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接下來的這件寶貝來頭可不小,據說這可是武尊王傳下的寶物,列位請看……”

    我百無聊賴地坐在二樓走廊邊的雅座上,打著嗬欠聽瑞格酒樓那位笑得跟彌勒佛似的趙掌櫃掃盲文物知識。早知道就不起那麽早了,原以為能在這裏看見小白的,誰知到小白的影兒沒見著,萱彤那沒心眼的小妮子倒把她那寶貝妹妹招來了。

    “此物名為白玉螭虎樽,長三寸、高兩寸、厚五寸,通身白玉,有部分褐色沁斑……”

    我單手撐著欄杆俯瞰競拍台,那塊白玉螭虎樽上部輪廓近似三角形,下部輪廓近似長方形,算我不懂欣賞好了,長得怪模怪樣挺對不起觀眾的。

    “上部圓雕的螭虎在鏤空的卷雲上曲體爬行,另外,兩麵還雕琢出猴子,尖嘴獸,豹等七種不同的動物形象。此物底價三千五百兩紋銀——”趙掌櫃洪亮的聲音在大廳裏激起一片驚唿,台下的大款們好像挖到寶似的紛紛起價。

    “我出四千兩!”

    “四千八百兩!”

    “我出五千兩!”

    “五千五百兩!”

    ……

    “郡主,你可知這塊白玉螭虎樽有何來曆麽?”坐我對麵的杜韻靈輕啜了一口茉莉花茶,抬眸對我嫣然一笑道。

    “不知道。”我老實地迴答。

    “嗬嗬,這世上居然還有郡主不知道的事呢。”杜韻靈嬌柔一笑,白玉般的手指勾著手帕輕點朱唇,你當自己是慈禧奶奶呢?“都傳郡主冰雪聰明,可卻也有不知道的事呀!”

    “放……”後麵那個p開頭的字我終究是忍住沒讓它釋放出來,“這世上的事情多了,我又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如何能事事通曉?難道杜小姐今天穿什麽顏色什麽款式什麽尺寸的內衣我都要知道?”廢話!就算你心血來潮內褲外穿想當女超人我都懶得看一眼。

    杜韻靈麵色一變,萬沒想到我會這麽說,瞥了眼正纏著雅琪嘮嗑的萱彤,輕咬朱唇,隨即平複了有些抽搐的麵容笑道:“也對,看來這世間的許多事,多半是訛傳。我說嘛,郡主和我一樣是凡胎,怎麽就被人傳得跟天女下凡似的。”她狀似不經意的點點頭,嘴角卻在輕抽。

    我招你惹你了?這杜韻靈大概是青春期躁動提前進入更年期導致的內分泌失調,自從那次夜宴之後,一天到晚和我暗中較勁,今天我買了一條項鏈,她第二天就在同一間店裏買一條更貴的,明天我做了一套新衣服,她後天也跟著在同家鋪子訂做一件質料更好的。也難怪,杜韻靈在皇都還是頗有名氣的玉麵俏佳人一個,誰知道就因為那次夜宴,我這亂彈琴的稀裏糊塗就蓋過了她的名氣。

    我冷笑,“看來杜二小姐還是個懂寶之人,何不賜教?”我無聊的敲擊著欄杆說道。

    “不敢,此玉約三百年前,由翩忝國傳入我國,在武陵是找不到這種白玉的,所以這種玉造出的器物都十分昂貴,是達官貴人擺放家中,送禮的寶物。一枚難求啊!”

    “原來如此,那這白玉縱然千金也不冤了?”

    “可不是,我家正好藏了兩塊,像這台上的次等品,我可是從不待見的,今兒正好郡主有興趣,我才來見識一下,沒想到這賞寶大會倒也不怎地,你看這台下坐的都是些什麽人啊!”杜韻靈有些輕蔑的說道,正好被鄰桌的幾位秀才打扮的少年公子聽見,一位身穿淺綠色長衫的少年噌地就站了起來,臉色微紅忿忿地瞪著她,被旁邊一位看似較為成熟的儒衫男子給按了下來,眾人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這風口浪尖上的大小姐倒是樂得自在。

    “麒麟紋玉璧,底價五百兩紋銀!”

    “高足翡翠杯,底價七百兩紋銀!”

    “青釉雙花瓷罐,底價四百八十兩紋銀!”

    “未央磚海天明月硯,底價六百兩紋銀!”

