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把我驚呆了,前廳左首一位身穿蒙古貴族服飾的女子,形如幽蘭空穀,目如秋水印月,容如春梅綻雪,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莞若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遺落凡間;右首邊的蒙古男子,月白色蒙古長袍,帽子上的白玉溫潤華貴,麵如灌玉,鼻若刀削,目若朗星,眉宇見英氣逼人;男子玉樹臨風、女子超凡脫俗,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我怎麽也沒想到,我會在這裏見到哈齊和十六格格,一直以來我都認為,我和哈齊、和草原的交集已經翻了過去,我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見到他了。

    “瀟兒,怎麽還不進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十四已經來到我的近前。

    “我,你有客,我還是先迴後院吧”直覺上我不想麵對哈齊夫婦,倒不是因為對哈齊餘情未了,麵對哈齊我就會不由自主迴想起在草原的一幕幕,恐怕真情流露是很難掩飾的。更何況此情此景無可附加的勾起我強壓的記憶,蕭寒輕摟嬌妻的景象,固執的占領著我的腦海揮之不去,原以為已經撫平的傷口,稍不留神又會皮開肉綻,淋漓的鮮血讓我觸目驚心!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氣”十四堅持讓我留下,推拖不過,我隻得硬著頭皮,走進大廳,飄身下拜。

    “冷瀟兒,見過王子、王子妃”我低頭垂目,柔聲道。

    “快別多禮”十六格格伸手拉我起來,笑語盈盈的上下打量我。

    “冷姑娘,方才十四哥還誇你呢,說是清麗脫俗、靈氣逼人,看來十四哥所言不虛,果然讓人眼前一亮”十六格格邊拉我在她旁邊坐下邊笑說。

    “格格謬讚了,瀟兒在您麵前早已自慚形穢,羞於見人……”我一向不會當麵誇獎別人,十六格格一番話說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如果說十六格格是怒放的玫瑰,那我隻配做路邊的野花,還是那種布滿泥漿辨不出顏色的,登不得大雅之堂。

    時間仿佛也在故意和我作對,慢吞吞的讓我如坐針氈,精美的菜食到了我的嘴裏也變得難以下咽,席上隻有十六格格和十四熱烈的交談著,不外乎說些離情別敘、鄉土人情什麽的,全然不入我的耳朵,我能做的就是低著頭裝裝樣子,時刻提醒自己不要說錯話,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十四哥,請您別怪哈齊,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哈齊對青格格的事兒,始終無法釋懷”十六格格輕描淡寫的提到青衣,我忍不住凝神細聽。

    “宣宜,此事是我有負哈齊的重托”十四阿哥的聲音低沉。

    刹那間百感交集,往事如同昨日發生清晰可及,哈齊的笑容、哈齊的簫聲、琴聲尤在耳邊。草原上我們策馬揚鞭、氈帳中我們棋盤酣戰,哈齊於我,亦兄、亦師、亦友……點點滴滴終生難忘。

    神思遊移,什麽時候撤下的酒菜,什麽時候來到花園,我都全然不知,哈齊時而清亮、時而低沉的簫聲把我帶迴到七年前。挺拔俊朗的身影佇立在湖邊,晶瑩剔透的短蕭停在嘴下,熟悉的旋律加重了迷離的心緒,這是我和哈齊從前經常合奏的一首曲子,隨著蕭聲我不知不覺的輕聲哼唱“……霧色迷蒙多一分醉意,我眼睛不願意離開你的身影,你的眉眼像湖水般幽遂,你的寂寞我好想明了。捕捉你的憂鬱,情思猜不透;滾滾紅塵有你,不離不棄。一點飄忽沒法把握的雲,一點慵懶卻惹人憐愛;你的天真藏著致命的吸引力,怎教人忘了你,鍾愛一生最愛你的笑,百轉千迴又把我圍繞,陷入你的深情我不再寂寞,這是你我前世的約定,這是你我前生的秘密……”我似喃喃自語,但在場所有的人都聽的真真切切,一曲終了,哈齊轉身一臉迷惑的凝視著我。我方才意識到自己又失神兒了,匆匆移開目光,不敢注視他的眼神,害怕不小心的沉淪。

    “你真的是青衣?” 許久,才聽到哈齊的聲音,音色顫動,聽得出他內心的起伏不平。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迴答他的問題,麵對和我息息相係,沒有血緣,卻擁有血濃於水的真情的哈齊,我實在無法不動容。可是,同時我又有無數的顧忌……

