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道“放太甲於桐宮”的考題出了之後,果然不出康熙皇帝所料,朝廷局勢更加的變化莫測。“太子命係於天,將要東山再起”的謠言,就像瘟疫一樣,頃刻之間,傳遍了紫禁城,傳遍了京師,也傳遍了全國。阿哥們、大臣們,紛紛猜測,窺探風向,算計著怎麽辦才合適,投靠哪邊更保險。八王爺的阿哥黨兄弟們,更是挖空心思去揣摩皇上的真意,商量著怎麽對付那即將“東山再起”的胤礽。這事兒的根底兒,除了康熙老皇帝自己之外,隻怕是無人知曉了。他冷眼旁觀,暗暗好笑,我為皇上的精明過人、老謀保算而拍案叫絕。

    至於四阿哥,我最多也隻能是點到為止,至於接下來該如何做,就要看他自己的了。和四阿哥相處的日子,平淡而充實,我素來喜靜不許動,現在越發的不願意出去了,每天睡到自然醒,沒有工作壓力,願意幹什麽就幹點什麽,不高興了可以賴在床上一天都不起來,逍遙勝過神仙,還真有些大隱於市的感覺。

    轉眼間,秋去冬又來,在寒冷未至之時,我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現在外麵已經是嗬氣成霜了,我的房間裏卻溫暖如春。四阿哥已經有半個月沒有來過了,隻是每日派人送過書信來,有時是訴說衷腸的蠅頭小楷,有時不過兩、三個遒勁有力的大字。即使他不說,我也是知道他現在的情形的,十四統兵西征之後的一個多月裏,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可把胤禎累壞了,也難為死了。但是,他必須咬緊牙關,再難、再累,也得辦好這件差,軍情大事,沒有哪一件不是十萬火急的,來一件,就要辦一件,絕對不能有絲毫的延誤。軍糧,下令從山東、山西、河南等地急調入陝,以供軍用;軍衣,讓順天府百姓一齊動手,趕製出來,發往前線;兵器,也要日夜趕造、修複。四爺不但雷厲風行地辦事,而且帶頭忙得顧不上迴家,顧不上睡覺,甚至顧不上吃頓安生飯,幾個有關衙門裏的官吏們,個個又心疼,又畏懼,從前那種推推諉諉、疲軟拖遝的衙門作風一掃而光,辦事效率空前提高。

    四阿哥已經不是當年身體壯碩的青年,現今已過不惑之年,多年來的勞心費力,身體已大不如前,這些日子的日夜勞累,他怎麽吃的消。篆兒熬了兩個時辰的雞湯好了,裝罐放好,吩咐她們在家趕製軍衣,我換上隨從裝扮,提上食盒駕車上了衙門。

    “軍爺,勞煩您通稟一聲,我是雍王府的家人,奉主子命來給王爺送點東西”我垂著頭,拿捏著嗓子對守門的軍官道。

    “你等著,我去通稟一聲”軍門官的態度還算客氣。

    一會兒功夫,軍兵出來了,“王爺很忙,吩咐把東西留下,你迴吧”邊說邊伸手接食盒。難得出來一迴,怎麽能連人都沒見到,就迴去呢,依四阿哥的脾氣作風,無論我怎樣央求,軍兵定是不敢再迴一次的。我在衙門口跺來跺去,一時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

    “咦,是你啊,來找四哥啊,怎麽不進去”一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俊朗青年,從我旁邊經過,又折了迴來。

    “十七阿哥,你帶我進去好不好”我定睛一看,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和我在午門外爭吵的皇十七子胤禮,有求於人家,態度自然緩和許多。

    “帶你進去也成,不過你得告訴我你和四哥到底什麽關係”十七一臉小人得誌的笑容,四阿哥從沒有帶任何人來過我的小院,他打心底抗拒我和別的阿哥接觸,就連他現在最親近的兄弟十七也沒有透漏半分。那天午門外的情景,在場的所有人都吃驚不小,十七好奇我的身份,也是在情理之中,也許他早已經浮想聯翩了。

    “喂,你也太小人了吧,趁機要挾,你願意帶就帶,不帶拉倒,我還不伺候了呢”說著,我故意裝出一副要轉身離去的樣子,十七啊,十七,你一個小毛孩,你以為誰都是好拿來耍的,你知道我混哪的,想當年我可是在你那幾個人精似的哥哥們的培養中茁壯成長的。

