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江南大營,解除了這個最大的威脅。天京城是一片歡樂的海洋,可以說人人都歡欣鼓舞。隻有一個人越來越感覺到壓抑,這個人就是韋昌輝。


    在金田那會,雖然楊秀清利用天父下凡,直接殺了他的一個遠親,但那時候韋昌輝好歹還帶過一陣子兵。等到後來,南王、西王犧牲,他的地位從第五上升到第三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手握重兵出去交戰的機會了。


    從此以後韋昌輝基本都擔任衛戍任務,成了一個城防司令。他雖然身為天國三號人物,但基本沒有什麽決策權,所有大小事還得東王拍板決定,讓他一點都沒有成就感。


    也許是出身問題,楊秀清的確看韋昌輝不順眼,認為他富貴出身,養尊處優慣了,吃不得苦,對他始終有一些仇富心理,而且韋昌輝地位僅次於自己,多多少少都有一些防備之心。


    所以韋昌輝在天國的日子其實不太好過,因為他就在東王眼皮子底下做事,事無大小都要每天早請示晚匯報,小心應付,生怕出錯被抓了小辮子。


    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楊秀清想整他,隨時都能找到理由。有一次,韋昌輝的一個部下張子朋,他脾氣火爆,訓練士兵沒有耐心,在湖北因為毆打新兵,引起一場小規模兵變。


    好在及時處理,事情最後得到了平息,沒有造成嚴重的後果,楊秀清得知此事打了張子朋一千軍棍,順帶也打了韋昌輝一百軍棍以儆效尤。


    韋昌輝心裏就不服氣了,就算自己有連帶責任。但我堂堂北王,天國第三號人物,被當眾打屁股,這算怎麽迴事?這也太欺負人了,但他不敢發作,東王跋扈,他隻能忍著,記在心上。


    到了天京,韋昌輝的日子越發難過,因為楊秀清經常表演“天父下凡”,為了維護他“天父”的威儀,他讓韋昌輝整頓下凡時刻的現場秩序。


    這可就難壞了韋昌輝,因為東王的要求特別高,他一下凡,所有主要官員都得到場聆聽他的教誨,不能遲到早退,不得交頭接耳,注意力不集中,必須保證他的“演出效果”。隻要楊秀清覺得有一點不滿意,就要仗責韋昌輝,認為他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對“天父”大不敬。


    韋昌輝是無比頭疼,他本來就是為了出人頭地,想通過造反改變命運,做人上人的,讓人不敢欺負自己,結果都坐到了北王的位置,居然還是經常被東王消遣。做了高官,威風擺不起來,還淪落到被當眾打屁股的下場,一點麵子都沒有。


    即使是這樣,韋昌輝也不敢說東王一句壞話,他怕被人聽到,前去舉報,他的沉默沒有換得東王的收斂。這一天,又是因為一件小事,激發了楊秀清與韋昌輝的衝突。


    事情也很簡單,在天京有一破路戶要賣房子還錢,這房子位置不錯,價格也便宜。楊秀清的妾兄先看中了這房子,但後來不知道怎麽迴事,韋昌輝的哥哥也看中了,爭奪購買這個房產,最後因為韋昌輝的哥哥出價高,買走了房子。


    楊秀清的妾兄咽不下這口氣,覺得韋昌輝哥哥橫插了一腿,壞了自己的好事,於是去東王那邊告狀。


    楊秀清聽完大怒,他先把韋昌輝的哥哥扣起來,然後讓人把韋昌輝找來。


    東王如此著急找自己,韋昌輝知道事出意外,他旁敲側擊地了解了事情的經過,來不及埋怨自己哥哥得罪東王,就知道出大事了。根據東王一貫護短的性子,自己哥哥恐怕討不到好,他隻想著怎麽才能平複東王的怒火。


    “你哥和本王大舅為一處房子爭執的事你知道嗎?”楊秀清的語氣冷冰冰的,讓韋昌輝不寒而栗。


    “王弟剛剛得知,我那哥哥實在是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王兄的大舅,王弟在這裏給東王賠罪。”韋昌輝陪著小心,絲毫不敢得罪東王,雖然價高者得是人之常情,但壞就壞在競爭者是東王的親戚。


    “你知道錯就好,那本王就把你的哥哥交給你處置了,你覺得應該怎麽處置?”楊秀清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道。


    “王弟讓他把房子交給您的大舅,另外再按這房子的價格,多賠一份錢出來彌補您大舅的損失。”韋昌輝連忙道。


    “就這樣而已?”楊秀清頭都沒抬,繼續喝茶道。


    韋昌輝一驚,看來東王不肯善罷甘休,隻得硬著頭皮道:“我哥衝撞了您的大舅,罪孽深重,打入大牢,關他幾年,這樣可以嗎?”


    “你覺得呢?”楊秀清反問道,他話裏的意思似乎根本不滿意這樣的判罰。


    韋昌輝額頭上的汗開始滲出來了,連坐牢都不能滿足東王的意思,這看來是要自己哥哥的命啊。


    他掙紮著,遲遲沒有說話,他還在存有一份僥幸,東王能看在自己恭順的份上,能給哥哥留一條命。


    “怎麽不說話了,莫非你覺得你哥做得沒錯?”楊秀清板下臉來,厲聲道。


    韋昌輝渾身一哆嗦,顫顫微微道:“判我哥死罪,拉出去砍頭,這樣王兄總滿意了吧?”


    “還不夠!”楊秀清冷笑了一下。


    韋昌輝幾乎要暈倒,他大汗淋漓,看到楊秀清那絕情的麵龐。終於他把眼睛一閉,牙一咬道:“五馬分屍。”


    楊秀清瞄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算你識相,這可是你自己判的,與旁人無關。”


    就因為這點小事,自己被迫給哥哥處以極刑,韋昌輝的內心是極其的憤怒。這樣的侮辱打壓在他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但韋昌輝忍住了,他不但沒有表現出不滿,還刻意表現出一種討好的表情。


    此後韋昌輝更是作踐自己,每當東王開會議事,他就在路邊等著東王的轎子,東王一到,他三步並兩步,跑到轎前跪下迎接。東王會上還沒說兩句,他就大聲道:“要不是王兄指教,小弟才疏學淺,根本不知道這些。”


    韋昌輝極盡溜須拍馬,不斷的示弱,滿足了楊秀清的優越感。而韋昌輝要報複的心態是與日俱增,以致已經產生了殺心,他在找機會一雪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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