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懷望著四壁礦脈,雙目閃爍貪婪星光,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咽下一口興奮的唾沫之後,將身上的浮生若夢解開,攤開了畫卷。


    “諸位,我還有些事,接下來的路,我隻能一人獨行。”莫秋懷把攤開的畫卷平展在地上,打坐運功。


    素弦蹙眉,說道:“不行!這個地方太危險了,你不能一個人冒險。”


    莫秋懷歎了一口氣,平靜如說的眸子裏閃爍著一些痛苦的神情,說道:“不瞞你們說,剛才那招花葉無生雖然超度了被困在此處的亡靈,但同時我也讀取到了它們心中那可怕的怨念。這裏可以稱作是封印“玄”肉體的墳墓,不過它的前身不過是座地下城而已,而那些亡靈便是這裏的居民。星靈界為了謀劃封印‘玄’的大陣,先是差遣偃師讓這座城裏的居民自行離開,搬到地麵上去生活。那些執意不走的人,他們也沒有惡意強求,不過……他們的下場你們也看到了,死後都不能安息!”


    黃十三楞道:“等閑兄,你到底想說什麽?你要一人呆在此處?這跟你說的事情又有何關聯。”


    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高見把脫臼的手臂整了迴去,看了一眼黃十三,又看了一眼莫秋懷,靜靜說道:“十三,我想莫秋懷這麽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我們還是走吧。”


    “走?去哪?”素弦問道。


    莫秋懷說道:“去趕我們出來的營地,那幫被苗木和林葉忽悠的大傻子……現在已經掉入了可怕的陷阱。剛才一路走來,我就在想,為何苗木要在那裏建立一個營地,而且設施完備,器具齊全,根本像是有久住的打算。比起這個,我更加在意的是,這座地下城很少有像營地那般平整開闊的地帶,四周圍棋的一些奇形怪狀的雕像也讓我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在剛才讀取亡靈記憶之後,我明白了,‘玄’的肉身就被封印在營地的地心深處!那裏是林葉精心安排的血魂大陣,目的就是要講那些冤大頭的血和魂作為獻祭,喚醒‘玄’早已經沉睡已久的肉身。”


    “喚醒?沒有靈魂的意識,怎麽可能喚醒?”奉貝雪問道。


    莫秋懷撇撇嘴,說道:“你們忘記那個‘黃’了嗎?他曾經說過,‘玄’是他們秘術協會的會長,雖然論起秘術估計不如他,不過論戰鬥力,絕對是個妖孽,‘黃’在秘術師天譴之威下活了下來,而‘玄’卻落得如此慘絕人寰的下場,隻能說明一個問題……”


    黃十三愣了愣,問道:“什麽問題?”


    莫秋懷答道:“傳說中那次滅絕的主要目標並不是針對秘術師全體,而是針對‘玄’而來,隻不過‘玄’對秘術師協會的影響很深,估計老天爺覺得協會也是個隱患,便隨手滅了。”


    奉貝雪貝齒微張,問道:“恩公,雪兒有個猜測,你說,所謂的天譴會不會是指星靈界的強大偃師所為?”


    高見在一旁歎了口氣,說道:“你說的很對……你們之前看過清兒的日子,裏麵對這件事情沒有詳細的記載,就讓我告訴你們真相吧……那日清兒找到我,跟我說下界星蘊大陸有一群秘術師發現了‘諸神黃昏’的秘密,星靈王對天衍武府下令,七日內解決這件事情。幽暗密林的主人失蹤的真相也浮出水麵,他的失蹤與陰墓有關,這裏的封印大陣一直都是靠林中主人的蘊靈來維持,時機還未成熟,可是星靈王的王令已經下達,武道一為了完成王命,殘忍地已經將森林主人的靈魂和血肉獻祭給了陰陽墓封印,靈魂獻給了陽墓,血肉獻給了陰墓。一分為二,這才成就了如今劍塚的雙拆封印陣法。”


    黃十三怒道:“高叔,你為何不早說,早說了我們就會想辦法讓那些無辜之人逃離血魂大陣了!”


    高見苦笑道:“時間過去太久了,我醒來的時候根本想不到這茬,隻是聽莫小弟所言,我才迴憶起這件事。更何況,我也不知道血魂大陣在何處,怎知就是那處毫不起眼的營地。”


    奉貝雪說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去說服那些人,趕緊離開,否則苗木和林葉聯手起陣,他們都會完蛋。”


    黃十三喝道:“你們太天真了!苗木對於那幫人而言,是前輩,是內環大宗的領袖人物,而我們,不過幾條外來陌生的小雜魚而已,他們憑什麽聽我們的?別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雞啄得滿身傷。”


    素弦沒有說話,她十分在意莫秋懷的意見。說句實話,在魘教待那麽多年,她早就把人命看得很淡,人生在世,還是自私一點好。總之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莫秋懷開口道:“無妨,我在營地待的時間雖短,卻已經發現他們內部不合。說到底,天樞門並不能代表此次偃器大宗隊伍的利益,對於年輕一輩的後生而言,之所以尊敬她,不過是出自與對於其高深境界的敬畏罷了。若是苗木是個慈眉善目,輕言細語的和藹長者也就罷了,卻偏偏是個自視甚高的人,在她的視角裏,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整個隊伍的權利中心了。今日他與素弦寒暄之時,我都已經觀察到那些照心境偃師內心的不屑與厭惡。所以,他們相不相信我們並不重要,我們的任務就是要給他們一個離開苗木的理由。隻要他們內部一旦有人猶疑,那麽便給我們爭取了一絲喘息之機。當然,我也不是什麽大善人,本著能救幾人便救幾人的態度,稍稍盡力就行了,畢竟……總得找個理由安慰自己一下脆弱的良心不是?”


