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再一點就是如果重返現世的話,魔王之力會與你的內心的魔力抗爭的。在一段時間內,魔王之力可能會控製你,但隻有最終你的內心戰勝了魔王之力,它才會真正成為你的一部分而為你所用。”


    “嗯,我會戰勝你的!”


    少女忽然鄙夷地看著雪切爾,不過也不能反駁他,畢竟她也說了她就是魔王之力。


    “哦,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問。”雪切爾突然想起了關於代價儀式的事情,這個時候問可能沒什麽結果,但總歸要問一下。


    “你說。”


    “關於魔王契約的代價,是什麽?”


    少女突然愣住了,一動不動地盯著雪切爾。


    “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有什麽代價,大概我的代價就是永遠活在須臾領域吧。”少女的眼神中有了一絲迷離,好像有什麽東西幹擾了她的內心。


    如果雪切爾再問作為魔王究竟有什麽意義,怕是也不會有答案了。她在這裏看似活得很開心,笑著麵對從異世來的雪切爾,事實上呢?


    有人說,世界上最大的痛苦就是永生,最難過的歲月是孤獨。而她承受了什麽?孤獨的永生。不知道她在這裏生存了多少歲月,卻隻見過七人,漫漫長夜也不過是一人獨自坐在樓頂仰望星空。她確實不是一種生命,是魔的具象體,但沒有爭議的是,她也有自己的思想,她經曆過很多,承載著使命,在千年來的長夜中也慢慢消逝。


    他又會為之付出什麽代價,誰也不知道,但他也不會再問了。無論等待著他的是什麽,也不過是必經之路了。


    徹底沒有一點迴頭路了。


    雪切爾起身與少女對視著,那是一種崇敬,隻對她獨有的崇敬。


    “要走了嗎?”


    “嗯。”


    “祝你能夠走出須臾領域。”少女不再像剛才那麽話癆,確實被戳到痛點了。她的眼睛還是那樣澄澈,好像閃動著的繁星,令人著迷。


    “謝謝。”


    這純粹的感謝,也許不是那麽有意義,但很有深意。對少女而言,已經很開心了,見到人對她來說就是一件很快樂的事了。


    雖然,必然經曆離別。


    隻是,雪切爾還在的這段時間裏,她還是隨時都能看到他的。


    畢竟,須臾領域和魔王之力,本就是一體的。


    2)


    剛從史館出來,已經是黑夜了,這一夜沒有繁星,雪切爾也不知何去何從。再迴頭,卻發現史館也消失了。


    完全的黑夜,即便是暗之魔導士,也很難看清。


    更準確地是,雪切爾發現,自己根本不能用魔法了!


    剛剛還元氣滿滿,瞬間就被這打擊了。


    無可奈何隻能順著直覺向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的身心愈發疲憊。漸漸地,空氣變得沉重起來,前方的光芒點點閃爍。


    雪切爾加快了腳步,可一股灼熱感也漸漸從那火光中散發出來,逐漸吞噬著他的身體。汗流浹背之中,那束光也開始顯出它的輪廓,是熔岩的感覺。


    但還是要去接近,如同飛蛾撲火一般。


    前方就是一道岩漿的斷崖,向左向右都沒有盡頭。那仿佛長河一般阻攔住他去路的斷崖,毫無疑問他要跨越的第一關就是這憑借常力不可能越過的斷崖,對麵好像就是希望。


    沒有魔法的協助,他又該如何去實現這奇跡。


    雪切爾駐足在懸崖邊,能夠感受到斷崖之下滾滾的岩漿如同野獸一般想要將它吞噬,四處望去都沒有懸浮的石塊或者其他可以借助的工具。


    他蹲下身伸出雙臂感受那岩漿,唯一有效的就是他依舊能夠感受到那股魔力。看向對麵,好像是一片濃鬱的叢林,他沒有足夠的力量到達那片叢林,反而給了他更大的恐懼,即便是在對岸,他又應該何去何從,危險伺機而動,而他似乎手無縛雞之力了,未知才是向前的最大敵人。


    他搖頭不敢往下想,試著自己的彈跳,根本與現世中沒有差別,也就意味著想跳過這斷崖本就是天方夜譚。


    思考,思考,他需要知道考驗的究竟是什麽。既然作為考驗,就必然不是考驗人的彈跳能力,那麽到底是什麽。


    這時,少女再次出現了。


    “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嗎?”


