4)


    六百三十四年前,龍與人之間的戰爭終於落幕,龍族勝利完成和談再度退迴日之大陸亞特蘭。


    共治時代的開啟確實意味著龍對日月大陸有著絕對的掌控權,雖然月之大陸的爭端亞特蘭人從來不參與,但這不意味著亞特蘭人就甘願放棄這片土地,他們隻是更加熱愛著那片隻有龍的淨土。


    龍主宰著人類,是不爭的事實。


    隻是,這種主宰關係更多的是一種製衡,無法逾越的相依關係。而且如今的日之大陸仍舊生活著一群人類,與其說人類,更像是一群沒有靈魂的惡魔,他們才是也亞特蘭人真正忌憚的種族。


    當雪切爾說出這話時,巨龍的神情似乎是被撼動了。


    “奧利·薩拉曼達是你什麽人?”


    “也不能說有什麽直接的關係吧,隻能說是很遙遠的先輩。”沒想到,巨龍也知道奧利的存在,看來奧利應該也在須臾領域見過巨龍。


    “有多遙遠。”


    “六百多年前了。”


    可能對巨龍而言,完全不能理解六百年這個概念了,但他似乎連那一開始的惡意都已經沒有了,這也使得雪切爾終於能夠舒口氣了。


    “魔王之力也沒有使他打敗他的敵人嗎?”


    “他的敵人?”到現在,已經完全能夠確定奧利就是魔王了,這已經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驚訝的事了,這是巨龍指代的敵人,雪切爾還是不能理解。


    “他說,戰爭在蔓延,他要用魔王之力去結束這場戰爭。”


    那場戰爭,意味著什麽,可能奧利並沒有告訴巨龍,因為一旦說出真相,他可能也不會離開這裏。


    雪切爾再次看著巨龍的眼睛,這一次,他看到那眼神中存在的並不是兇惡,而是懷念,似乎在它心中,奧利就是他的朋友一樣。


    第三代鬼神的小醜,魔王奧利,在那場決定了一個時代的戰爭中,有一個怎樣的作用。雪切爾在想著,似乎用在一個謎團之後緊跟著一個更大的謎團,讓他不禁去思考。


    “那場戰爭,他贏了麽?”


    巨龍的聲音又傳入了雪切爾的耳中,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戰爭失敗了,他也從那之後沒有了音訊。”


    “唉,也罷也罷,總有人竭盡全力都會走向失敗的。”巨龍既是在感歎奧利的命運,也是在感歎它自己。


    這更引起了雪切爾的興趣,他問巨龍:“你為什麽會來到這裏?”


    “因為,人類把我帶到了這裏,我再也無法出去。”


    “魔王之力呢,你得不到它嗎?”


    “我,已經不存在於現世了。”巨龍的聲音裏,不無歎息。


    “什麽意思?”


    “我是作為魔的一部分,構成須臾領域的一個元素。”


    “須臾領域不是魔王之力的載體嗎,為什麽需要那麽多元素?”


    “須臾領域比你想象得要大得多,魔王之力不過也是其中的一部分罷了,這裏的構造需要全部元素支撐著。”


    所以才有少女,有叢林野獸,還有龍。


    “那人類為什麽把你帶到了這裏?”


    “為了牽製龍。”


    “牽製龍?”


    “魔誕生初期,龍擁有遠比人類更強大的力量,開始反抗人類的捕殺,於是人類想盡了一切卑鄙的伎倆牽製龍的力量,最後他們派出大規模的戰鬥力將我誘入了陷阱,並以我威脅遏製住了龍。”


    “為什麽是你?”


    “我是龍王。”


    雪切爾震驚了,現在他麵對的是昔日的龍王,不知該說有幸還是傷悲。


    人類的殘暴和貪婪是那個時代最標準的稱號,真相是極端的人類沒有過多久便將龍王殺害,將龍王的虛體帶入須臾領域,卻沒有讓這個消息走漏出去,龍族依然相信著龍王還活著,無條件地選擇不進犯月之大陸。


    人類就依靠著龍王支撐過了一代又一代,直至人類完全失去那個時代的曆史,可是龍依舊在日之大陸生存著,它們有著上萬年的壽命,它們始終等待著人類將龍王送迴。


    幾千年,它們也曾嚐試換任新的龍王,可是每次想起老龍王還在月之大陸的時候,便再度陷入了期盼。


    直至千年前,占卜師斷層時代的結束,新的龍王終於帥軍踏上了月之大陸。


    巧合,看似並不是那麽完美。


    5)


    “龍王......”


