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她把信放在雪切爾床頭,安靜地看著他。這樣看著,雪切爾還真是有幾分和冷眼相像,那張俊秀的臉龐,令她忍不住摸了一下。


    冰冷,似雪一樣的冰冷。


    這樣的體溫,在正常人身上,估計已是沒有了生命跡象,可他是尚存氣息的,而且是完全活著的,沒有任何被寒冷禁錮的征兆,和冷眼一樣。


    太相合了。


    若不是他臉上沒有那標記,或許她根本不能否認這人就是冷眼。而那標記,是不能退去的:操縱者標記,時代選中的大魔導士獨有的不可磨滅的標記。


    或許,有些東西,還不是普通人能夠了解到的。


    可無論如何都這般相像,怎麽能不讓人胡思亂想呢?


    她始終安靜地在一旁陪著他,微笑著,等他醒來。


    然後,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她再次合上了雙眼。四天的饑餓,也早已讓她筋疲力盡了,讓她躺在了同樣無力昏睡著的雪切爾一旁。


    和諧。


    和諧的畫麵。


    日光進入,開著的窗無暇顧及飄著的微風,它便溜了進來,卻吹不醒沉睡的人們,隻有那藍色的長發,隨風散落了,晶瑩了時間的蔚藍。


    4)


    一片沉寂,夜已浸染了天空,沒有燈光,累了的人仍在熟睡。


    一人醒來。


    “聖心·照亮。”他很小聲地,怕驚起其他人。


    他看著躺在床邊的蘭莉一頭長發飄向一邊,是風作為。他看著她,猶如她看著他,一樣的微笑,隻是不願離開。這一年來,他應已有冷眼的思想,有他的處事能力,甚至有了他時時念叨的絕對感情。


    目光掃過了床頭,他便發現了那封詭異的純黑色的信封,便伸手把它打開,好像理所應當由他來看的樣子。


    他迅速地看完了信,對開頭所說的小伎倆雖有不解,但已然明曉對方的意思,自然而然心中有了對策。他把信放迴了信封,又笑了笑,這人天生淡定愛笑啊。


    “好餓呦。”他極其小聲地摸著肚子說。這幾天他極少進食,何況長時間釋放魔力更是讓他沒了力氣,便走出房間到大廳,自己找吃的去了。


    用自己的光照著,著實很累,可他並不是相當清楚這屋子的布置,隻能這樣辦了。然而很快,他憑著吃貨的直覺找到了飯,已經涼了。他什麽也顧不了了,餓得像一頭餓狼一樣,眼神裏都充滿了貪欲。涼了就涼了,味道在,能補充體力就夠了……


    一頓狼吞虎咽之後,他的力氣也開始漸漸恢複了,便開起了小差,想這想那,思緒橫飛。他覺得有些事實在是詭異至極,比如那暗夜的魔將,對他一定是個威脅;還有他的暴走,也一定是有魔力強者暗中作梗,蘭莉的劍並不足以激發他那麽強烈的魔心。這些,都是令人懷疑的,而他自己本身,也已是疑點重重,死而複生之人,往往與某種不為人知的力量相關聯。


    思前想後,他還是沒能做什麽。現在重要的,應該還是冷眼賦予他的使命--征戰皇爵賽。


    “雪切爾,雪切爾!”蘭莉柔弱的聲音打斷了雪切爾的思路,看來她又醒了過來。接著虛掩著的門被打開了,蘭莉從中出來,望著光芒照耀下的雪切爾,深情地說:“你醒了。”


    “你醒了。”


    竟是同時,難以明說的默契。兩人相視而笑。蘭莉還是那般清純,虛弱;雪切爾也是如此英俊,神氣。


    “哦,我已經吃過了,去給你熱下。”


    “吃了涼的嗎?”蘭莉走過來,皺了皺眉頭,不無關心地說,“沒問題麽?”


    “沒事的,熱的到我身體裏也會變涼,一樣的,嘿嘿。”雪切爾說完便去熱剩飯去了,其實還剩下太多,坦克怕蘭莉餓極,再不夠吃的才準備那麽多。


    “哦,對了,房間裏有封信......”


    “我看過了。”


    “你可真自覺,你認為該怎麽辦?”


    “對方是師父的老朋友,都是參加過皇爵賽的高手,可對師父而言,即便二人聯手,估計也不在話下,但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不錯的鍛煉機會。所以,我要去跟他們對決!不一定會贏,但一來替師父赴約,二來估計皇爵實力,知己知彼,以確立訓練強度。”


    想的還是十分周到的。


    “我也要去。”雖然蘭莉很小聲,但在這靜夜下,還是能夠聽清楚的。


    “嗯,你也要去,”雪切爾在廚房裏熱著菜,盡量壓低聲音又讓蘭莉能夠聽清,“我一個人是沒有把握贏他們的,加上你便有了比較大的勝算,所以你也要去,我會保護你不受任何傷害。”


    “嗯,你一定要好好保護我!”她不自覺地暗笑了下。


    那一刻,他好像比冷眼更加靠得住。


    ??5)


