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四月初五,一大早上,匆匆吃了口飯就讓梅香幫我換衣服。  “小姐,你還真去啊,讓梅香陪你一塊兒吧”

    “不用了,你趕快把我畫的樣子,拿給工匠們,常看著點,別讓他們做錯了”這些日子梅香一直忙著幫我做我要求的新奇物件,忙的不得了,我可不能耽誤她的寶貴時間。

    好在這時的北京,城市規劃做的不錯,整個城市按照棋盤排列,道路筆直交錯,正南正北方向分明。憑著記憶,沒費力氣就找到了與藍衣少年相約的酒樓。剛上樓梯,就聽見帶著略帶庸懶的聲音: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說好的事兒,怎麽能不來呢,讓你久等了;上次忘了約時間,我沒想到你來這麽早”上了二樓,看見那少年正獨自坐在靠窗的方桌前,背靠著窗,一隻腳踩在椅子上,滿身的桀驁不馴,我徑直走到桌前,和他麵對麵坐下。

    不一會兒酒菜就擺上了,我拿起酒杯。學著電視劇裏人物的樣子,拱了拱手:“第一杯,我敬你,謝謝你上次出手相救”也不知道我這個身體酒量怎麽樣,但願不像我一樣酒精過敏。

    ……

    “英雄不問出處,四海之內皆兄弟。姓名不過是個代號而已,不說也罷,你就叫我瀟遙吧”我還是少提及舅父的好,別給他老人家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那少年,先是一愣,轉眼間又舒展了眉頭。

    “說的好,落地成兄弟,何必骨肉親,相逢何必曾相識”

    我們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聊了起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不過這個身體酒量還是不錯的。從江南美景講道大漠滄桑,從盤古開天地說到當今的太平盛世,文人墨客、奇俠軼事……想到哪說到哪,越說越覺得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態。

    “蕭老弟,你可曾想過參加科舉,憑你的見識,一定會為朝廷為百姓謀福的”

    “尹大哥,恕小弟直言,參加科舉入朝為官?自古官官相互,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民脂民膏。想做個清官,就要處處受人排擠,整日如履薄冰,哪比的上遊曆大江南北,看盡山河大川來的快活”

    “蕭老弟,你小小年紀,就看得如此透徹,難得啊,不過不是所有人都能放縱於名山大川中的,有些責任是與生俱來的”眼中的悲哀一閃而過。

    “其實我說的也不全對,事情都是有兩麵性的,如果人人如我所想,那豈不是天下大亂;人還是需要血性,需要熱情的,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這就是責任”三十歲的獨身女人本身就很矛盾,一方麵竭盡所能的成就事業,混跡於烏煙瘴氣的商場中,極力的詮釋自己存在的價值;一方麵縱使滿目繁華,心靈深處總有孤寂的一隅,不敢麵對失敗,甚至不敢麵對自己。

    也記不清都說了些什麽,隻知道兩個人都很開心。臨分別的時候相約下月初五再見。

    一切都按計劃發展著,五月初九是表姐出閣的日子,表姐被皇上賜婚給五阿哥胤禩做側福晉。表姐的性格溫婉嫻淑,典型的瓜子臉,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這門婚事,整天不聲不響的,任人擺布。表姐對我很客氣,越是客氣我越覺得疏遠,每次看到她都會有一種沒來由的淒涼感覺。

    說的好聽是側福晉,還不是給人家做小老婆,得寵還好,要是不得寵,那一輩子就算完了。別說要受正室欺負,就是那些見風使舵的奴才也不會有好臉色。想到這兒,我就有些憤憤不平,舅父也是的,堂堂的朝中正二品大員,為了巴結權貴,不惜葬送親生女兒的終身幸福。在家裏鬱悶的不得了,牽著馬出去溜溜。上次去過馬場,已經認識路了,這次就沒有叫寶柱,省著他一副要殺頭的模樣,臨出門的時候,寶柱還再三叮嚀:

