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的老墨與內心擔憂的小二,走在後院淩亂鋪墊的青石磚路,幹燥的空氣悶得二人滿頭大汗,卻熱不過此時內心煩躁的情緒。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黃十三,卻與莫秋懷、素憶秋安然坐在雅間房裏,焚著凝神的香,喝著清淡的茶,嗅著桌案的花香,品著櫻花鳳梨酥的軟糯香甜,自在得很,完全不自知給老墨帶來了多大的麻煩。或者說自知,卻不曾放在心上。


    素憶秋出奇地安靜,穿著一身黑色的武服身體筆直地端坐在桌前,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心觀意。


    莫秋懷一手托著下巴,斜著頭慵懶地看了素憶秋兩眼,說句實話,莫秋懷覺得素憶秋的氣質屬於淑女型,臉上完全是那種大家閨秀的風貌,與尋常武人根本不同。


    身穿與自身氣質不相符的武服,是想掩飾自己真實的內心,或者隱藏自己真實的身份?


    還有這個黃十三,一臉高冷的樣貌讓那些庸脂俗粉趨之若鶩,而讓我們這些男人敬若遠之,有的時候覺得他挺討厭,有時候覺得他人還是不壞,值得相交。畢竟已經成了室友,以後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關係還是不要搞得太僵為好。


    黃十三的坐姿也是十分端正,與莫秋懷不同,顯然是受過教養的貴族,就連看菜單的神情都是認真嚴肅。


    莫秋懷抬頭看了一眼菜單,一口淤血差點沒吐出來。


    青龍臥雪,一聽名字覺得還不錯,但是看了一眼介紹:“黃瓜切片放置於白糖與冰塊之上,適合夏季食用,價格二錢。”


    我去,這家絕壁是黑店,就一個涼拌黃瓜賣二錢,窮瘋了吧?


    母子相會,一聽名字還感覺挺溫馨的,結果就是黃豆芽炒黃豆。相會你妹啊!大廚?你咋不上天,直接與灶王爺相會!


    等等!珍珠翡翠白玉湯是什麽鬼!不會是傳說中的那道菜吧,人能吃嗎?


    而且價格十分驚人,這一頓吃下去,普通人都會破產的,畢竟小老百姓的收入一年頂多幾兩白銀,與偃師和商人完全沒法比。


    萬惡的資本主義啊!不知為何,莫秋懷心裏吐槽了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還好我是土豪,吃吧吃吧,吃死你個黃十三!


    此時的莫秋懷心痛得牙齒打顫,發出“咯咯”的聲響,完美詮釋了何為“咬牙切齒”。價格這麽貴,如此文藝的名字,如此高昂的價格,專門給那些高貴的客人吃的吧?


    黃十三忽然抬頭看了一眼新來招唿的小二,說了一句:“你是不是拿錯菜單了,這些不入流的小菜拿給我看做什麽?這些豬食是給人吃的嗎?”


    小二一臉尷尬,莫秋懷口中的茶水噴湧而出!


    “客觀您別生氣,您要的那個菜單,今兒個做大菜的廚師生病了,而且,想吃他的菜一般都要提前預約,要不……”


    黃十三笑了幾聲,說道:“怎麽,我才沒來幾天,你們這裏就已經這般沒規矩了嗎?也罷,你也說不上什麽話,把小墨叫來!”


    “小墨?”小二嘴裏呢喃著陌生又熟悉的名諱,緩緩說道:“這是……誰呀?”


    話音剛落,一名光頭肥佬晃著自己肥壯的身軀,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哎喲喂,我的十三爺,您要來怎麽不提前知會一聲小的,真是太見外了,青舟,你傻站著幹什麽,去廚房吩咐一聲,我要親自下廚!”


    說完對著身旁的兩個小二努努嘴,示意二人退下。殷勤的笑容掛在滿是橫肉的油膩麵龐,嬉笑說道:“十三爺,這以後您來啊,若是提前支會小的一聲,想要啥美食都能夠提前為您準備好,保證你們人一到,都馬上能吃上熱乎的,隻不過這突然前來,小店確實準備不足,有些倉促,不過……小的備有一間雅房,窗外就是洛河,櫻花盛開的美景,一覽無餘,而且房間配製奢華,正好配得上您尊貴的身份。這間屋子太簡陋了,那裏能承托出您名門望族的尊貴啊,這裏吃飯,隻會降低了您的不貲之軀……”


    說完,還晃著自己的手指,對這間雅間指指點點,數落盡各種缺點,不時還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安靜喝茶的黃十三。


    黃十三放下茶杯,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把紙扇,撐開之後扇了扇,輕輕說道:“說完了沒?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此話一出,老墨臉上的笑容僵住,眼珠飛轉,強壓心中憤懣,看著一臉鎮定的黃十三,隻好說了實話:“十三爺,不瞞您說,這裏被相國家的公子桂給定下了,算算時辰也快到了……您別讓小的為難……”


    “不讓你為難……所以,你就為難我了嗎?”黃十三雙目射出一道精光,直射老墨的眉眼,老墨踉蹌後退幾步,肥大的手掌摸著自己肥大的肚腩,讓自己站穩神形。


    這個黃十三!道上的人尊他一聲十三爺,那是看他師父懺無休的麵子。對方可是公子桂,大名鼎鼎的少年天才,十三歲就入星羅內院,如今二十歲就已經是摘星境偃師,在帝都的名聲雖不大好,但也算是一方霸主,不看他老爹,就看他這一身修為,這天堯市誰敢惹他?