    ……

    不知道那趙掌櫃是不是聽見有人藐視他主持的賞寶大會,越發的大聲起來。

    “既然杜二小姐見多識廣,不知你可曾聽說過和氏璧?”見周圍的氣憤不太友善,我趕緊把她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囂張氣焰給打下去。

    “哦?不知嚴某有沒有這個榮幸可以一聞?”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插了進來,我迴頭看去,喲嗬,今天吹什麽風?宮旋和嚴啟哥倆好的又一起出現了。

    “呀!是三皇子和嚴公子,韻靈見過二位。”杜韻靈本來瘟雞一樣的精神麵貌立馬轉換成國慶大閱兵的升旗手,儀態萬千的福了福身。

    於是眾人紛紛該行禮的行禮,該客套的客套,該寒暄的寒暄,折騰了一陣才安靜下來。

    “皓雪對這個鑒寶大會也有興趣?”宮旋在我身側坐下,原本挺寬敞的座位多了兩人便顯得有些擁擠。

    “還好,我初來咋到,想增廣見聞,所以今兒就來看看,三皇兄怎麽也有此雅興呢?”

    “我與嚴啟本就熟識,聽說這裏舉辦鑒寶競拍會,便一起來了。”宮旋淡笑道:“不知皓雪的比試準備得怎麽樣了?為何不見高公子?”

    我聽後極力忍住自己想噴茶的衝動,怎麽聽他這口氣,我非得跟小王八蛋在一起似的。

    “高公子現在應該在暮虹山上摟著猴子跳舞吧。對了,三皇兄不想聽我講那塊和氏璧的故事嗎?”我趕緊轉移話題。

    “好,皓雪說來聽聽。”宮旋早已習慣我對小王八蛋的態度,輕笑道。

    我喝了口茶潤潤嗓子,接著娓娓道來:“相傳有個叫做楚的國家,有一位石匠叫卞和。有一天,他在荊山采石。意外的發現了一塊石頭,石頭雖然表麵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他堅信在石頭裏麵一定有好玉。於是卞和把玉獻給楚國的國君厲王。厲王遂派人去檢查玉,但是派去的人迴來說,那隻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裏麵根本不可能有玉。厲王覺得自己被欺騙了,勃然大怒,命人砍去了卞和的左腳。”

    “真慘……”萱彤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停止折磨雅琪開始聽故事了。我朝她笑笑,接著道:“之後,厲王的兒子武王繼位。卞和又去獻玉。可是大家仍然堅持認為那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於是,卞和又因為欺君之罪被砍去了右腳。武王去世後,他的兒子文王登基。卞和想再次去呈獻寶玉。但是因為他失去了雙腳,無法行走,於是他隻能懷抱玉石坐在路邊大哭。文王聽說此事,便派人去把卞和接進宮。文王命人把那塊石頭剖開,裏麵果然有一塊寶玉。最令人驚奇的是,這塊玉從側麵看是綠色的,從正麵看卻是白色的。因為是卞和所獻,所以這塊玉就被命名為和氏璧。後來和氏璧被製成皇帝的玉璽,代代相傳。”我終於為我國浩瀚曆史的文化傳播做出了微薄的貢獻,又喝了一口茶。

    “郡主的這個故事實在是妙哉,這卞和也是個執著的人啊!普通人很難堅持到他這個份上的。”嚴啟抖開折扇道。我身旁站著的念嬌卻輕嗤了一聲,嚴啟嘴角含笑地看了看她,目光微沉。

    “我隻是覺得,做人跟琢玉是一樣的,所謂玉不琢不成器,判斷好玉壞玉的標準並不是看它的表麵,而是要挖掘它的本質,不過嘛……”我頓了頓,瞥了眼因為被我搶了風頭正有些不甘的杜韻靈道:“不過有些便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失敗作品,就算遇到再好的工匠也是枉然,可惜,可惜呀!”我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嗟歎道。

    “好!好一句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那位淺綠色長衫的少年拍手喝道,讚許地看著我,眾人也紛紛響應叫好。宮旋挑挑眉,依舊文雅的微笑。

    杜韻靈麵色微沉緊咬著唇,攥緊了她那塊早就已經皺巴巴的帕子,噌地站了起來道:“我還要去幫家母選些首飾玉器,就先告辭了。姐姐,我們走!”她說完不管還在位子上沒恍過伸的萱彤,狠狠瞪了我一眼負氣地跺了跺腳便由丫鬟隨著下樓了。萱彤見妹妹悻悻離去,也不好意思多停留,匆匆告別我們追了出去。

    “郡主,你早該迴敬她了,她在你背後不知說了多少壞話,真缺德!”念嬌也不管在場的眾位帥哥,在我耳旁說道。

    “所謂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位姑娘,未免有些小肚雞腸啊!”我還沒發話呢,嚴啟便開口了。

