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坐在禦花園裏,隨意翻弄著一本唐詩,梅香拿了一杯茶來,我示意她坐下,這麽多年的不離不棄,我已經把她當成了親人。“小姐,你應該高興才對啊,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為什麽你臉上帶著笑,我卻覺得你很不開心”。我握了一下梅香的手,輕聲道:“佛經有雲: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我如果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就真的可以超脫了”,梅香頓了頓,又說:“嫁入帝王家,是何等的榮耀,何況,您可能有一天會母儀天下”,我忽然想到用和親捉弄十三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而現在一切都變了。我站起身,隨手摘了一朵金銀花,放在鼻下嗅了嗅:“無情不過帝王家,你聽過金屋藏嬌的故事嗎?”不等梅香迴答,我接著說“漢武帝劉徹和他的表妹陳阿嬌自幼青梅竹馬,兒時就曾戲言以後會為其造一個金屋子住,後來劉徹登基,真的履行了諾言,一時之間金屋藏嬌的故事被傳為佳話。可好景不長,不久劉徹移情別戀,迷上了長公主家的歌女衛子夫,並封其為皇後,封她生的兒子為太子,原皇後陳阿嬌被遺棄在冷宮長門宮,陳阿嬌花重金請大才子司馬相如為其做成《長門賦》,漢武帝雖然感動,卻也沒有迴心轉意,陳皇後抑鬱而終。衛子夫得寵了數年,紅顏漸衰,在漢武帝賜死太子後也懸梁自盡了。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布衣粗茶,和自己喜歡的人在風起的日子笑看落花,在雪舞的時節舉杯望月……”

    “好一個無情不過帝王家”冷冷的聲音,讓我凜然一動。順著聲音我迴過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已經站在我身後了,說話的正是十四阿哥。梅香忙躬身請安,我示意她退下。走上前問道:“你們這兒是上哪啊”,沒人迴答。十四阿哥接著說“既然這麽不喜歡帝王家,怎麽還要嫁給二哥”我沒有理他,看了一下十三和四阿哥,四阿哥仍然一副淡淡的樣子,十三卻是一臉的悲哀。多說無益,隨即轉身向迴走,況且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即使解釋了,他會信嗎?

    走了一會兒見沒人追上來,又找了塊石頭坐下,望著天空,心裏噓唿不已。我還是做不到,已經無法迴到從前,我幾乎無法心平氣和的麵對他們。無意識的伸手抓了一下空氣,誰能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四阿哥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我身邊,自顧自的貼著我坐下。“你要幹什麽,我可是你的準二嫂”我怒斥道。他凝視著我,緩緩一笑“有些事不是你我說了算,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說完,他把手伸到我脖子處,接著我就覺得胸前一涼,不知道他把什麽套在我的脖子上,我剛要伸手拿,他一把握住我的手,輕聲說:“別動,帶著它,皇阿瑪沒有定你大婚的具體時間,誰也保不準在你大婚之前還能發生多少事,既然你解開了我的玉乩子,就注定和我撇不開關係。”接著大踏步離開了,我傻傻的站在那兒,無法理解他的做法。玉乩子、玉乩子,我怎麽沒有印象解過什麽玉乩子。

    自從皇上下旨賜婚後,見到十三、十四總是別別扭扭的,甚是無趣,時常會想起小時侯我們在一起玩的情景,且不說我嫁得成嫁不成,康熙隻宣布了婚訊卻沒有定婚期,讓人琢磨不透他心裏究竟如何打算。是想看太子的表現再做定奪,還是他根本就不想我嫁給太子,經過廢了有複立的波折,太子在他的心裏已經打了問號。理不出頭緒,索性不再去想。退一萬步講,我就是真嫁了太子,還能一輩子不和他們見麵了。我本就是隨意的性子,天大的煩惱事過去也就過去了,再說近一年心情就沒輕鬆過,愁也愁夠了。

    想通了也就一天天的活躍起來,梅香見我逐漸恢複了本性,高興的又是哭又是笑的。偶爾去找康熙聊聊天,康熙看我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感歎了好幾次,小小年紀就做到寵辱不驚,心裏波濤洶湧表麵悠閑淡定,不易!其實他是真的沒想到我已經想通了。

    康熙四十九年五月初五一大早,我打發梅香去請九阿哥、十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轉念一想,還是明天單獨邀請十三吧,現在他們已經分屬於不同的權利集團,斷不會象小時侯一樣玩到一塊了。隨著康熙的日益年邁,幾位阿哥爭奪皇權的鬥爭,已經不再象以前,僅限於背地裏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它已經發展到了白刃相見、你死我活。