    辰鍾楞楞地敲響了十二下,沒人注意到已經到了午夜了,窗外一片死寂,一片死一般的黑色,連夏夜都給醒著的人帶來一絲寒意。


    蘭莉望著窗外出了神,那種漆黑,她曾見過,可不再充斥著恐懼。黑暗伴隨光明而存在,似乎是世界永恆的旋律,世界屬於敢於麵對黑暗的人。在魔導士世界,暗隻是一種屬性,並不代表邪惡。


    “好了。”雪切爾開始一盤一盤地往蘭莉桌前端熱好的菜,與先前一樣豐盛,讓人不禁垂涎。蘭莉餓極,什麽也不顧地吃了起來,四天半未吃半點食物,不餓才怪。


    端完後的雪切爾在蘭莉對麵坐著,看著她那吃相,也有一種“慘不忍睹”的感覺。忍不住便笑出了聲,讓蘭莉感到有幾分尷尬。可她還是強忍著這種毫無惡意的恥辱,大吞著食物。其實本無人與她相爭,隻是她太餓了,餓極了!


    十分鍾後,她就吃飽了,這次可算吃迴了“血本”,把四天的饑餓都做了補償。桌上更是一片狼藉,根本不像一個十九歲瘦削的姑娘能吃出的樣子,倒像是一群狼在分享爭奪到口的美食。


    兩個人又是一陣大笑,笑聲傳遍整個大廳。但始終沒有吵醒坦克,那家夥睡得可熟了。


    笑完。


    “雪切爾,其實我還是不服氣,你如果不暴走,憑什麽打敗我!”


    “十分抱歉,可我確實贏了。”雖說麵帶愧疚,他仍舊擺出一副傲氣的模樣。


    “嗯,所以,我已經宣布代理組長之位就暫交於你了,我說到做到。”


    “好啊,那就由我來接管這個未來強悍的組織吧!”好像這一切對於雪切爾,都順理成章一樣。


    “過午夜了,我要出去看星星!”蘭莉終於顯出了一副小女生應有的脾性,好像嬌慣壞了的請求。


    “走!”沒想到會得到這麽爽快的答案吧。


    一切都如此,順理成章……


    出門後,便可以看到,簡直是滿天繁星,根本沒有一朵雲能遮住什麽。北邊有一顆亮星,是北極星,那是由南淩沙首席占卜師靈鎮的,聽說那人有超出普通占卜師的魔力。


    在占卜師排行中也隻是次於菲奧雷王國首席占卜師--布萊克·懷特,那個天狼星靈鎮師(靈鎮師:靈魂鎮守天體力量的占卜師)。而天狼星,仍舊是整片天空中最明亮的星,閃耀著他永恆的光輝,宣示著他無人能敵的力量。


    滿天星辰,幾乎每一個都對應著一個占卜師,有強有弱,星隕人亡,人亡星易,輪接下一任靈鎮師的鎮守。占卜之術,也是一種最高深的魔法,隻有占卜師才能懂得。


    星之於人,便是星的奧義。


    兩個人麵對這明亮的夜晚,心情更是好到言盡,便談起了蘭莉這兩年的瑣事。雪切爾在一旁聆聽著,好像兩個人是老朋友一樣。實際上雪切爾已經對蘭莉十分熟識了,冷眼那家夥無聊時多半會提起她。而蘭莉呢,也似乎很踏實地信任他,從一開始,從他身上,她就能感受到一股冷眼的氣息,一樣的,仿佛,雪切爾就是冷眼。


    蘭莉突然停下了訴說轉移了話題:“我倒是有些好奇,艾斯托利亞這個姓氏你聽說過嗎?”她瞪大眼睛,看著正在發呆的雪切爾,等他突然迴神。


    “哦,師父告訴過我,這是他們三人共同商議的姓氏,好像在古語中是仇恨之意。他一心想著複仇,卻始終未如願。”


    “原來是這樣,他竟沒跟我提起過。”


    說完她不再說半句話,隻是靜靜地看向天空若有所思。


    雪切爾也沒再說話,抬頭望著星,不知道在望哪一顆。


    遠處看著,這星夜,漫無邊際的天空,襯著兩人,畫麵之和諧......隻是寧靜。


    星辰極少隕落,可占卜師卻不會永恆地守護著一顆星,他們生命有限,而總是在生命完結前歎息。


    而在遙遠的千年前,卻有十二位強大的占卜師,他們擁有著無盡的生命。他們被稱作十二星座靈鎮師,他們鎮守的是一個個星座,而非僅僅是一顆顆星。


    千年前,也正是一場魔法浩劫,十二星座靈鎮師消失,再無占卜師擁有那樣的力量。


    “在古語中,艾斯托利亞還有另一個意義—邪心。”蘭莉突然開口說話,意味深長。


    所謂“邪心”,即不善之心,貪欲之心。


    雪切爾對此無言以對,也許是他並不知曉這個意義,或是又有些隱瞞。


    然後,兩個人一直看到天亮,未有隻言片語。


    太陽趕在初晨照亮了大地,繁星終究是沒有太陽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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