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奧莉的一聲驚唿,一頭栽在地上的托爾身體劇烈地抽搐,瞬間,一股黑色的火焰從他的全身燃燒起來。


    “道格!”托爾的母親看到自己的兒子的恐怖反應,突然不知所措起來,跳下馬背,邊向托爾落地的位置跑去邊衝著先頭部隊離開的方向大叫。


    “啊!”托爾身上的黑色火焰溫度高的嚇人,就連他母親伸過來的手都被灼傷了,驚叫一聲,跌坐在地。


    已經走遠的先頭部隊似乎並沒有聽到任何的唿喊聲,也沒有迴來。


    此時托爾身上的黑色火焰燃燒得愈發劇烈,以致於周圍的一些灌木都被引燃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周圍的人雖然十分關切托爾的狀況,卻都被眼前的一切嚇到了,躊躇著,不敢上前。


    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像了……太像九年前的那種生物了!


    黑色火焰!一旦引火燒身就隻可能燒盡最後一絲血肉,轉變成真正的魘魔,沒有任何方法可以撲滅這種火焰。


    劇烈掙紮的托爾昏死前最後的畫麵在魘魔猙獰的笑臉和奧莉關切的眼神以及母親的淚流滿麵中來迴切換,托爾拚盡渾身的力氣睜開雙眼卻絲毫動彈不得,麵色痛苦,聲音也變得異常嘶啞,完全不像十一歲的少年應該有的,“桀桀桀……”


    笑聲猶如來自地獄底層的嘶嚎,直擊向人的內心深處!


    黑到極致的火焰漸漸將他徹底吞噬……


    得到騎兵告信的道格父子三人瘋了一樣得揮動著手中的鞭子,抽的胯下的烈馬也是忍不住的嘶嚎,蹄下的速度也更加快了幾分,三人恨不得一瞬間就迴到托爾的身旁。


    此時的托爾哪裏還有人類的樣子,身上的衣服已經燒得精光,就連皮膚也被燒得一片焦黑。


    整個人都被黑色的火焰包裹著,倒在地上不斷的抽搐,張大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首先出現在視線中的道格突然從胯下烈馬上飛身而起,由於情緒太過激動,沒有注意控製,水晶境界高手僅僅一個跳躍的爆發力就將他胯下的烈馬直接震成一團血霧。


    這時沒有人去在意那隻可憐的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托爾的身上。


    道格隻用了一瞬間,身形就已經來到了托爾的身旁,本就因為急躁皺在一起的眉頭像是要鎖上了一樣,一時間也拿這種情況沒有辦法。


    一道金色的狼頭金光從道格的額頭噴發而出,直奔托爾而去。


    然而這道金光在接觸到托爾身上的黑色火焰時,就像泥牛入海一般,瞬間消失不見。


    隨後來到的費爾丁看了看倒在地上不住抽搐的托爾,又看了看愁眉不展的父親,急的跳腳:“父親,做點什麽吧!”


    阿瑟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父親,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九年前的聖戰,一個活生生的人是怎麽變成魘魔的?”


    “胡說!這可是你的弟弟,身上流淌著先民血液的德裏克人,狼神的後裔,怎麽可能變成魘魔那種低劣的種族!”


    阿瑟聽到父親的訓斥,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是來到母親身邊,用力地抓了抓她的手。


    道格突然察覺到了什麽,突然轉頭看向旁邊的矮山:“誰!”


    一道隱約的黑影發現自己的身形暴露了,瞬間消失。


    隨之消失的還有托爾身上燃燒著的黑色火焰。


    費爾丁聽到父親的嗬斥,沒有絲毫地猶豫,就要向著父親視線的方向追去。


    道格阻攔了費爾丁的動作,“不用追了,能把我的靈源之力瞬間消散,不是你能對付的!去,把賴安學士叫來!現在!”


    ……


    此刻的火狼堡議事大廳隻有德裏克家族的幾個核心人物在場,大廳的正中央放著一個玉床,上麵鋪滿了草藥,躺著的托爾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沉沉睡去。


    道格作為火狼堡的主人,倚靠在大廳最上方的椅子上,看了看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兒子,雙手遮住麵部,任何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


    “道格大人……”首先打破沉默的是賴安學士,這是一個帶著金絲眼鏡,胡子花白的老頭,金絲邊的白色長袍彰顯著他在火狼堡的地位。


    道格將一直放在臉上的一隻手拿開,揮了揮,示意他不要說話,接著再次將那隻手放迴原位。


    不放棄的賴安學士提高了聲調:“道格大人!”


    道格終於不耐煩了,雙手用力搓了搓臉,站起身來,大步大步來迴走著,雙手揮舞,麵目猙獰:“我知道!我知道他不想讓我活著!他怕我奪走他的金王座!他怕我帶著火狼堡的人跑到守望河西麵去!他就是這樣的人!他什麽都怕!”


    在場的人都知道道格口中的那個“他”就是在吉爾斯城高高在上的國王,那個殺了自己三任妻子的國王。


    從未見過父親這個樣子的費爾丁和阿瑟眼神交流了一下,眼神更加堅毅,終於開口:“父親,既然這個國王已經不再拿您當兄弟,要對立下汗馬功勞的開國元勳的家族動手腳了,那我們何必……”


    “住口!”道格突然嘶吼起來,打斷了費爾丁的話,繼續來迴踱步,手上的動作更加瘋狂:“那是國王!那是我親手送上王位的國王!你們現在要讓我怎麽樣?讓我打自己的臉,去把他再從王位上拉下來?”