    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來的時候,我已經衝好了茶,興衝衝的坐在院子裏等了。見他們站著不動,笑道:“趕快進來坐吧,是嫌我怠慢了貴客,還是到我這兒喝茶怕福晉們抱醋壇子啊”見我這麽說,三個人提步進來,坐下。十阿哥拍了拍桌子,問:“你這是從哪倒騰來的”我遞了一杯茶給他,迴答:“好吧,這是我看院子裏一棵古樹死了,叫人小心刨了樹根打磨成的,放在院子裏喝茶,再好不過了”我接著把茶遞給九阿哥和十四阿哥。見他們不說話,我接著對十阿哥說:“嚐嚐這茶可好,這是剛剛從南邊進貢的春茶,長在懸崖上,一年一共才收不到一斤;進貢到宮裏的,是挑選模樣清秀的十五歲女孩子,用嘴唇挑選出來的;水也是我去年收集的梅花瓣上的雪化的。你們有口福了,就連這茶具也是平時我自己舍不得用的稀罕物件”聽我這麽說,三個人都端起杯子品了起來,隻見十四皺了下眉頭,“呸”一口茶全吐了出來,臉漲的通紅;九阿哥、十阿哥都愣愣的看著他,我忙把手邊涼好的開水推給他,十四仰頭“咕咚、咕咚”喝了好一陣,才緩過來。九阿哥轉過頭問我:“你給十四弟喝了什麽”我捂著肚子笑了一陣,才緩緩的說:“就是多加了點料”。十四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看了我半天:“你那兒還是一點料啊,再放多點,我恐怕就迴不去了”。我撇了撇嘴,道:“誰讓你不理我了,這隻是小小的懲戒而已”十阿哥急忙問:“你到底加了什麽”我忍不住又笑了一會兒:“也沒什麽了,就是一點鹽、一點石灰還有點膽汁……”經我這一鬧,氣氛活躍了起來。

    一起迴想小時侯的趣事,講第一次見麵的樣子,彈指一揮間六年過去了,感歎長大的煩惱。十阿哥忽然說:“瀟兒,你喜歡二哥嗎?”本來大家一直迴避的話題,被這個直桶子提了起來。我想了一會兒,說:“不喜歡可以培養嘛,在一起久了,自會喜歡的”,十阿哥還想說什麽被九阿哥製止了,又閑聊了一會兒,九阿哥就把十阿哥拉走了。

    十四阿哥盯著我看了半天,道:“這是你的真心話嗎?這一年我越發的不明白你了”他頓了頓,接著說:“你若是不喜歡二哥,大可跟皇阿瑪直說,要不然我們也可以替你去說,你現在這樣算什麽?”他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大。我這樣算什麽?我說了你能明白嗎?我正想勸他坐下來,忽然看到十三和四阿哥已經到了門口。這時十四也看到了緩步行來的兩個人,迴頭瞪了我一眼,也不打招唿,大步離開了。

    十三看了看桌上的茶杯,瞟了一下我,自顧自的坐下。我心裏覺得很泄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招唿四阿哥坐。四阿哥仍然淡淡的,在我剛才坐過的位置坐下,順手拿起茶杯,放在鼻下聞了聞。我還以為他要喝呢,急忙阻止,又把剛才用茶戲弄十四的事兒簡單的說了一遍。十三道:“我們來的不巧啊,這些日子看你態度,我以為你轉性了呢,今天怎的又變迴來了”我正要迴答,就聽見門外太監高聲通報“太子爺駕到”十三看了看四阿哥,自從太子廢了又複立後,太子急功近利的態度,已經讓這兩個太子黨開始明顯的疏遠他了。十三和四阿哥見過太子後就起身告辭了。

    晚上,梅香一邊幫我整理床,一邊歪著頭問:“今天怎麽都來了”我敲了敲她的頭,嗔怪:“我的傻姐姐,你以為這是哪裏啊,誰上我這兒了,老早就有奴才稟告各家主子了,看似無意碰到,實際都是有備而來”。聽我說完,梅香一臉的緊張:“那太子爺,知道你和十三爺、十四爺他們要好,不會為難你吧”太子幾乎隔幾天就會過來一次,不過每次都是稍稍一坐就告辭,從不問我的事,實在看不出他是怎麽想的。“應該不會吧,管他呢,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最好現在就把我休了”說著,我翻身躺在床上,見我不願意多說,梅香也不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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