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醉川,許久不曾這麽熱鬧有趣了。萬重山看著鬥武台上的天衍劍,喃喃自語:“神隱步,天殘劍,星級偃器……藏虛府……莫秋懷……真的好有意思,這般經曆不知為何我竟想起了家裏那位脾氣很大的老丈人。”


    ……


    醉川古神墓,寬廣的庭院滿是飄落的葉屑花粉,四季如春的常青藤蜿蜒曲直爬滿了一座宏偉大殿的石門。


    風中的花語訴盡人間正道滄桑,飄零的落葉道盡古神墓漫長悠遠的時光長廊。


    一覽無餘的前庭中央豎立起一座一人高的五蘊符碑,塵風起,碎石飛,青石板傳來輕微震動,一名老者順著石階緩步而上。


    一隻黃羽小鳥落在老者的肩膀上,嘰嘰喳喳,左顧右盼,卻絲毫影響不了老者平靜如水的神情。


    石門晃動,天地浩然正氣散盡滿是塵土的常青藤。常青藤仿佛受到靈氣感召,紛紛退散,顯露石門麵容。


    說是石門,倒不如說一塊嚴絲合縫的石板,像是堵住古神墓大門的石塊,而不是可以借助外力推開的大門。


    大門詭異的符文亮起,兩道陰陽魚隨著黑白光芒閃爍而畫圈遊泳,看上去似是活著的太極圖。


    “楊穀……你來了……”童音響起,甚是詭異。明明是稚嫩孩童的聲音,卻分不清性別,聽在耳裏有一種萬古滄桑之感。


    楊穀躬身作揖,客氣地問道:“楊某正在主持竹隱第四試,不知前輩為何召喚我。”


    “嘿嘿……”童音詭譎笑道,“方才你登天梯之時就沒有發現鬥武台出現的異象嗎?”


    楊穀沉聲迴道:“果然是這樣……先是神隱步,然後是‘斷劍完璧’,這番經曆與我年輕時有幾分相像……所以前輩,他莫非就是我一直在等的人?”


    石門卻突然沒了聲音,古神墓前庭又潛入一片令人心悸的安靜。


    “前輩?”


    “抱歉……”童音再次響起,“隻是在想過去的事情罷了,時間走了個來迴,看來‘天一衡’與‘命運’的棋局終究還是落下了‘莫秋懷’這枚棋子。”


    楊穀沒有言語,兩眼低垂,看著滿院的塵灰,任由數隻小鳥坐落在自己的肩膀與頭頂。


    “前輩,請問‘莫秋懷’的執方是黑還是白?”


    楊穀這裏的黑與白並不是指正與惡,而是圍棋裏的概念。一般而言,都是執黑者先下,可占得先機。特別是這場棋局,可不存在讓子算局的情形,所以執黑者必定占得先天優勢。


    楊穀此問不過是想知道莫秋懷的勝算到底有多大,如果古墓之靈不願迴答,他也不會強求。


    “嘿嘿。”石門又嬉笑兩聲,說道:“這可不好說,有時候你認為的棋子不一定真是你的棋子,或許從你落下的那一刻,已經被對手利用!所以黑白之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場曠世棋局你我皆在其中,你也不用問我是黑是白,因為我也不清楚當下的情形究竟該做出何種抉擇才是正確。”


    “那前輩今日為何叫我前來?”


    “與你心中所想一致,你的任務已經開始,一旦完成,我便會實現當初對你的諾言。”


    “前輩過憂了,楊穀今日的成就全部仰仗與您,不管您讓我做什麽,我都會去做。”楊穀眼神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猶疑。


    “很好,我當初沒有看錯人。這個你拿好,不管竹隱試的最終比試結果如何,你也要找個理由把此物交予他。”


    石門輝光流轉,陰陽魚合二為一,打開通往墓室的路。


    陰陽交匯處飛出一道三尺長的長方卷軸盒子,被纖細的黑線捆紮,帶著陰陽兩道螢光駕著清風徐徐落到楊穀的手裏。


    楊穀運行星蘊,盒子毫無反應,心中駭然。


    “前輩,觀此盒品階至少是靈禦偃器,為何我無法將其化為星蘊收入體內?莫非它需要認主?”


    “嗬嗬……跟認主全無幹係,它就是這樣,品階遠在靈禦之上,卻無法化為靈蘊,而且任何儲物偃器也無法將其收納。”


    “那該怎麽辦?此物靈氣流光十分刺人眼眸,尋常人一看便知是罕見寶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莫秋懷得到此物後豈不是十分危險?”


    “嗯……說得很有道理,拿去!”


    陰陽通道又飛出一張亞麻色的絹布,咋一看十分劣質,摸起來手感確實極佳。


    楊穀會意,翻起絹布裹住卷軸盒子。


    絹布通靈,延伸更為細長的寬布作繩將卷軸盒子牢牢綁在了楊穀的後背之上,一眼望去仿佛是背了一個毫不起眼的普通卷盒。


    楊穀心中了然,沒有任何偃師會覺得此物乃是靈禦以上偃器。


    靈禦以下偃器品階隻有星級與寶具,皆是不能化靈之物,極難藏身,一般儲存在儲物偃器之中,有些也會隨身呆在身上。


    楊穀再次拱手作揖,道:“還不知此物何名?”


    “浮生若夢。”


    浮生若夢?人生短途皆為虛幻夢影,光陰易逝,為歡幾何。


    好名字!


    “對了!小穀,還有一事。”


    “前輩請講。”


    “我曾經答應過一人,讓他在藏虛府守護禁地三十載,困住禁地星獸,每年耗盡血脈之靈穩固大陣,便送他一份機緣。”


    “耗血脈之靈,那豈不是等於放棄了偃師的前程?三十載光陰,對於人而言,可謂是三分之一的生命啊。”


    “是的,我希望你收他為徒。”


    楊穀不解,問道:“我收他為徒又如何,他已經錯過了偃師修煉的絕佳年紀。”


    “帶他來古神墓,我會幫他醒髓固魂,凝魄蘊星……就跟當年我對你所做的事情一樣,我要你收他為徒,是為了讓他在醉川有一席之地罷了。我曾經承他一諾,竹隱七賢將會有他一席之地。”


    楊穀瞳孔收縮,怪不得那人願意答應神墓之靈的要求。作為竹隱七賢之首,他很清楚這意味這什麽!


    大陸千餘年來從未出現過三清境偃師,而醉川竹隱,是偃師跨入這個境界的唯一機會。


    此等秘密鮮有人知曉,為醉川不傳之秘。


    此人心性、眼光絕非常人,不過他能夠相信古墓之靈說的話,可見眼前這位前輩確實不簡單。


    莫非……真是位仙人?


    “小穀,你還沒有問此人是誰?”


    對啊,怎麽把這茬給忘了!


    “請問……”


    “此人名為華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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