    “嗯。”


    “那為什麽現在您還能與人類和諧地相處呢?”


    “因為,我相信薩拉曼達家族的人與那些人類不同。”能夠感覺到,龍王對奧利的感情究竟有多深,也知道龍王原本就應該是親近人類的,隻是人類的殺戮和占有欲,改變了應該有的一切。但雪切爾有些擔心龍王知道真相又會是如何。


    “奧利先輩他跟您有什麽特殊的經曆嗎?”


    對此,龍王也完全不隱瞞,似乎雪切爾也快要成為他的朋友了。沒想到所謂的考驗也變得有些輕鬆起來,體質的原因,右臂傷口留下的血已經開始凝結了,不難想象,這可能也是龍王在幫雪切爾。


    奧利最初與龍王在這叢林相遇,險些被憤怒的龍王殺死,但還是有驚無險,龍口逃生,龍王看出奧利是一個有情有義身懷大誌的人,便也沒再多加阻攔而且給他指引了尋找魔王契約的路。


    迴來的路上再經曆叢林,奧利已經擁有魔王契約了,隻是他遲遲沒有簽訂契約,原因竟是想要迴來看看老友。


    這一待,便是數月,知道須臾領域的時間特性,奧利沒有像雪切爾那麽著急,或許他也知道自己逃不出那場戰爭,幹脆在這裏陪著孤獨的龍王。


    或許,奧利一開始隱瞞了那場戰爭與龍有關是為了活下去,但大概更多的是想要真正的成為龍王的朋友。


    他們也最終成為了一對隔著世界的朋友,隻是現在奧利已然化為塵土,龍王還是獨自在這月光下等待著朋友再次歸來。


    卻盼來了多少輩之後的雪切爾,也算是一個命運的再次邂逅吧。


    雪切爾再問關於卡拉傑的事,龍王則一概不知,說是隻遇到過兩個來到這裏的人類,一個死在了它的龍爪之下,另一個就是奧利了。看來,卡拉傑是沒有見過龍王了,也怪不得沒有任何記載。


    龍王好像對雪切爾有著格外的親切感,不一會兒就讓雪切爾上了龍背上,共賞那月光,不能說不蕭然。


    “為什麽想要得到魔王之力呢?也是為了戰爭?”


    “算是吧,隻是那場戰爭還沒有開始。”


    “是與龍的戰爭嗎?”


    “不是,是關於月之大陸命運的戰爭,龍與人大概已經不會再有戰爭了。”雖然還是不能提起異族戰爭時代的任何事情,但他這話卻完全是真話。


    “人類為什麽總是那麽好戰呢,為什麽總是喜歡戰爭呢?”


    “大概,他們也不想吧。”不過是對征服的渴望罷了,這一句雪切爾沒說,作為人類,他有時也會迷茫,他追逐的力量,又何曾不是為了征服,隻是要把它冠以正義,自己怎麽都說不出口。


    “為了命運吧。”


    說著,龍王突然振翅騰飛了起來,都嚇了雪切爾一條,趕忙抱緊了巨龍。


    “哈哈哈,這樣多快活!”


    高速的飛行使得風瘋狂地灌來,簡直涼爽得不行,就連雪切爾也開心地跟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喲吼!”


    瘋狂了一陣,龍王終於消停地落了下來,把雪切爾放下,看著他,現在的眼神很柔和,是那種對朋友的敬重。


    “你也該向前走了,不能耽誤你的時間了。”


    雪切爾也有些舍不得,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也沒有多久,但仿佛隔世的老友一般,他並不想隱藏一些東西,可是卻不能全部說出。


    “一直向月光走去,走到日出的地方就是魔王契約的所在地,可能還會遇到許多挑戰,但相信你能夠克服的,因為你有著魔王渴望的心靈。”


    “謝謝,再見。”不必多說,這一路對他來說,太多幸運,有如神助一般。


    龍王再次騰上天空,揮動著翅膀,也是一個告別。


    再度迷失,在那須臾領域的叢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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