    “你!又要你多事!”念嬌嗔道,攥緊拳頭正欲上前,被瓔瓔扯住了。

    “其實我本來隻想安安靜靜地在這裏喝我的茶,順便看看這場鑒寶大會的,但有的人咄咄逼人,我也不能輸給她去,這種委曲求全的事不是我齊皓雪的風格。”我坦然道。

    宮旋淡笑著張口欲說些什麽,在聽到樓下一個更熟悉的聲音時臉色一僵,霍地站了起來。大家都順著宮旋的眼光看了過去。

    “周大哥!你就教教我吧,我真的很想學,我可誠心了!”門口那裏,宮薇像隻尾巴似的粘在周凜屁股後麵央求道。

    “公主請自重,軒轅門不是隨便的地方。”周凜臉色有些難看的沉聲說道。嘿,這黑麵神還是那麽酷。

    “我真的不是隨隨便便的人,周大哥,你就從了我吧!”宮薇不死心地攔在周凜麵前軟磨硬泡的說道,這熊孩子,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逼婚呢。

    “五妹!休得胡鬧!”宮旋沉聲喝道,平時沒見他怎麽發脾氣,一直給人一種溫溫潤潤的感覺。

    宮薇揚起小臉看見是我們,不甘心的扁扁嘴哼了一聲,跺腳朝周凜的方向追了上去。

    “寒翎。”宮旋對身邊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那叫寒翎的酷哥頷首便追了出去。宮薇自從上次的肥龍案件以後就異常崇拜軒轅門,她跟我說過要拜周凜為師,連著被周凜拒絕好多次了,看來今天又碰了一鼻子灰,不過這小妮子比卞和還執著呢!

    接下來出場的寶貝紛紛被大款買走,嚴啟不愧是皇都首富的兒子,買下了全場最貴的一套金鑲玉的首飾,據說是前朝靈帝的皇後出嫁時的佩飾。首飾包括耳環、項鏈、戒指、銀釵,前三樣都還算一般,可那銀釵倒是漂亮得很,叫做鎏金蓮葉紋銀釵,以連珠紋做邊飾,中間蓮葉蓮花鏤空,放到陽光下,透過鏤空的陰影部分形成兩朵盛放的淡雅蓮花。嚴啟在眾人驚歎中攜同宮旋告別我們款款離去。

    我們在街上瞎晃悠了許久,將近黃昏,而且沒等到想見的人,我拉著一幹人垂頭喪氣地迴家了。

    快到王府正門的拐角處,走在前方的雅琪腳步一頓,抬手阻止我們,輕聲道:“郡主,有人。”

    我伸長脖子探頭出去,看見王亮那小狗腿正牽著兩匹高頭大馬在我家門口溜達,小王八蛋不知道在哪,這陰險的家夥說不定在哪埋伏著等我呢!“唉,高公子肯定是被你放了鴿子,來興師問罪了。”瓔瓔耳濡目染的跟我學了一副現代腔。

    “怕什麽,他還能吃了我們不成?”念嬌在一旁不在意的說道。

    “嗯……你們幾個走前門,王亮問起呢,就說我身子不爽,頭重腳輕躺在床上要死不活。我從後門進。”雖然不是懼憚小王八蛋家的勢力,但是就怕在門口拉拉扯扯的被別人看見又要說閑話,我選擇敵進我退,當逃兵嘛,又不是沒當過。

    “郡主,還是我陪你過去吧。”雅琪阿婆又不放心的說道。

    “不行,你得引開高浚曦的注意力,萬一打起來了念嬌可不是他的對手,今天我準你個特權,讓你跟他好好打一架,不過別把他打得太慘就好,不然老王八蛋那裏爹也不好交待。對了別打臉,包塊衣服打在身上看不出來。嘿嘿!”我賊笑道。

    “可是你不是叫小五子不用給咱們留門了麽?後門怕是早關了吧?”瓔瓔又說道。

    “真是!姑奶奶就不能爬進去了麽?”我翻了翻白眼,催促他們幾個往正門走,轉身向後門走去,後門的那棵大樹的好幾根枝椏直接伸到我家後院,方便了小偷同時也幫助了我。

    悲慘啊……迴自己家還要這樣偷偷摸摸像做賊似的,我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靠牆行走,走到離那棵大樹不遠處的時候,好像踩碎了什麽東西刺啦一聲,我可沒功夫低頭查看,趁天還沒黑透趕緊摸上那棵粗壯的大樹,就在我靈巧地爬上了樹幹正準備往圍牆移動的時候,一陣陰風從左側吹來,拂過我沁滿汗珠的臉,我身下的樹枝突如其來的“劈啪”一聲,那根如同我大腿粗細的樹枝竟硬生生的從中間折斷,我慘叫一聲就跌了下來!

    沒有預料之中的屁股開花,我被人穩當地接住了,抬起頭,對上一雙暗潮洶湧的慍怒黑瞳,不禁渾身打了個冷戰。

    “你在躲我?”

    聽這陰陽怪氣的調調,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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