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大臣李星沅心急火燎地出了潯州,潯州知府張敬修攜三千當地兵勇,護衛並陪一起去解決烏蘭泰三裏河之圍。


    廣西六月的陽光已經有點毒辣了,天氣也是一天比一天熱。鄉勇們連續三天日夜兼程地趕路。他們頂著烈日長途跋涉,個個汗流浹背,已經連續走了四個時辰了,體力到了極限。走著走著時不時有人中暑暈倒,鞋底早磨穿了,腳底水泡都走出來了,個個叫苦不迭。


    李欽差可不管這些,他撤去了欽差的儀仗,一個勁的往三裏河趕。這一路不設營帳,所有人一律風餐露宿,無視所有需要休息的請求,就是要盡快趕到前線。


    “大人,這正午時分,咱們天沒亮就在趕路,您該用膳啦。”潯州知府張敬修一旁陪著小心,下麵的鄉勇早就吃不消了,他們又不敢直接和欽差說,隻能托人給知府打招唿,讓他出麵和李欽差說說情,讓大家休息一下。


    “張大人,你我同在官場,朝廷裏的事,你我都清楚。這滿人如果作戰失利,那可是有一票人跟著擔責的。萬一那烏蘭泰出事,你我都逃不掉救援不利之罪,這罪可大可小,輕則烏紗不保,重則全家都受牽連。張大人,不是我不體恤大家,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李欽差用袖子擦了擦汗,雖然他是騎馬,但一路顛簸也不好受。


    “下官當然知道其中厲害。可這人即便咬牙能抗,但這馬不行啊,也該喂點料拉,換一換馬,再跑下去就要跑死啦。”張知州自己也扛不住了,衣服全被汗濕透了,肚子又餓,眼睛看東西都花了。


    李欽差又環顧了下四周,這些鄉勇們也被折磨得不像樣子,個個狼狽不堪,腦袋耷拉著,無精打采,看來體力也都到極限了。


    “那就讓弟兄們休息半個時辰吧。”李欽差無奈道。


    “謝欽差大人,傳令下去,大夥在路邊原地休息,補充幹糧。”張知州連忙傳令,生怕這李欽差再反悔。


    鄉勇們如同逃離了絕境似的,癱倒在有些發燙的地上,幾乎個個瘦了一圈。有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有的揉著自己酸痛的肩膀,有的呆呆地啃了幾口幹糧,都累得說不出話來了。


    幾名護衛都很有眼色,扶著李欽差下了馬,有人取來水壺,有人幫著捶捶背鬆鬆筋骨,有人托著裝有肉幹的盤子給大人奉上。李欽差抓起肉幹,往嘴裏一放,又嚼了嚼,愜意地閉上眼享受著。


    “轟!”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聲炮響,把李欽差一下炸蒙。


    “怎麽迴事,是不是炮隊走火了?誰負責的炮彈?”張知州誤以為是自家的炮彈弄出的聲響。


    “大人,不好了,路邊的樹林裏出現長毛!”衛兵指著樹林裏正在移動的烏泱泱的黃色頭巾,聲音都顫抖起來。(因太平軍蓄發,長毛是清兵對太平天國士兵的蔑稱)


    李欽差此時已經被嚇得魂飛魄散,他萬沒想到這裏會有發匪,而且還會有這麽多。發匪們不是都在三裏河嗎?“完了,全完了,發匪們以逸待勞,我這些鄉勇原本戰鬥力就不強,現在都這麽疲憊,這仗沒法打。”李欽差感覺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


    “大人,我們該怎麽辦?大人,你拿個主意啊。”張知州也慌了,六神不住。


    “這附近還有什麽地方可以藏身?”李欽差已經好歹也是兩江總督,大世麵也是見過的,他終於冷靜了下來。


    “迴李大人,這附近往北大約十裏地有個趙家寨,寨牆修的挺高,能抵擋長毛一陣。”張知州連忙迴答道。


    “讓弟兄們一起撤去趙家寨,還有,趕快命向提督火速前來增援。”李欽差當機立斷道。


    埋伏在路邊樹林裏的是太平軍前軍主將蕭朝貴。李欽差一出潯州城,就被太平軍的探子就盯上了。蕭朝貴選擇了這片小樹林,樹林外就是清兵們去三裏河的必經之路,為了打這一仗,蕭朝貴帶著四千天兵,守在這裏三天了。


    “殺呀!”太平軍們士氣高漲,這三天可把大家憋壞了,都鼓著一股勁,就等著現在發泄呢。


    遍地都是太平軍的牛角號響,樹林中湧出如潮水般的天兵,他們揮舞著刀槍,吼叫著殺向這些疲憊不堪的鄉勇。


    在蕭朝貴帶領的四千天兵暴風驟雨般的打擊下,鄉勇們很快潰不成軍,他們邊打邊撤,被殺了個七零八落,一路上丟下一千多具屍體,還有一千多人舉手投降了。最後逃到趙家寨的隻有區區二三百名鄉勇。


    好歹終於趕到這個趙家寨了。正如張知州所言,這寨牆砌得是又高又厚,牆外有深溝,四麵都造有吊橋與外界聯通。但此刻吊橋都收起,寨門緊閉。


    “李大人,你放心,這趙家寨趙老爺和我素有交情。他們趙家寨也家大業大,足夠供我們在這裏補給。你看這寨牆多高多結實,長毛就算有幾千人馬,這一時半會也打不進來。”張知州安慰李欽差道。


    “那你就快快讓他們趕快開門讓我們進去,遲了長毛就殺過來了。”李欽差被追得夠嗆,要不是衛兵們拚死抵抗,隻怕他也逃不到這裏。


    “有人嘛,麻煩通報一聲,我潯州知府張敬修求見趙老爺子。”張知府此時非同往日,姿態放得很低,語氣也很謙卑。


    “不好意思,知府大人,我們趙老爺說最近附近不太平,到處都是兵荒馬亂的,這寨門無論是誰,說什麽都不能開的。”一個在寨牆上放哨的民兵迴答道。


    “什麽?你們看清楚了,我們是官軍,是朝廷的軍隊,這裏還有朝廷的欽差大人,萬一出事你們吃罪的起嗎?讓趙得楊趕快出來見我。”張知府火了,拿出了知府的架子。


    寨牆上騷動了一會,過來一會兒,趙老爺子趙得楊來到了寨牆上,他老態龍鍾,身著紫色的員外服,語氣顫顫巍巍:“張知府,我小老兒這門是真的不能開啊,我這一開,那太平軍定要攻打我寨,我寨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就全得陪葬啊。張知府,還請您多體諒啊。”


    “趙得楊,你膽子太大了把,你膽敢抗拒官軍,你有幾個腦袋?”張知府怒道。


    趙老爺心裏暗想:“我現在把你們放進來,我全家都得完蛋,就算你們跑了,事後來告我,我朝廷也有人,頂多就是多花點銀子。就算不成,頂多也就是要我這條老命。這裏麵孰輕孰重,我還分不清嗎?”


    當然他不敢把這想法說出來,隻能好言好語道:“張知府,小老兒為官軍準備了點吃食,這就用籃子放下來孝敬官軍,求大人繞過小老兒吧。您還是另請別家吧。”


    說著,寨牆上果然放下幾個用繩子係著的籃子,籃子裏裝滿了包子饅頭等。


    “大人,長毛離我們不到一裏路了。”一個衛兵氣喘籲籲地前來報告。


    李欽差、張知州似乎隱隱約約聽到了長毛的殺喊聲,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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