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獨坐在桌前,迴想著在清朝這兩年多來的一幕幕,越是想置身事外,越發的被卷進旋渦;想到終有一天身邊的人會流放的流放、圈禁的圈禁,有的甚至會陰陽兩隔,心頭的痛楚慢慢加劇;原想我和他們根本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我就應該可以風清雲淡的坐看曆史發展;我錯了,原來不管我靈魂飄在何處,這裏的我依然有血有肉,同樣擁有情感,撕扯一下也會痛;越想下去,越是恐懼。我不忍見任何一方受到的傷害,也承受不起絲毫風月。留在這裏等待的隻有心碎,與其這樣,還不如就此停止,既然痛苦無可避免,兩害相衡取其輕,長痛不如短痛。

    八百多天的朝夕相處,我已然把梅香當作我生命裏一部分,想到即將和她分別,強忍的淚水如同瀉洪的閘門,打濕衣襟。似有千言萬語,卻提筆不能書。和衣上床,蒙著被子無聲的哭泣,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聽見像是打了三更,想必梅香也該睡熟了,我挑亮燈心,提筆飛快的寫起來,經過九阿哥的一翻苦教,我的字雖說談不上好,但也算流暢秀麗。第一封寫給表姐,主要是感謝她這些日子的照顧,叮囑她注意身體,不要太為難自己,我去尋找自己的天空了,我會很快樂,不用牽掛。第二封寫給舅父,我不敢寫我可能會永遠離開,隻是說按耐不住寂寞,出去散散心,請他老人家不要掛念。第三封寫給梅香,梅香的恩情我終身不忘,希望她可以體會我此時的心情,代我關閉雅閣,清點財物,留下足夠她用的銀子,剩下的分給店員和隨從,若還有剩餘就轉交舅父;至於我購置的田莊,請她代為經管,所有收入均捐給需要幫助的百姓;並向她保證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希望我不在身邊的日子,她幸福快樂;一氣嗬成三封書信,我的心仿佛被掏空,是不是應該給他們留點什麽,寫了幾個開頭,都無法繼續下去。罷了,已經決定離開,何必還當斷不斷。

    已經四更天了,我收拾妥當隨身物品,其實我也沒有什麽,隻是兩套換洗的衣服,幾張銀票。靜坐了一會兒,百感心情無處宣泄,信手寫到:

    “那年你決定朝北而去

    而我卻必須往南而行

    你渡過那條潺潺小河

    而我卻翻閱這座高山

    經過多少年一切都已無法找迴

    你我卻都背負著各自的疲憊

    是否該丟掉心中的累贅

    擦乾這些年來的眼淚

    別忘了當年你我的約定

    希望能總有一天再次相聚

    共同分享彼此過去的經曆

    再從頭展現當年的豪氣

    那年你堅持往左的路而我卻抱定向右的心

    你走進那做茫茫城市

    而我卻離開這片鄉裏

    經過多少年一切都已無法找迴

    你我卻都背著各自的疲憊

    是否該丟掉心中的累贅

    擦乾這些年的眼淚

    ……

    蕭寒,你在哪裏,你知道嗎,我很想你,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

    停了一會兒,又寫到:六曲闌幹三夜雨,倩誰護取嬌慵。可憐寂寞粉牆東。已分裙釵綠,猶裹淚綃紅。曾記鬢邊抖落下,半床涼月惺忪。舊歡如在夢魂中。自然腸欲斷,何必更秋風。

    天已經濛濛亮,趁大家還未起床,從後門離開。離開五阿哥府,站在大街上我深吸了一口氣,希望從此我可以獲得新生。此時城門還沒有開,我需要找個地方改一下裝束,但凡見過我的怕是都記憶深刻,京城中人煙密集,就這樣出城,不消一個時辰,就會被追迴來。我尋了個僻靜客棧,要了一間上房,不想讓人認出來,最簡單的就是在臉上做文章,可惜我不會易容術。一張花容月貌的臉,經過我的一番折騰,還真是醜的離譜,看著鏡子禁不住的發笑。不管怎麽樣,隻要離開就好。趁小二進來送水的時候,我背對著他,打聽城中的動靜。小二說不知道發生什麽大事了,城門關閉,滿京城都是尋人的官兵;這也太快了,看來我暫時是出不了城了,仍給小二一錠銀子,吩咐隨時打聽消息告訴我;有錢就是管用,小二更加殷勤,下午又跑來說官兵開始拿著畫像挨家挨戶的搜起來,繪聲繪色的描述,說是抓一對私奔的男女。

    “客官,您未見,那可是粉雕玉鑿的一對,那個漂亮”

    “搜過這兒了嗎?”我急忙問。

    “不出一個時辰就到這兒了”小二迴答。

    “小哥,我因與父親慪氣,離家出走,不想別人知道我在這兒,還請你多關照”一邊說一邊又遞過去一把銀子。小二看到銀子的眼睛都放光,連聲道:

    “好說、好說,您隻管在房裏休息,不會打擾您的”樂顛顛的出去了。

    搜尋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畢竟離家出走的不是一個小丫頭,而是五貝勒的妻妹,朝廷一品大員的甥女;可是如此興師動眾,如此之快,我還是始料未及的。我該怎麽辦,這個小二怕是靠不住,市井小民一見兇神惡煞的官兵,還不嚇得尿褲子,怎麽敢隱瞞我清晨來投的。見官兵我並不怕,就我現在這幅尊容,和畫像一定相差甚遠。但是怕就怕瞞不過熟識的阿哥們。果然一柱香的工夫,就聽見嘈雜的腳步聲,接著店老板戰戰兢兢的說:“客官,這位官爺要問您 您話”

    未等我迴答,門就開了,一個身穿五蟒四爪朝服,滿臉落腮胡子的中年軍官,上下打量了我半天,大聲問:“你姓字名誰,家鄉何處,在這兒做什麽”。

    看樣子,應該是個九品把總,問我是誰,好,告訴你,等你核實了再迴來,我早就走了。我故意清了清嗓子,坦然迴望他,信口道:“在下姓秦,祖居山東濟南府,進京探望姑母,昨晚與表哥爭吵了幾句,負氣迴家,怎料今日城門封鎖,隻進不出,又不想再迴去看表哥的臉色,索性在這兒暫住,等待出城”

    胡子軍官接著問:“你姑母家住哪裏,夫家如何稱唿,以何維生”

    我挑了挑嘴角:“姑母家住帽兒胡同,姑夫姓張,名廷玉,以……”沒等我說完,胡子軍官躬身打了千“原來是張中堂的妻侄,小的是奉命辦事,多有冒犯、多有冒犯”一邊說著一邊退了出去。為了掩人耳目,我信口胡謅,拉當朝宰相張廷玉當擋箭牌。我得趕快離開,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又會折迴來。那幾位阿哥是誰呀,都是些人精。這點小伎倆會被立刻識破。

    我急匆匆的走在大街上,心裏盤算一會兒怎麽蒙混出城。隻要出了城我就安全了。“哎呀,對不起、對不起”隻顧著想事兒,一個沒留神,與迎麵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不看則已,一看來人,急忙用扇子遮住臉。胤祥抱著肩,正看著我笑。“蕭老弟,哪裏去啊,幾日不見,怎麽生疹子了,生疹子可不敢吹風”。我又是氣,又是急,又是好笑,半天說不出話來。十三拉起我,邊走邊說:“不想被刑部抓迴去,辦你個冒充朝廷命官的罪,就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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