    “小姐,上次那幾個爺都不好惹,您最好躲遠點兒……”

    “我知道了,你盡管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我有點兒不耐煩他的羅嗦。

    馬場很安靜,我實在沒有騎馬的興致,索性找個高地,趟下來休息。“天還是原來的天,我卻不知道在哪裏?”恍惚間看見了爸爸、媽媽和藹可親的笑臉,媽媽燒菜的香味依稀可聞,爸爸壯碩的臂膀牽著我前行。而現在……中年喪女,日益年邁的父母怎麽受得了這樣沉重的打擊,我幾乎不敢想象現在家裏的情況。我是不孝的,明明知道自己是家裏的獨女,還要遠離家鄉;明明知道父母記掛,還總是忘記報個平安;父母的電話總是說不上幾句就匆匆掛掉,難得的假日也被遊玩占據。總以為日子還很長,陪父母的機會還很多,父母的蒼老不是一天蛻變的,我卻隻在一瞬間才體會到,不知不覺已經滿臉的淚水。

    突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土坡下麵走上來一個俊郎少年。

    “上次嚇壞腦袋了,自己在哪都不知道了……”可能是被我臉上的淚水嚇了一跳,不出聲了。

    我急忙翻身擦了擦眼睛,坐了起來,看了看他,沒說話。

    這時十四阿哥已經恢複他一貫的表情,嘴角一挑。

    “男子漢大丈夫,怎麽還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我呆呆的看著天空,幽幽的說。

    “才多大呀,就知道傷心”一時之間,我竟然忘了,現在的我不過12歲,不應該有這樣的感慨才對。

    “有空嗎,教我騎馬吧”靜默了一會兒,我突然說。

    十四阿哥迷惑的看了我半天,才悶聲說“好”。

    他還是很用心的教著,如何上馬、如何握韁繩、如何揚鞭、如何收韁……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西沉了。

    “我要迴家了,今天就到這兒吧,謝謝你陪我”學了這麽長時間,心情也輕鬆了許多,我微笑著對十四阿哥說。

    “嗬嗬……”十四阿哥忽然大笑起來。

    “怎麽了,有什麽好笑的”我竟有些手足無措。

    “你怎麽像個女人呢,一點也沒有咱滿洲男人的架勢……”

    “什麽男人、女人的,誰規定了男人該怎樣?女人又該怎樣?再說了女人有什麽不好,哪個男人不是女人生的。代父從軍的花木蘭、統領三軍的穆桂英、範梨花、天波府的楊門女將、帶領義軍的竇紅線,紅拂女、王昭君、文成公主哪個不是女的,一樣可以彪炳史冊,流芳千古”多虧收的及時,要不恐怕我連武則天、居裏夫人、撒切爾夫人、鐵娘子都會說出來。

    “你……我……”一向飛揚撥扈的皇子,哪裏受過這樣的搶白,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我一向是女權主義者,倡導男女平等,最忌諱男人看不起女人,看十四阿哥的表情,方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再留下去,不知道他還會說什麽,我逃也似的跑了。

    未到府門,就看見梅香在那焦急的張望。

    “小姐,你可迴來了,舅老爺迴來了,正急著見你呢”

    我草草的梳洗了一下,隨便換了身女裝,就直奔正堂,舅父是我在這個時空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我感覺到心跳在不斷的加快。

    中堂正中坐著一位中年男子,想來一定是舅父了。身材傾長,著深棕色長衫,虎目,劍眉,目光如電,雖然人過中年,風采不減,可想而知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美男子。見到我,稍稍一愣,隨即自然的一笑:

    “不必見禮了,來我身邊坐吧”

    並沒有多詢問我家裏的事,隻是叮囑:要注意休息、想要什麽盡管講,不要見外,不用刻意遵守那些規矩。想必舅母已經把我事情詳詳細細的說過了,能遇到這麽好的親人,我暗自慶幸自己的幸運。陪舅父吃過晚飯,就被打發迴後院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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