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凜?好陌生的名字。我拉著宮薇跟在衙差後麵上了樓。

    “閑雜人等不得進入案發現場!”我們還沒得靠近呢,周凜身後的小衙差就欄在我們麵前大喝道。

    “大膽!居然敢跟我大小聲,你知道我是誰麽?”宮薇也不甘示弱的吼了迴去。

    小衙差麵不改色的說道:“不管你是誰,周大人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幹擾!”

    “你!”宮薇麵露慍色,“我不管,你讓周凜出來!我要和他說話!”

    這周凜看來是個角色,手底下的人教育得都一根筋。

    “姑娘找我有什麽事?”周凜從事發房間出來,炯亮的眼神有些犀利的落在我倆身上。

    “我們就是想進去看看,憑什麽不讓?”宮薇揚起下巴高姿態的說。

    “這是官家辦案,非爾等嬉戲打鬧的地方,姑娘請迴!”

    宮薇聽了大步走上前,“喂!周凜,你看清楚了,你不認得我麽?”

    周凜雙眸微眯,像是在思考,隨即道:“不認識。”

    “你……天啊!還皇都第一神捕呢?什麽眼神兒啊!”宮薇有些崩潰的在原地來迴踱步,“上次我們還在嚴啟家裏見過呢,你忘啦?”

    周凜聽後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斂下眼睫,我這才發現這位鐵麵大人的睫毛又翹又長,偏偏又長在這麽一雙濃眉大眼上,最後還掛在整天一絲不苟的臉上,腦中不由得閃過變形金剛的身體和美少女戰士的臉的結合體,不禁笑了出來。

    “皓雪你笑什麽?”

    “沒,沒什麽,這位周大人辦事嚴謹,想必已經掌握了疑兇的線索了吧,姐姐我們就站一旁不要打擾大人辦公。”我拉著宮薇往旁邊一站,又對周凜做了個請的動作。

    周凜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宮薇,好像真的不認識的樣子,又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終於不像看菜市場上的酸菜鹹魚一樣熟視無睹了。

    “大人,這……”周凜身邊的衙差有些為難地看著我們雷打不動的兩樽神。

    “小子,看好了,這是什麽。”宮薇掏出衣袖中的令牌亮在衙差麵前,小衙差麵色一變,朝周凜看去。周凜看了後眼睛隻是眯了眯,領著手下給宮薇行了禮。

    “公主想看,在下不敢阻撓,但是待會兒的場麵也許會讓公主感到不適,還請公主三思。”瞧這話說得多不卑不亢,這周凜,我倒是越發的欣賞了。

    “不防事,那就請周大人帶路吧。”看了一眼周凜訝異的神情,我轉身對宮薇說,“薇姐姐,你怕不怕?”

    “有什麽好怕的,什麽場麵我沒見過。”宮薇不以為然的嘟了嘟嘴道。

    “那就好,周大人,我們隻是想看一下案發現場,不會打擾你辦案的。”我朝周凜盈盈一笑道。

    “這……”他看我一臉和藹的樣子,也不好拒絕。“現場太過血腥,二位小心了。”他為難地說,同時不停地觀察著我的表情。

    “謝謝周大人提醒,敢問大人,嫌疑人抓到了麽?”我邊走邊對在前方帶路的周凜說。

    “已經鎖定了幾個嫌疑人,現正在大廳由衙差看管。”周凜倒是個稱職的阿sir,不慌不忙指揮得井井有條的。

    事發房間含翠閣位於走廊盡頭,是酒樓的高級包間,一般隻有富貴人家才有錢包下來。宮薇有些激動立馬跨了進去,我先是立在門口,仔細地看了看門口周圍的環境,含翠閣位於走廊盡頭,有直接通往後院廚房的小樓梯,一般有錢人都會讓酒樓優先上他們的菜,所以這個地理位置也十分得當。走廊盡頭的牆上開著一扇窗戶,窗戶下是楚江,從這裏可以看到對岸盛開的夾竹桃,楚江的這段河麵特別寬,水流還挺急,兇手要想從這裏逃走的話,即使是遊泳高手,還沒遊到一半就體力不支沉下去了。如果是我就絕對不會冒這樣的險。

    大致查看了一下環境我就進了房間,誰知到宮薇正卡在門口。

    “姐姐,你站在這兒做什麽?”

