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開春,又到了播種的季節。閑了大半年的人們開始忙碌起來,恆生爹在江堤內的灘地上種了一大片苞米。被水浸泡過的土壤翻起來黑黝黝的,比往年更加肥沃,不幾天,苞米苗就鑽出來了。

    一場春雨一截苗。苞米苗張得越來越高。小恆生也越長越大。

    苞米抽穗揚花時,小恆生都會滿地亂爬了。於是女人不再隻是呆在船艙裏,常常帶著小恆生在苞米地裏鑽來鑽去。苞米地附近是個池塘,裏麵綠了一圓圓鮮嫩的荷葉,生機昂然。人們路過這裏,總要迴頭望望那女人和孩子,乖乖!咋那麽水淋?就象是從池塘裏冒出來的,這二牛是那輩子積的大德喲!

    女人告訴恆生爹,等池塘裏開滿了荷花,咱們就圓房。

    嘿嘿!恆生爹列著嘴笑,我早就圓過了。

    恩?女人瞪了他一眼。

    在夢裏。嘿嘿!和真的一樣。

    你這死牛!那就不圓了,做你的大頭夢去!

    嘿嘿!你不想?

    女人拿苞米葉砸在他腦門上,想你個大牛蛋!說著,臉上飛起兩朵紅雲來。

    以後的日子,恆生爹天天都要到池塘邊看看,盼著快快開滿荷花。今年這是咋的拉?往年這時候早就開了呀!都是那場大水鬧的,恆生爹想。

    出來了!出來了!荷花苞苞兒。一朵,兩朵,三朵……。

    他拉著女人看,女人說,沒開開,還是苞苞呢!你急個啥?

    恆生爹下去采了一朵,把那鮮嫩的花苞瓣兒一瓣一瓣地向外翻,荷花苞苞就在他手中盛開起來,露出裏麵嫩黃的蓮蓬來。

    漂亮不?

    恩。

    男人發現女人比花還漂亮。苞米葉上的露珠打濕女人前額上的劉海,長長的睫毛掛著晶瑩的水珠兒,撲閃一下,大眼睛就想兩汪清澈的湖水,男人在那裏看見了自己的影兒。

    女人接過荷花苞苞,在鼻子前聞聞,臉蛋兒都被映紅了。嬌豔無比。男人想起了荷仙姑。

    仙姑啊,你不是給我保媒麽?我快圓房了。嘿嘿!你說她就在我的船艙裏,我想啥時圓就啥時圓,我沒。嘿嘿!我怕人家說我是人渣!

    仙姑啊,你不是有寶荷花麽?那麽神,就在這池塘裏晃一下,把那些花苞苞兒都晃開它,別把蜜蜂帶來,我怕漢鍾離大仙的寶扇把它們扇成了蚊子,我們這裏蚊子夠多的了,別再扇了。

    “你這頭傻牛,發哪門子呆?”女人嬌滴滴的。

    男人收迴思緒,望著女人。

    女人讓男人下塘。

    幹嗎?

    你把所有的荷花苞苞都采來。幹嗎?

    你把池塘裏的藕須摳些出來。

    幹嗎?

    幹完這些,你再把老郎中請到咱們的船上。

    幹嗎?

    女人瞪了他眼,幹你個牛蛋!

    男人就嘿嘿的笑,挽著褲腿下池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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