    “你如果真的是青衣,那為什麽不與我相認;如果你不是,那你又為什麽懂得隻有青衣懂的曲子”見我不說話,哈齊接著問。是啊,我到底是誰,連我自己都迷茫的疑問,棟鄂 瀟遙、博爾濟吉特 青衣、冷瀟兒、冷青衣……全都是,又全都不是,我是遊移在離恨天裏的情債,讓我觸及刻骨銘心的情感,卻剝奪我擁有的權利。老天,你是那路神仙下亂了這盤棋,預將我何去何從……

    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罷了,已然亂套了,再亂些也不過如此。想到這兒,我轉迴身正視哈齊漆黑的雙眸,眼淚撲簌簌滑落。

    “哈齊哥哥,你沒有忘了青衣,青衣變成今天的模樣,你依然記得我……”勉強組成一個完整的句子,接下來就已經泣不成聲了。

    “青衣,迴來就好,迴來……”哈齊擁我入懷,也哽咽難言。無聲的落了大半天的淚,好像把我這些日子所有的委曲求全都哭了迴來,一邊落淚一邊笑。

    “哈齊哥哥,往事不堪迴首,你還能認出我,所有的苦難都是值得的”我必須提前封住口,如果他們仔細詢問起來,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了,我還不能說出我的真是來曆,至少現在還不能說。“青衣,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兒,都不要一個人流淚,你還有我,還有父汗”哈齊一邊幫我擦眼淚一邊頗為認真的囑咐。

    “父汗,身體還好嗎”一想到父汗就讓我感到溫暖無比,一個視我如同己出的豪爽蒙古漢子,給了無私的父愛。

    “父汗身體和草原上的雄鷹一樣強壯……”

    我和哈齊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說著這些年的變化,幾乎忘記了邊上還有兩個人,無意間掃到十六格格凝視遠方的俏臉,若有若無的悲傷引人憐惜,我猛然察覺,雖然於我,與哈齊分離不過一年有餘,而於他們,已經是漫長的七年了。我已經不再是可以任意撒嬌的小女孩,哈齊也不再是專寵妹妹的少年了,十六格格才是和他相知相愛一輩子的那個人。

    “十四,對不起,我一直隱瞞……”一來我想轉移注意力,二來也是從心裏感覺有愧於十四,我注視十四深譚般的眸子,誇張的做出無限委屈的模樣。

    “瀟兒,都是我的錯,你能迴到我的身邊,就是讓我拿我的生命做條件,我也不會有半點遲疑”十四打斷了我,信誓旦旦的話,不容半分置疑。

    坦白說出真相,人也輕鬆了許多,戴著麵具的日子真不好過,接下來的時間,我、十四、哈齊、十六格格暢遊在西寧的大街小巷,時而在草原上策馬奔騰、時而在溪邊潑水嬉戲、時而在山頂等候日出、時而在街邊品嚐美味……好久沒有過這樣快樂的日子了,享受著無盡的關愛,所有的煩惱事都拋到九霄雲外。

    哈齊和十六格格的歸期拖了又拖,轉眼間,他們夫妻已經來西寧一月有餘,我和十六格格也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進了臘月門兒,日子一天冷似一天,哈齊夫婦不得不告辭了。縱有萬千的不舍,我也不能勸阻他們迴家,隻是恨不得一分一刻都和他們呆在一起。

    “青衣,你確定不和我們迴草原嗎?”哈齊一直固執的叫我青衣,這個問題他幾乎每天都要問起。

    “哈齊哥哥,你就別再誘惑我了,我想草原,更想父汗,可是你們能接受現在的我,別人就不一定了,我不想像妖怪一樣讓人指指點點”我努著嘴,誇張的比劃著。

    “哈齊,青衣長大了,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如果我們想她了,隨時可以來看她,或者把她接迴草原小住,但是你再這樣溺著她,十四哥一定會抓狂的”宣宜看哈齊的眼神充滿深情,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看得出來,她愛哈齊至深,那種濃情蜜意時時刻刻包圍著哈齊。看著自己在乎的人如此幸福,我仿佛也跟著幸 福了一樣,注視他們不再有刺痛的感覺,心下也釋懷了。哈齊幸福,蕭寒也幸福,難道這不是我苦苦追求的嗎,不是有人常說,愛一個人就應該讓她幸福,這種幸福不是占有就能擁有的。我隻是他們人生中的匆匆過客,卻有幸分享他們的幸福,我應該無所求了。哈齊永遠不會知道我曾經的怦然心動,卻鑄成這血脈相依的手足情;蕭寒永遠不會知道我八年漫長的等待,多年以後他也許仍會在不經意間想起那個他曾經喜歡的女孩,那種迴憶也應該是甜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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