    “太慘了……”宮薇捂著嘴臉色蒼白的說。

    我趕緊走上前看去,天啊!冰涼的青石地板上躺著一個妙齡少女,少女原本應該美麗的臉早已被淩亂的發絲和掌摑的紅印遮蓋,口中塞著一團布,嘴角還滲著血絲,一雙杏眼圓睜,就這麽突兀的死瞪著天花板,讓人看著不寒而栗。少女的頸間有明顯的被細繩緊勒的淤痕,又紅又紫,血和皮膚肌理絞在一起,有些慘不忍睹。少女上半身赤裸,肚兜被扯開丟至一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裙子也被撕碎,腿間已經幹渴的暗紅宣告行兇者的野獸行徑。而周凜正麵不改色的半蹲在一旁驗屍,雕像般剛毅的臉不帶一絲褻瀆。

    我緊咬雙唇,有些憋悶的捏緊了拳頭,走上前將少女的眼睛闔上。

    “周凜,你怎麽能讓這位姑娘就這樣……就這樣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呢!”宮薇有些不好意思的別開眼,即使是具屍體,可按照現今的觀念來說,無疑是有傷風化。古代對屍檢的要求也是很嚴格的,在師教嚴謹的宋代是不能隨便暴露和檢驗屍體的隱秘部分的。按照理學“視、聽、言、動非禮不為”、“內無妄思,外無妄動”的教條,在檢驗屍體之時,都要把隱秘部分遮蓋起來,以免“妄思”“妄動”之嫌。

    這周凜敢在眾人麵前驗屍,足見此人不是離經叛道就是個超級有性格的人。

    周凜嘴角一勾,有些輕蔑的看著宮薇道:“難道要把她衣服穿好再驗?”

    “我……”宮薇有些窘迫的紅了臉,咬著唇別開臉。

    “大人!酒店老板說的那三位出入含翠閣的店小二,現都在樓下侯著。”一個冬瓜臉的小衙差來報。

    “讓他們等著,那個發現屍體的丫鬟呢?還暈著麽?”周凜並沒有停下手中的活兒,頭也不抬的說道。

    “那個丫鬟剛醒,像是受了驚嚇,隻是一個勁的自言自語,什麽也問不出來。”冬瓜臉有些挫敗的撓了撓頭。

    “仵作來了沒有!怎麽這麽慢!”周凜有些不耐的說道。我拍拍宮薇的肩膀將她拉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看來周凜懷疑那三個小二啊,我走到茶桌前拿起茶壺仔細地看了看。

    “這是物證!不可以隨便亂動的。”一個長著水汪汪大眼睛的衙差在我身邊低聲說道,“大人會責備小人的。”

    “別擔心,我隻是看一下,一下就幫你放好。”可惜這個時代還沒有指紋,不然事情會容易得多。

    我打開壺蓋聞了聞,好奇怪的味道,這不是茉莉花茶麽?怎麽這個味道。我倒了一杯出來,把掛在腰間的墨玉放進茶水裏,墨玉真的就變黑了,這周凜果然厲害,光是聞就知道茶裏有問題,難怪要抓那幾個小二了。

    “皓雪,那是墨玉麽?”宮薇喝了杯熱茶冷靜多了,眨巴著眼睛問道。

    “對啊,這還是旋哥哥送我的呢。”

    “難怪了,三哥把這寶貝送了你,當年我問他要他都不舍得給,這墨玉一共才兩塊,是前幾年海蓮國進貢的,父皇賜了三哥一塊,另一塊不知道在誰那裏。你知道麽?兩塊墨玉原本是一塊,合在一起的話好像還有個什麽秘密,哎呀,當時還小記不清了!”宮薇自顧自的說完又喝了一大口水。

    原來這墨玉還有雙胞胎呢?這便宜占大了,我趕緊把寶貝擦幹淨收了起來。

    仵作頂著滿頭大汗終於趕來了,在周凜這個黑麵神的監督下把屍體翻來覆去的進行了檢查,“大人,死者是在半個時辰前被人強暴並掐死的。”仵作擦了擦汗有些緊張的看著周凜道。

    “就這樣?”周凜似乎不是很滿意仵作的答案。

    “是……”仵作低下頭戰戰兢兢的說。

    “哼!”周凜冷笑道,“既然如此,軒轅門留你這種廢物也是浪費,去跟師爺領你的工錢,即刻離開吧!”

    “這……大人,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丟了這差事恐怕難以維持生計啊,求大人念在小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網開一麵吧!”仵作可憐巴巴的道。

    “秦屏!帶他下去。”周凜不看他,脫下外衣仔細的罩在少女裸露的身上。

    “是!”剛才那個勸我別亂動現場的水汪汪眼的衙差立刻將仵作又拖又拉的往外扯。

    仵作麵如菜色,像隻小雞一樣被五大三粗的秦屏揪著衣領,“周凜!你這鐵石心腸的黑麵神!怪不得你爹娘都被你克死了!你!你不得好報!”仵作的咒罵聲不斷在空曠的酒樓裏迴響,直至漸行漸遠。

    “喂,我說周凜,你也太沒同情心了吧,剛才那人年紀那麽大了,你都忍心?”宮薇坐在椅子上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周凜沒答話,命人把屍體抬走了。

    “軒轅門不養廢人。”他冷冷的吐出這麽一句話,轉身下樓。

    我和宮薇對視一眼,趕緊跟著他下樓。

    周凜在三個瘦小的小二麵前走了一圈,犀利的目光像射線一樣穿透三個顯得有些抖抖索索的嫌疑人。

    “都把手伸出來。”周凜命令道。

    三人有些疑惑地把手伸了出來,周凜仔細的翻來覆去的看,原本緊皺的眉頭更加壓縮成一個川字。

    “皓雪,你說這周凜在看什麽呢?他剛才為什麽要趕走仵作,仵作驗的不對麽?”宮薇牽著我的手站在一旁說。

    “我也不是很明白,也許……那位姑娘是在死後才遭到侵害的。仵作認為的先……”

