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葉顫抖著雙手,這雙手研製出來的靈符毒藥,幾乎將這座符術師生活的國家,成了一座死城。


    可是為何要親手拿刀殺人時,自己卻猶豫了?難道真如同玄所說,自己就是一個懦夫?最後自己下不了手,居然還要玄親自動手。


    新婚之夜,自家分會裏的親朋好友都熱心祝福自己與知音,隻有玄,獨自一個人拿著一杯酒站在不斷灌進冷風的床邊,哆嗦著一口接著一口抿著溫熱的果酒。


    那種流淌著哀傷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玄也愛著知音呢,此時正看著心愛的人嫁給了別人,故此惆悵。


    那個時候林葉就想,或許是玄想到了自己的愛人了吧。


    也在那個時候,林葉便發誓,要好好向玄學習靈蘊之術。隻有強大起來,才能保護知音,不讓自己未來會露出玄這種痛苦的神情來。


    可是老天爺啊,總習慣不給好人留一個好的結果。


    那些作惡的人,享受著作惡的甜果,無限欺壓那些軟弱卻很善良的人。


    僅僅因為自己研究出了能短時間內改變人容貌的煥顏術,被符術界的大佬們覬覦,甚至拿知音的性命作為要挾。


    就好像這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都應該是他們的。


    普通的人,不配擁有。


    原本以為自己把秘術乖乖交出去,可是……那幫惡徒,卻已經將知音關在暗無天日的樹屋裏,不知被那些渾身惡臭的男人蹂躪了多少遍。


    自己趕過去的時候,知音已經無法忍受這種屈辱,便自刎而去。隻留下一張用血寫下的話:“葉郎,對不起,我的身子已經不幹淨了”。


    “啊啊啊啊……”


    痛苦的迴憶一遍遍湧上自己的心頭,滔天的恨意充盈著林葉的大腦,他盯著眼前被玄隨意丟棄的頭顱。


    一個箭步,亮出一把寒光匕首。


    一刀,兩道,三刀……


    將那顆花白頭顱捅成了一個馬蜂窩,還不斷往外飆著慘淡淋漓的鮮血,隻是林葉覺得還不解恨,像個瘋子一樣都沒有辦法停下來。


    “夠了!”


    林葉握著匕首的手腕,被玄緊緊抓住。


    “林葉,已經夠了。”


    天空傳來一陣陣轟鳴聲,老天爺仿佛受到了這座符術師生活過的國度血氣的侵染,黑壓壓的烏雲裏閃爍奪目的白光。


    天打雷了,天下雨了。


    林葉濕透的臉,早已經分不清淚水與雨水。


    “不……還不夠……”林葉瘋癲一般喃喃自語。


    想要掙脫玄的手,可是玄就那麽簡簡單單地抓著,就已經讓林葉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為什麽……為什麽……玄……好人……果真沒有好報嗎?”


    玄冰冷的聲音傳來:“你告訴我,什麽是好人?克己複禮、尊老愛幼、心善豁達?不,這些都不是,你說的這些,不過是內心軟弱的人自我欺騙的謊話而已。你林葉天生就不是一個普通人,你麵對的對手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的惡茬?你若心善,便會被人挫骨揚灰。你,沒有當好人的資格。”


    握著冰冷匕首的手漸漸軟了下來,玄鬆開了自己緊握的手掌,翻轉了幾下,一塊如同被精心雕琢過的骨頭漂浮在玄的掌心。


    那根骨頭很粗,可是外表卻如同玉石一般光滑。


    這根本不是一般生物能擁有的骨。


    林葉抬頭,張了張嘴,問道:“這種時候,你拿出這個寶貝,對我而言,又有什麽意義呢?”


    “這是辟邪之骨。”


    林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從未聽說過辟邪之骨。


    玄望著天,指著天說道:“星靈界有四大通邪星獸,與普通星獸不同,它們擁有比普通人還要聰慧的頭腦,擁有比尋常偃師還要強大的力量,甚至擁有各種各樣逆天的能力。辟邪,便是其中之一。它的骨頭,能夠用來製作無魂之體。”


    “無……魂……之……體?”


    “無魂之體,能夠承載已經離世的人魂。隻可惜我隻有一小根,那隻辟邪藏在天武家世代守護的劍塚。”


    林葉緩緩站起身來,雙眸漸漸流出一抹名為“貪婪”的希望,問道:“說,你要我做什麽?”


    與玄相處了許久,早就清楚了玄的為人。


    玄的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已經成了人精的林葉又怎會不明白?


    玄笑了,笑得很大聲,“很好,雖然聽起來有點瘋狂,不過,我相信我們能夠做到。想到得到完整的辟邪,除非我們能夠進入星靈界。”


    林葉困惑道:“你不是說星靈界是一把將所有時空的裂縫封印起來的一把鎖嗎?”


    玄點頭道:“沒錯,星靈界堵住的裂縫我們稱之為天門,不過,我卻有辦法能夠把這道鎖撬開!”