    “可是……”費爾丁不願就這樣放棄,還想說些什麽,卻再次被父親打斷。


    “沒有可是,我是國王最信任的人,也是這個帝國的守護者!火狼堡也是鐵石城淪陷之後的麵對魘魔的第一道防線……國王應該不會對我們怎麽樣,他可能也隻是一時昏了頭!”道格從一開始的言辭激烈漸漸變得有氣無力起來,重新坐迴自己的位子,雙手也再次捂住麵龐。


    “這次的事情你們就當做什麽都沒看見吧……”


    大廳的氣氛再次陷入沉寂,有的隻是托爾母親的低聲啜泣,她趴在托爾的身邊,雙手緊緊握著他皮膚還算完整的一隻手,滿臉淚痕。


    沉默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多久就被門外的嘈雜聲打破,聽起來像是來了很多人。


    “公爵大人。”


    “夫人。”


    “賴安大學士。”


    一名守在議事廳之外的士兵大步走了進來,依次躬身行禮之後,挺直了腰杆:“民眾都聚集在議事廳外了,說我們私藏異教徒,將黑焱神的信奉者魘魔藏在這裏意欲謀反。”


    “什麽?”


    費爾丁眉頭一挑,大步上前揪住士兵的領子,喝問道:“是誰在散播謠言,那是魘魔麽?那是托爾!是未來的火狼堡主人之一!是我的弟弟!”


    士兵的表情也充滿了無奈,急忙辯解:“費爾丁大人,這些我當然知道,但是門外那些人都是這樣說的,我也隻能如實稟報。”


    “你沒有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圖謀不軌之徒使的妖邪之術麽?那人就在不遠處的矮山上貓著!”費爾丁的情緒更加的激動,瞪大了眼睛。


    “我都如實說了,公爵大人會處理這件事情,讓他們不要鬧事,但是他們依然還是不依不饒,說今天沒有結果就把議事廳給燒了。”


    “這幫刁民!”


    費爾丁放下士兵的領子,猛地拔出腰間的鋼劍就氣勢洶洶向著議事廳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


    道格終於看不下去了,大聲嗬斥住一根筋的費爾丁。


    “你是不是還嫌事情不夠亂!空有一身力氣,就是不動腦子!”道格經曆過剛才的抓狂之後已經迅速冷靜了下來,作為上位者的他知道此時最不能慌的就是他。


    費爾丁被父親的一通嗬斥之後愣在了原地,反而不知道該幹什麽了,單手拿著鋼劍背對著父親,胸膛劇烈地起伏,委屈的眼淚噙滿了眼眶,又被硬生生憋了迴去。


    每個人都在思考著對策,這究竟是國王的意思,還是那個所謂的光明大主教的意思?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父親!”


    一直沒有說話的阿瑟的金眸閃了一下,打破了沉寂。


    突然出聲的阿瑟引起了議事廳所有人的注意:“我感覺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先把托爾轉移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對!對!是我糊塗了。”


    說著,道格轉過身來“抓緊時間安排托爾到後山的莊園去,不管是誰問起來,都說不知道!記住,不管是誰!”


    道格的話音剛落,門外再次走進來一名士兵,一番行禮之後遞上一個羊皮卷包著的紙條:“國王的信鴿到了。”


    “終於還是來了……”


    道格歎息了一聲,打開紙條,念了出來。


    “道格,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為了平息民眾的聲音,明天我會親自到火狼堡公開審判,說是審判,其實就是演場戲給民眾看就是了。到時候我會讓人把你綁起來,然後告訴民眾托爾已經被處決了,你作為父親知情不報有罪,但考慮你是他的父親,護短也是在所難免。綁起來訓斥一番,抽上幾鞭就罷了,丟些臉麵保全托爾,到時候不要反抗,相信你可以做到。-羅伯特·亨利”


    “嗬!知道的倒挺快啊!連對策都替我想好了,真是我的好國王啊!”


    道格冷笑一聲,接著麵目猙獰,將紙條撕得粉碎!


    “我都告訴過你多少遍,我們不做這什麽公爵,迴到黑淵湖本分地做一個農夫,早這樣托爾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這些磨難都是你這個父親帶來的!”


    托爾的母親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淚眼婆娑地衝著道格大吼。


    “你以為他會就這麽算了?下次出事的可能就是你其他兩個兒子了!”


    道格沒有說話,再次默默地坐迴椅子。


    “父親……”


    “不用說了,就按他說的辦吧,到時候你們也不要反抗,頂多就是我這個堡主在城民的麵前丟些威嚴,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就這樣吧,都散了吧……”


    “如果……”


    “如果?德裏克人還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


    道格揮了揮手,示意事情就這樣決定了。


    費爾丁本來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阿瑟拉住了,隻好攥了攥拳頭,重重地歎了口氣。


    托爾靜靜地躺在玉床上,並沒有睡著,所有的談話他都聽到了,隻是自己確實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渾身上下更是疼得難受,父親的決定更是沒有人能改變,也隻能跟其他人一樣,默默接受這個結果。


    還有另外一個更加重要的原因,自從黑色火焰開始在自己身上燃燒的時候,托爾發現自己十一年仿佛生鏽了的靈源居然開始有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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