    “唉,你還真走啊,算我輸了,跟我走吧”果然不出我所料,十七見我真的走了,急忙快步攔住我。我衝他挑了挑眉毛,上前兩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俯在他的耳朵邊悄聲道:“革命尚未成功,同誌仍需努力”,隨後高高興興的走在他前麵進了衙門,十七把我帶到了一個廂房裏,轉身出去找四阿哥了。

    “你怎麽來了”四阿哥一臉憔悴的出現在房門口。

    “來看看你,有沒有餓壞啊”我邊說邊把食盒裏的雞湯分裝在小碗裏,遞給四阿哥一碗,隨手把另一碗端給了十七阿哥。

    “別擔心,我很好,冷了吧”四阿哥一邊說一邊把手爐塞在我手裏。十七在旁邊看的一愣一愣的,一會兒看看我,一會兒又看看四阿哥,滿臉的驚訝,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四哥,問題解決了嗎?”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唿四阿哥,叫胤禛過於曖昧,叫王爺又有些疏遠,由於他年長於我,索性直接叫他四哥,尊敬又不失親厚。

    “瀟兒,你看看這個”四阿哥邊喝湯邊扔給我一封奏報。我展開看,十四蒼勁有力的字應入眼簾:

    “請四爺轉奏皇上,將士遠征,浴血疆場,生死隻在唿吸之間。其妻子老小,倚門而望。但,家無繼炊之米,人少禦寒之衣。如此,則前方將士,怎能安心殺敵,為國效命……”十四的軍情奏報上寫得慷慨激昂,我相信這絕不是無中生有。

    “十萬大軍西出陽關,這可不是件小事,這些年,不興兵,不打仗,太平加粉飾,哪還有戰備可言呢?兵馬一動,所有的弊端立刻顯現也是必然的。現在的西域早已經是嚴霜遍地,水結薄冰,將士須冬衣禦寒、糧食飽腹、利器殺敵。而我們的庫房裏的物件怕是都成了老古董了,中看不中用了。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現在你最頭疼的怕還是銀子吧”我爬在桌子上,緩緩的說。

    “你可真神了,就像你親眼看到一樣”十七的稱讚脫口而出。四阿哥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轉向我,柔聲道:“是啊,我現在連做夢,夢到的都是銀子”。

    “你可別打我的注意啊,我可是個窮光蛋啊”說到銀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兒,當年經營“雅閣”和田莊的時候盈利不少。我曾在祥泰錢莊存了一筆十萬兩的死利,存期是十年,算起來今年剛好到期,當時為了保險起見,並沒有出銀票,隻是預留了一封我的親筆信箋,與錢莊老板約定,取款的時候,出具同筆跡同內容的信箋即可。

    “四哥,你這兒有紙筆吧,借我用用”死馬當活馬醫吧,十萬兩絕不是小數目,三品京官的年俸也不過二百兩,如果可以取出這筆錢,應該可以暫時緩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四阿哥雖然不知道我要幹什麽,還是依照我的意思準備了紙墨筆硯,我思索了一下,提筆寫起來,不一會兒功夫就寫好了,吹幹交給四阿哥。

    “這是什麽”四阿哥皺著眉頭問,我用英文寫的十萬兩銀票,他當然看不懂,在他眼裏,這似乎更像一張符。

    “你就別問那麽多了,還不一定管用呢,你派人帶著它到祥泰錢莊找諸葛掌櫃,興許會有用”我還不能告訴他,這些是瀟遙的私房錢。

    四阿哥稍坐了一會兒,就去前麵處理公事了,派去錢莊的人還沒迴來,我隻有先在這兒等消息。十七和我麵對麵坐著,時不時的用眼角瞟我,卻又不正視我。

    “十七阿哥,你幹什麽,小心風大吹著你的眼睛”我沒好氣的說。

    “我,我隻是好奇四哥對你的態度,哎!十三哥不在,要是他在,一定會猜出來的”十七認真的迴答。

    十三,胤祥,迴來的這些日子,我總是刻意的不去想他,高牆中的他,不知道怎麽樣了,是不是依然寄情於瀟遙,還是已經超脫……見我不說話,十七也不再出聲,我們就這樣默默的坐著。

    “瀟兒、瀟兒,你可幫了我的大忙了”四阿哥人還沒進門,欣喜的聲音就已經傳了進來,我也長舒了一口氣,方才一直擔心,現在的字體和以前的字體會有出入,錢莊會不兌現銀子,我又無法出麵交涉,那就慘了。

    “四哥,你先別高興,那些銀子可不能白給你用,算我借你的,我這兒可是高利貸,地主老財狠著呢”我一本正經的說道。

    “知道了,我送你迴去歇著吧” 四阿哥無限溺愛的拍了拍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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