    雪切爾看著少女,好像她與之前有什麽不一樣,那難以察覺的變化讓他有些猶豫。


    “有時候命運給予的希望不過是讓你走向更絕望的深淵罷了。”說罷,少女便消失了。


    雪切爾意識到那不過是自己的幻覺,自己化作外界讓自己從中解脫,那不過是他自己在告訴自己該如何去做。


    有時候相信直覺,要比相信眼前的真相更為重要。


    他低著頭,看著那岩漿,滾動著的灼熱感在他的內心燃燒著,可是那又吸引著他,讓他企圖抓住那僅有的力量。


    他張開了雙臂,看著斷崖對岸,總覺得那個更要可怕,然而汗水滴下立即被蒸發了。


    終於慢慢地走向斷崖邊上,閉上了雙眼,迴想著過去的一切。他知道可能麵對的就是消失,從此世上不再有雪切爾·薩拉曼達這個人,可還是必須去嚐試。


    隻見他縱身一躍,身體衝下那斷崖,岩漿拍打著嘶吼,歡唿雀躍著仿佛等待食物一般。最終吞噬了雪切爾的身體。


    那股灼熱,隻在一瞬間就可以將他化為灰燼。


    但,火凰,唯有浴火,才有重生。


    在雪切爾被岩漿吞噬的那一刻,他確實消失了,那是真正的岩漿。但同時這又是完全由魔法構造的世界,全部都是魔物,就連雪切爾都是化為魔的存在。如同鳳凰一般,岩漿聚起了他新的軀體,燃燒著,充滿力量的軀體。


    “看來你已經通過第一關了。”少女真正出現在了雪切爾麵前,在岩漿之中看著他說。


    “這種力量?”


    “那是你與生俱來的火族的力量吧,應該也是你一直在尋找的,隻是在這一刻你真正激發了它。”


    “我明白為什麽隻有火族的人能走出這裏了。”


    “嗯?”


    “隻有火凰能夠浴火重生。”


    少女微笑著,此時兩人已在少女的魔力之下懸浮到了空中。雪切爾的熔岩外表還沒有退去,但他能感受到那股魔力真正地在融入他,而不是灼燒他了。


    “大概,火凰能做到的還不止這點呢。”


    雪切爾試著運用火焰的魔力,那火焰從他身體向外噴張,所有的都讓他覺得無比興奮。


    “這種感覺,太棒了!”


    “去往彼岸吧,有時候實現希望時一蹴而就反而沒有繼續向前的力量了,或許間接地到達可以令你更加自信。”話音結束少女用自己的力量將雪切爾送往了對岸。


    確實,站在另一邊看這片叢林時,已不再是那般恐懼了。


    他最開始的恐懼就源於沒有力量,即便能夠進去都是徒勞的,沒有力量對於他來說,就如同一望無際的深淵一般。


    對於人類而言,最可怕的向來不是眼前的困難,而是一望無際的黑暗。跌倒之後可以爬起來,可以再去挑戰,但一旦失去了方向,失去了走下去的力量,就真的如同行屍走肉了。


    少女再次消失,之後的路還是要自己去走,這位引路人並不是那麽靠譜,總是在決定之後才出現,著實有點讓人氣憤了。


    雪切爾四處環望著,尋找到了一條通往叢林深處的小徑,徑直向前走去。現在的他,已經完全不同了,他對自己的力量無比自信,即便不是那麽熟悉,也完全沒問題。


    前方究竟還有什麽樣的考驗等待著他,他都會一一戰勝,因為他必須走出去,他必須去見證那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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