    “先什麽?”宮薇好學的問道。

    “就是……”唉,還真有些難以啟齒,不過想這周凜一個大男人都那麽有專業精神,我還這麽扭捏做什麽,我清了清嗓子道:“仵作認為的先奸後殺也許是判斷失誤。”

    宮薇聽了瞪大眼睛吸了一口氣立馬掩住我的嘴,“皓雪!女兒家怎麽可以說這種羞詞?”

    我有些好笑的拿開她的手說:“死者不是被先奸後殺,而是被先殺後奸。”

    這下宮薇更激動了,把我的嘴捂得死緊,偷偷摸摸的看了看旁邊的人,生怕被別人聽見似的。

    “屍檢是很嚴肅也是很神聖的,凡夫俗子認為的禮教神聖不可侵犯,難道女子就活該被侵犯而得不到公正的對待麽?屍體是唯一能告訴世人真相的途徑,要是老這麽遮遮掩掩的,死者不就隻能繼續含冤莫白了?”我拿開她的手微笑道。

    宮薇聽了我這話,低頭沉思片刻,抬起頭來道:“你說的倒是很有道理的,隻是……”她剛想說什麽,衙差卻開始趕人了。

    “大人有令,除了酒樓的人其它閑雜人等都必須出去,不得在酒樓內停留。”那些被困在酒樓看熱鬧的人聽後紛紛退到門外,但卻都留在門口不走,不停的向內張望,這幫人還真好笑,剛剛巴不得快點逃的,現在人家放行了反倒舍不得走了。

    “那你再告訴我,為什麽周凜要看他們的手?”

    “你想吧,尋常人要是用繩子使勁勒一樣東西的話,手心是不是會留下幾道痕跡呢?”

    “對呀!”

    “再說,現在距離案發還不到一個時辰,兇手的手不可能立刻恢複的,剛才那茶裏有毒,我曾想過也許是小二在送食物的路上做了手腳,但是看這幾位小二的身形,倒不像是有這麽大力氣的人。酒樓招夥計,向來以靈活為首要條件,你看見哪家酒樓找胖子做跑腿兒的?”

    “哦!”宮薇恍然大悟道,“所以以這三人的體格,必定是不能使出那麽大的力的。”

    我讚許的點了點頭:“孺子可教。”

    我說這話的時候周凜正好轉頭過來,帶著幾分考究看了看我,隨即道:“讓你們店裏凡是在廚房幹活的男子都叫來。”

    酒樓老板擦了擦汗忙不迭的小跑去了,不一會兒,一樓大廳裏立著一排良莠不齊的男人,高矮胖瘦都有,周凜如鷹的眼眸一一掃過眾人,複又將每個人的手都檢查了一遍。

    “人全都在這兒了麽?”

    “迴大人的話,還有一個廚子,說是鬧肚子了,在茅房裏蹲呢。”老板戰戰兢兢的說,就怕得罪了這個黑麵神。

    “李勇,去把他帶來。”

    “是!”

    不一會兒,李勇拉著一個體格健壯的廚子過來,廚子的臉色有些泛白,一直捂著肚子。

    “大人,廚子帶到。”

    我上下打量了他,此人長得一臉老實樣,膘肥體健,特別是兩隻胳膊,比我的腿還粗。

    “你叫什麽?”周凜問。

    “小的名叫趙大洪。”

    “把你的手伸出來。”周凜向前走了一步道。

    趙大洪眼神有些不自然的猶豫了一下伸手出來擺在周凜麵前,周凜一看雙眸一亮道:“來人!把他給我拿下!”

    衙差聽了就要上前動手,老板趕緊勸道:“大人呐,這趙大洪平時規矩老實,大人會不會是弄錯了?”

    “你說什麽?我們大人從不冤枉一個好人!”秦屏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

    “皓雪,他就是兇手?”宮薇指著一臉無辜正在喊冤的趙大洪說道。

    “嗯,應該錯不了,你看,他那條腰帶的顏色明顯的比衣服要深,證明他平時用的不是這條,原來那條也許在來之前已經換過了,很可能就是勒死那姑娘的繩子。”

    “好哇!原來是你這人麵獸心的畜生!”宮薇聽後怒不可遏的喝道就要上前教訓他。

    “姐姐別過去!”我擔心那趙大洪做出什麽狗急跳牆的事正想把宮薇給拉迴來。誰知到趙大洪從褲管裏掏出一把匕首,躲過了宮薇伸手把我給抓了過去,明晃晃的尖刀就橫在我脖子上。

    “都不準動!誰敢動我讓她跟我一塊死!”

    tnnd!你當我是柿子麽?淨找軟的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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