    莫秋懷小聲說道:“十三,要不我們換個地兒吧!”


    黃十三白了莫秋懷一眼:“你要是怕,可以離開,這頓飯錢我可以自己掏。”


    素憶秋聞言,隻是多看了黃十三兩眼,沒有作任何評價,穩穩坐著,宛如一座雕塑。


    莫秋懷內心無語,真是兩個不怕死的,沒聽人家掌櫃說嗎?對方是相國家的公子桂誒,得罪朝中大官,可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這樣子做根本就是用生命在裝逼嘛!


    可是這樣一走了之,不僅與黃十三的好友關係黃了,還會讓身邊的妹子覺得自己太過膽小怕事,很丟臉誒。


    老墨走了過來,拱手道:“十三爺,算老墨我求你了,這個地方今日就算要對懺無休大師大不敬,我也不能讓他的徒兒在這裏砸了他場子!”


    黃十三低眉,淺淺笑意掛在嘴角邊,手裏握著的茶收到火蘊侵染,不斷沸騰著氣泡。隻見黃十三輕輕一灑,沸騰的茶水如同猛獸一般,向老墨飛去。


    老墨大驚,準備躲閃,卻發現自己的腳已經走不動了,顫抖的身體完全不聽大腦的支配,就好像……就好像有人切斷了他大腦與肌肉神經的聯係一樣。他恐懼得抬起頭,看見了黃十三那詭異的紅瞳,散發著殺意,自己的心髒跳動聲越來越遲緩,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啊!”隨著滾燙的茶水撲到老墨的臉上,他的身體終於聽大腦使喚了,不斷摸著自己的臉,慘叫著招唿著慌張進來的小二給自己用冷水敷臉。


    “我勸你最好不要這麽做。”黃十三說道,“除非……你想讓自己毀容!冷水敷被開水燙過的臉,但凡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有什麽後果,真不知道我家師父到底看中你哪一點,哼,根本就是個無用的草包!”


    “你!你!你你你……”老墨一邊捂著臉,一邊怒指黃十三,說道,“看在大師的麵子上,我才對你百般忍耐,誰曾想今日你竟然如此張狂,也好,就讓公子桂教訓教訓你這個執絝子弟!”


    黃十三站起身,拍了拍衣衫細微的塵土,說道:“很好,我早就想見識見識這位大名鼎鼎的公子桂了。”


    “是誰想見我啊?”門外忽然傳來一聲男音,聽其言,應當是個性格豪爽之人,慵懶的聲音透露著一點大氣!


    果然,來者是一名穿著很隨意的少年,二十來歲年紀的臉卻留著些許細微的胡茬,頭發也是隨意束著,仔細一瞧,這不是丸子頭嗎?什麽時候星蘊大陸開始流行這種發型了?


    公子桂身後幾人一看也是非富即貴之人,都在後麵不懷好意地笑著,估計是想看莫秋懷幾人的笑話。


    “你就是公子桂?”黃十三挑眉問道。


    “不敢自稱公子,你可以直接叫我桂,等會兒,你被我打趴下了,就得叫我桂爺了。”


    公子桂身後傳來一陣哄堂大笑,就連老墨都在一旁露出陰冷的笑意。


    黃十三掏出一個令牌,那是星羅學院外院學生的佩戴之物。


    公子桂看了兩眼,隨意說道:“喲,外院的,剛好哥哥我是內院的學生,怎麽,占了我的地,準備打感情牌了?可惜啊……我可不吃這一套,更何況,你不過是外院的一隻臭蟲罷了。”


    黃十三看著公子桂身後大笑的眾人,冷冷笑了一聲:“你們不過是些草包而已,何須我親自出手?給你看看令牌,不過是想讓你遵照星羅學院的規矩辦事而已,一人一令,敗者,自毀令牌,退出星羅學院。”


    素憶秋看了一眼眼裏滿是問號的莫秋懷,解釋道:“學院令牌的材質其實是來自星靈界的契約石,學院有一個規矩,除了鬥武場,學生不允許私鬥,除非以自身令牌做賭注,雙方一旦達成共識,契約成立,敗者令牌會自毀,而學院還有一個規矩,令牌被毀者將永遠失去星羅學院學生的身份,視為自動退學。”


    莫秋懷瞪大雙眼,臥槽,這是要搞事情啊!


    隻是不知道為何,莫秋懷感覺這次黃十三是故意帶自己來此處鬧事的,而且敏感的他已經幾乎肯定,黃十三一開始,就是想找公子桂的茬。


    “十三小弟,我可不想被別人說我喜歡以勢壓人,決鬥的地點你挑!”


    “地下鬥武場,我們一對一。”黃十三言簡意賅說道,莫秋懷更加篤定這貨今日根本就是衝著公子桂來了。看黃十三也不是一個做事衝動的人,看來背後定有不為人知的緣由。


    “很好,我會打得你連媽都叫不出來!”公子桂說完,朝後麵一群小弟放肆地笑著,像是嘲諷黃十三不自量力。


    黃十三沒有多餘的表情,平靜的眼眸裏掩藏了淺淺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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