    林葉驚訝道:“怎麽撬?拿什麽撬?”


    玄輕點空中的靈蘊,製造了一個幻象,幻象裏是一根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玉簪。這跟玉簪沒有雕花,樸實簡單,可是看起來又內藏萬裏乾坤。


    玄說道:“這是我多年來研究出來的通天偃器,天門簪。它便能助我撬開天門,不過,想要把它做出來,很不簡單。首先,我們要有資源,要有情報,要有實力,所以,我打算創立秘術師協會,網羅所剩無幾的符術師與一部分神具師,兵不在多,精兵就行。”


    林葉蹙著眉頭,玄與自己如今這般狼藉名聲,怎麽可能網羅巔峰級別的能工巧匠。


    玄看出了林葉的擔憂,便輕輕笑道:“人心是最容易被蠱惑的東西,隻要能給他們想要的,這些與他們無關人等的死活,便不會成為他們心中的坎。如果有人無法跨越自己那道名為‘道德’的屏障,那麽我便能幫他們跨過去。”


    說完此話,這些虛幻的影像再次一點一點破碎。


    耳邊傳來林葉的聲音:“我本來以為創立秘術師協會很難,卻沒想到在玄手裏卻是那般容易。後來我才知道,玄的籌碼太誘人了,人世間沒有人能夠抵抗他拿出來的誘惑。這個誘惑便是長生果,能夠增長人的壽命,太多太多的人都想要獲得永生。隻是普通人不能吃長生果,必須是歸元境級別以上的偃師才能每隔五百年吃一顆,所以,玄教會了一部分人如何通過感悟五蘊符碑,覺醒命魂,凝蘊為靈。


    當然,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成為偃師。我就不行,就像玄能夠成為偃師,卻不能成為符術師。而我能成為符術師,卻無法成為偃師。


    也不知所有被招攬過來的人都衝著長生而來,至少有一個人不是,這個人叫做黃芪。一聲所求,便是探索未知之事,學識之高,玄都十分佩服,便給了他一個副會長的虛名,一起研究天門簪。


    百年後,我們成功了,站在一座名為‘醉川’的高峰之上,玄動用了自己督造的九道天柱的力量,找出了天門的具體位置。”


    林葉的獨白過後,幻象再起,真是莫秋懷與黃十三腦海裏熟悉的醉川,隻是沒有那些漂浮的懸空島嶼。


    醉川的上空,三人禦劍飛行,望著地下被七道天柱的光包裹而緩緩升起的玉簪,三人的表情卻不一樣。


    那個時候還留著短須的黃芪,眼裏滿是興奮,那種興奮,不是對來自於成功的興奮,而是期待接下來要看到的奇跡。


    林葉的雙眸飽含激動,渴望著能進入星靈界劍塚,取完整的辟邪之骨,製作無魂之體,複活知音。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玄”,泰然自若地穩穩立在飛劍上,無論狂風如何撕扯他的衣衫,神情卻依然那般冷靜,毫無波瀾。就好像現在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那根外表樸實無華,內裏卻流動萬裏靈蘊的天門簪在醉川天柱的洗禮下,發著耀眼奪目的光芒。這種光芒不像灼目的烈日,而像是美麗神秘的圓月,放在眼裏,也是沁人心脾的享受。


    玉簪升到三人踏著飛劍的高度,便如同掙脫了牢籠的鳥兒,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化為一道白色的流星,直直朝高空撞去。


    飛到半道上的天門簪,與天空雲裏的某處相撞,掀起一陣空間漣漪,緊接著林葉雙手作筆,以天地靈蘊為墨,一筆一劃,朝空間漣漪的地方畫出一道龐大的三環符文大陣。


    每一環便是一層天梯,不斷幫助天門簪衝擊空間的震蕩。


    林葉越來越吃力,精神力消耗過快,與天地靈蘊的連接逐漸消失。


    黃芪愣了愣,便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金黃色的鼎鍾。


    看模樣也不過拳頭大小,可是被黃芪投擲出去之後,慢慢變得巨大無比,一聲一聲的鍾聲震蕩著越來越強的空間漣漪。


    “東皇鍾響,天地共鳴!”


    本來還瘋狂抵禦天門簪的空間漣漪慢慢自己就弱了下去,林葉的壓力一下子就減輕了很多。


    漣漪退去,一道透明的門從雲裏淡出,那道門一邊黑,一邊白,中間還橫著一道黑白相間的鎖孔。


    此時玄動了,身影淡入進空氣裏,下一秒便直接跨越了極遠的距離,直接出現在了天門簪與天門麵前。


    “神隱步!”


    玄居然會神隱步!


    此時看著這一切幻影的莫秋懷,腦海裏像個花園,無數蜜蜂在花叢間,嗡嗡地響。


    下一刻,玄便伸出手,握緊了天門簪,往鎖孔裏一插,一轉,“哢嚓”一聲脆響,那把鎖便落了下來,化作黑白兩條鯉魚朝人間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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