    高見點頭,說道:“很有道理,沒想到莫小弟年紀輕輕,就已經懂得如何揣摩人心,懂得如何算計,更懂得如何平衡己心。既然如此,我們便出發吧。”


    阿狸走的時候還不忘點評道:“小貝啊,我覺得吧,你越來越有心機了!”


    莫秋懷邪魅一笑,保持著打坐的姿勢,邪魅笑道:“那我收下你罵人的稱讚嘍!”


    待眾人走後,莫秋懷略微有些失神,他察覺到素弦望向自己的眸子裏充滿了困惑,難道自己真的已經變了嗎?初次來到星蘊大陸,就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如今自己也開始為了跳脫棋盤,要開始運籌帷幄,布局千裏了嗎?或許,有心機不是一件壞事吧,至少我不能讓自己在乎的人受傷。


    攤開的畫卷飄出四朵星蘊,分別是黑、紅、藍、黃。


    墨師黑蘊開口:“怎麽了小子,都什麽時候了還在暗自想著無關緊要的事?”


    饕餮紅蘊在一旁解釋道:“老頭,你沒看到這小子有心事嗎?時隔多年,這小子的心境也已經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如今他也不是一個隨意被他人任人擺布的角色!”


    秦耿鑫藍蘊咳嗽了兩聲,靜靜說道:“兩位,你們不要跑題了。現在最要緊的,是要集合我們四人之力,將這裏的礦脈收入浮生若夢。以浮生若夢靈氣濃鬱的程度,這條礦脈恐怕將會發展成大陸難以匹敵的偃器礦產資源。莫秋懷現在,也不過偃器師五品的修為,依他現在的性子,恐怕也抽不出空來修煉偃器了,這裏的五蘊礦脈,墨師你也剛好用得上。平日莫秋懷無需戰鬥時,你可入浮生若夢安心潛修偃器之術便可。我們的任務,就是要保證莫秋懷未來的潛力與底牌。”


    布鍛羮黃蘊閃爍,說道:“知道了知道了,老秦,下次說話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囉嗦,嘮叨得我心煩。”


    四蘊閃動,釋放著楚楚動人之光,浮生若夢忽然飛刀空中,體型驟然變大,一道複雜陣法顯現,周遭的礦脈似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靈氣吸引,漸漸變化為濃烈的光芒,化為五彩星蘊河流,淩空流向畫卷之中。良久之後,此處沒了礦脈,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墨師星蘊從畫卷牽引出一盞長明燈,說是參照黃十三手中的那盞燈的內部結構直接做了一盞一模一樣的燈。


    莫秋懷背著浮生若夢,提著燈,與化為靈魂體的墨師一路走著,胸裏的那顆七竅玲瓏心第一次有了一點躁動不安的情緒。


    “師父……你覺得徒兒變了嗎?”


    墨師認真答道:“不是變了,是成長了。我已經許久不曾聽到你那些古怪的風言風語了,而且你現在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雖然並不完美,但是,你已經具備了獨立在偃師社會裏生存的能力。雖然你有心竅,可觀人心。不過,你也懂得變通,懂得如何麻木自己的心,讓自己的善良鑲滿刺眼奪目的鋒芒。畢竟沒有鋒芒的善良,隻會喂養出更加惡毒的人心。”


    莫秋懷別過臉,不敢去看墨師的眼神,說道:“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上天寵幸的幸運兒,所以以前做事情幾乎懶得去過一遍腦子,當我得到七竅玲瓏心通過考驗時,我以為自己的目標比世上任何人都還要明確,自以為已經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麽。果然盤古說得沒錯,人心的欲望時時刻刻都在變化,或許前一秒還是個野心勃勃的人,後一秒忽然就想過閑雲野鶴的生活了。人心果然靠不住,就連他給我的七竅玲瓏心,都已經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了。”


    墨師瞥了一眼莫秋懷,說道:“小子,成長是一件好事,世界上隻有一種人能夠做到一輩子都不忘初心,那就是傻子。現在的你依然還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口無遮攔的無臉無皮的臭小子。心雖然變了,但是人還是那個人,你還是那個你,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莫秋懷喃喃道:“心會變,人……不會變嗎……原來如此,雖然此刻心境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不過我的初衷依然未改,我現在腦子裏隻有一件事,就是要把林葉和苗木狠狠揍一頓,我早就看他們不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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