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鄔先生和文覺大師都是難得一見的聖賢之士,字字珠璣,談吐不凡,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雖然不善飲酒,但是並未影響我們交談的欣愉之情。月到中秋分外明,不知不覺月亮已經穿過枝稍,細碎的月光灑落在庭院裏,靜謐而純美,大家來到院中品茶賞月。

    “恕貧僧冒昧,看瀟兒姑娘的才學,絕非市井之流,不隻貴府怎麽稱唿,為何獨身一人來到京城”文覺大師所以這樣問,完全是出自朋友的關心,就我現在的情形難免會引人種種猜忌。關於我的真實來曆是斷然不能點明的,故此即使我是明知這非君子所為,也必須扯謊敷衍了事。我在心中暗暗禱告,過路神靈請您明鑒,我說假話是真的情非得以,如果有召一日所有真相可以公諸於天下時,還希望菩薩保佑,在座的各位朋友能夠體諒我的苦衷。

    想到這兒,我微微一笑:“往事不堪迴首,瀟兒本也是生在富貴之鄉,自幼研習文墨,怎奈天意弄人,現在隻剩下我孤苦無依,投靠無門,隻得浪跡江湖,四海為家;此次來京城是為了找尋失散多年的一位遠房親戚,卻也是毫無頭緒”說著、說著,思鄉之情油然而生,傷心往事映滿心頭,麵色也不由的沉重起來。

    “瀟兒,別難過,守得雲開待月明,憑你的才貌,絕非池中之物,將來一定會大富大貴的。我們三人本就有結拜之想,和你相遇也頗為有緣,姑娘的才學讓我們欽佩不已,如果你不嫌棄我們幾個粗俗的話,咱們共結金蘭如何?”鄔先生提議,一臉的正色,並無半點玩笑之意。

    我哪有不從之理,能和他們相交就已經是我求之不得的了,還可以和他們義結金蘭更是我莫大的榮幸。擇日不如撞日,索性借此月圓之日,擺上香案,眾人拈香叩頭,行結義之禮。古人重情重義,一諾千金,相信舉頭三尺有神靈,一個頭磕在地上,自此勝過親兄弟。

    大家再各自落座後,自然又親近了許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我說話還是顧忌重重,話到嘴邊留半句,唯恐一個不留神兒,冒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嚇到大家,沒有什麽固定主題,想到什麽說什麽,地理、曆史、天文、名人佚事、各地風俗……直至聽到三更天的梆子聲,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行走在京城的大街上,腦子裏一片混亂,已經半個月了,我整日在大街上遊蕩,卻仍然一無所獲。不知是我眼睛近視看不清楚的緣故,還是一個貧民百姓遇見皇親貴胄本就是不可能,哼!別說碰到老十四了,就連一個麵熟的人也沒有遇到過。俱我所知今年十月,十四就會被派去西藏戰場,接著又會駐守西寧,見到他的機會就更加渺茫了……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駐身四處張望。文覺大師從街邊的酒樓裏探出身子,向我招手,我應聲轉身進入酒樓。

    “瀟兒,怎麽還沒找到要找的人嗎?”文覺關切的問道,我輕抿了一口茶,長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二哥,聽三哥說,西藏開戰了是嗎?”雖然我隱約記得戰事即將開始,還是忍不住向文覺求證。

    “是啊,已經多年沒有這樣的慘敗經曆了……”文覺簡單的給我敘述了西藏的戰況。

    “這次打敗仗是在情理之中的,天下太平已經二十多年了,八旗兵、綠營兵也換了幾茬兒了,雖然也是終日操練,但畢竟沒有真刀真槍地打過仗,缺乏實戰經驗。統率軍兵之人,也隻是在早些年隨西征大軍打過仗,但那時候他們不過是一些營哨、管帶之類的下級軍官,隻知道聽命行事,衝鋒陷陣。這些年,他們的官越做越大,當了將軍,可是已經無仗可打,得不到曆練,不懂兵法,不知戰陣,更不懂得保護糧道,所以才會孤軍深入,遭此慘敗。而阿拉布坦的西蒙古兵,卻一直在尋釁鬧事地打了這麽多年的仗了,臨戰經驗豐富……”我邊喝茶邊向文覺嘮叨。

