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生三歲那年,爹娘終於分到了宅基地,打算蓋房子了。

    的確,恆生越來越大,和爹娘擠在一個船艙裏不方便。有好幾迴,男人剛和女人要辦那事,兒子一骨碌坐起來,娘,尿尿……

    女人就推男人,讓他把兒子尿尿。男人有些煩,啥時候不能尿,偏這時候尿?嘴裏咕嚕著,手還是舍不得離開女人的身子。兒子不管了,在船艙裏尿開了。男人就說,你這娃咋的拉?再尿我把你扔到江裏去喂魚。兒子就哇哇的哭,女人哄了大半夜才哄好,兒子好象是故意與他爹作對似的。女人抱著兒子睡在沒尿到的褥子上,說,死人,你去睡那尿濕的地方。你身上火氣大,睡一晚上就把褥子烘幹了!男人在濕漉漉的褥子上翻來覆去,奶奶的!這房子不蓋,是不行了。

    房子說蓋就蓋。用的是那種泥土磚,就是在稻田裏把草根弄幹淨,用石滾子在上麵滾來滾去,人要是滾累了,用牛拉著滾。然後用磚鍬在上麵切成豆腐塊,再翻起來曬幹了就成了蓋房子的泥土磚。當時那種泥土磚很流行,不需要多少成本,就地取材。蓋成房子,成了牆壁。有的泥土磚上還有牛的腳印,大人還會考考小孩,說說,牛怎麽會在牆壁上走來走去?孩子搖搖頭,這是啥牛啊?咋這麽厲害?

    搬進新家,恆生爹老覺得新奇,在屋裏屋外瞎轉悠。大熱的天,外麵的地麵被日頭考的白的刺眼,還列著逢兒,家裏的地麵還是濕漉漉的,赤腳踩在上麵,涼爽死了。有時還能在床底下發現嫩黃嫩黃的苞米苗。

    好長一段日子裏。恆生爹還是緩不過神來,半夜裏老把床當成原來的船,站在床頭上掏出家夥就使勁往床下尿。女人聽見尿到地上的聲音,就用腳揣他,死人!你懶死啊!

    女人般迴新家,也沒把兒子放到另外那間小房子裏去睡,有時候剛剛哄睡了,把他放到小屋的床上,剛要轉身,兒子就哭。沒辦法隻得有抱迴來,對床上等急了的男人說,沒法子,你就憋著吧。

    這種尷尬的局麵,後來被鄰居家的杏桃和小雲改變了。杏桃十來歲,常領著小雲來找恆生玩,不幾迴,恆生就離不開這姐姐妹妹了。小雲其實和恆生同歲,還比恆生大月份,杏桃總是讓小雲叫恆生是哥。小恆生樂得合不攏嘴兒,咯咯的笑。

    慢慢的,他們三個就象是親姐弟兄妹一樣,有時候玩的太晚了,恆生娘就把那間小屋子收拾出來,讓他們鬧騰,對杏桃說,和你娘說一聲,晚上就睡這裏。

    半夜裏,恆生娘枕著男人的粗壯的胳膊,興奮勁還沒過去,用手指掐男人的肚皮,說死人,別睡,說會話。

    說啥?

    你說以後就讓杏桃小雲在咱家睡,咋樣?

    好啊!她們一過來,恆生就不鬧騰了。

    不光這個。杏桃她家人太多,那幾間屋子哪睡得開呀。你說三姑這人怪不?都這麽長時間了,還沒和我說上幾句話兒。

    你不知道,三姑是杏桃她娘,也不知道是咋有了杏桃,連個男人鳥毛都沒看見過,就生了杏桃。這些年帶著杏桃一直和二根一家擠在一起,二根婆娘嘴上不說,心裏煩死了。

    這個我知道。二根婆娘老和我嘀咕,說三姑賴在她家十多年了,連杏桃她爹都不知道是誰?丟死人了。二根婆娘有什麽好吃的都給小雲吃,杏桃在旁邊幹咽口水。

    三姑這人也怪,找個男人嫁了不就得了,受那分氣幹嗎?

    聽說三狗子對三姑有意思,真的不?

    屁!三姑能看得上他?整天聞聞這個,舔舔哪個,誰見誰就煩。

    聽說三狗子這迴可威風拉!上頭發給他一支長槍,老在將堤上晃萊晃去,說是民兵呢!

    有屁用,上頭又不發子彈,那空槍是嚇唬外來要飯叫花子的。

    昨天三狗子還背著長槍到二根家顯擺,還教二根立正稍息呢。嘴上和二根說話,眼珠子老瞟著三姑。也不知道三姑到底是咋想的,差不多就嫁了唄,拖個孩子沒得男人,這日子咋過呀……

    恆生爹一翻身壓住女人,還是你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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