    “瀟兒啊,不得了啊,你竟然也懂兵法,一語中的”文覺麵露欽佩之情。

    “我哪裏懂什麽兵法……”我話還沒說完,房門“咣當”一聲被推開,我順著聲音望去。

    一襲月白色長袍,石青補服,身材頃長,麵如冷月,目光犀利,一位三十八、九歲的男子已經跨步而入,文覺忙起身見禮。我呆呆的望著他,他瘦了好多,昔日的記憶一下子擠滿了腦海,會在這裏偶遇到四阿哥是我萬萬沒想到的。不知道文覺叫了我幾聲,直至文覺拍了我一下,我才猛然緩過神兒來,忙低下頭不知如何是好。

    “王爺,請恕學生義妹的失儀之罪,文覺……”隨後而入的鄔思明正要解釋什麽。

    我急忙俯身跪倒,輕聲道:“冷瀟兒給雍親王請安,王爺吉祥”垂著頭,不敢再看四阿哥,他雖然不認得我,而我卻無法忽視過去的記憶,見到他有些情難自禁,不管我原不願意承認,思念之情溢於言表。

    “瀟兒,你也叫瀟兒,抬起頭來,讓本王看看”也許是想通過名字的相似,讓他們把現在的我和棟鄂瀟遙聯係起來,迴到這兒我宣稱自己叫冷瀟兒,我緩緩的抬起頭,正視他漆黑的眸子,冷冽的目光更加深不可測,讓我不寒而立。

    也許是罕有人敢如此直視他,四阿哥的眼睛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諤,直直的看著我。如果眼神真的可以交流,我已經告訴他我就是瀟遙、青衣……但是我和四阿哥之間的故事太少,我如何才能讓他有所感覺呢?

    “方才聽你議論西藏戰事,依你之見,誰會領軍出征呢”四阿哥淡淡的問,聽不出喜怒。索性就這樣了吧,想到什麽說什麽,曆史是改變不了的,刻意掩飾也是徒勞,我清了清嗓子道:

    “瀟兒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我還是知道,兵是帶出來的,將是打出來的道理。更何況是身經百戰的當今聖上,我們大清並不缺驍勇善戰的猛將,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缺的是一位統率三軍的元帥。至於這名元帥,如果在眾武將之中一時選不到合適的人,那皇上必然會在眾位阿哥中選一位,皇子坐鎮中軍,代天行事,既可以依形式調動全國兵力,又能顯示代君出征的威嚴……”我邊說邊留心觀察四阿哥的臉色。果然在我預料之中,四阿哥原本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麵色凝重,移開的目光又重新匯集在我的臉上。四阿哥的眼神很複雜,有驚訝、有悲涼、有困惑,還有些我看不懂的東西。

    “王爺,學生跟您提起義妹,才華橫溢、見識非凡,是女中的魁首,謀略遠在學生之上,並不是打誑語吧”鄔先生郎聲道。不等四阿哥說話,我急忙道:“大哥謬讚了,瀟兒隻是信口瞎說的,還請四阿哥,大人有大量,原諒我的不恭之處”也許是迴想多了,原本無人引見,我張嘴叫出雍親王就已經讓眾人嗔目結舌了,現今的言語更有些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還是及時刹住的好。

    ……

    夜已深,我卻異常清醒,此次迴來一切都不一樣了,上一次穿越我不是格格就是蒙古公主,皇親貴戚不說,總也算是個滿人。而現在的我一介草民,套用現代話就是我一個平頭老百姓根本就無法走入上流社會,像今天如此幸遇胤禎已經是千載難逢了,他雖然對我驚喜有加,但也沒有其他反應,想讓十四如我所願摘下玉鐲,簡直比登天還難,輾轉反側,我似乎無計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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