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其實也排斥擁有新的肉身。


    畢竟前輩心裏有執念,那是前輩活著去追尋大道的動力。”


    君無邪怎會看不出來。


    當時說能幫助他和神煉師尊重塑肉身時,神煉師尊很激動。


    可是白遠風卻表現得很平靜。


    不是他不想擁有肉身好好修煉,畢竟隻有好好修煉才有希望複活心裏虧欠至深的摯愛女子。


    但是他又很糾結。


    一具完全不同於以往的肉身,縱使有了相同的樣貌,卻也不完全是以往的那個自己了。


    那樣的他,複活她以後,是該瞞著她與她在一起,還是該遠離她,不再相見?


    不管是哪種選擇,對於她來說都極其殘忍。


    若是選擇告知真相,她定然會無比糾結與痛苦。


    因為他太了解她了,太了解彼此的感情。


    相似的花,終究不是那朵花。


    “我的心思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白遠風歎息了一聲,“我不知道該怎麽選擇,不管如何選擇,我終究都會對不起她,會給她帶去無盡的痛苦……”


    “前輩,我知道你與萬法聖主的感情。


    複活她是你的執念,將來你們還要在一起。


    我怎麽可能給你重塑一具全新的肉身。


    你看這是什麽?”


    君無邪揮手之間,一具流淌著混沌光的棺槨出現在眼前。


    棺槨上除了混沌光,還有絲絲黑色的邪惡之氣溢出。


    不過這些邪惡之氣難以擴散,被禁錮在了棺槨四周,左衝右突,卻始終被禁錮著。


    “我的棺槨,我的肉身……”


    他嘴唇顫動,紅了眼眶。


    曾經,他生無可戀,隻想將自己身上有用的東西留給後世混沌體,從未想過要複活。


    對於自己的肉身,他隻想鎮壓,避免化為至暗妖邪之後為禍世間。


    但是自從知道將來有希望複活心愛的女子,他的想法改變了。


    他要活著,要變得足夠強大!


    他對自己的肉身也有了執念!


    “無邪,你是何時取到我的肉身的,你怎會知道我的肉身葬於何處?”


    “前輩忘了我是符師了嗎?


    符師通曉天地陣勢與山川之勢。


    既然知道前輩的陽墓在何處,找到陰墳有何難。


    前些時日,我空閑時便去了前輩的陰墳,將棺槨帶了出來。”


    君無邪笑著說道。


    事實上,他前些時日根本沒去。


    這口棺槨是他剛才隔空取來的。


    畢竟他現在可是道果之力加身,一念之間,便可知道棺槨在什麽位置,將之取來。


    這樣做,也不算是過度使用前世道果之力。


    因為取混沌元聖的棺槨對於天神之境的他來說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隻是要返迴上界再去取棺槨著實麻煩。


    來來迴迴,雖說用了不少時間,但既然是天神之境的他可以辦到的事情,現在趁著道果之力在身,減少些麻煩,直接取來又何妨。


    “我現在就為前輩淨化肉身內的至暗詛咒物質。”


    君無邪散去了道果之力,命星吞噬效果開啟,掌指放在棺槨上。


    頓時之間,源源不斷的至暗詛咒物質被他吸了出來。


    棺槨內發出尖厲的咆哮聲,宛若厲鬼哭嚎,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很快,棺槨內的鬼叫聲消失了,整口棺槨的邪惡之氣亦隨之消失。


    混沌元聖白遠風顫抖著推開棺槨與裏麵的層層套棺,一具遺體顯現了出來。


    白衣勝雪,四旬模樣,麵白無須,輪廓剛毅,即便是死去萬古,依然充滿英武的視覺感。


    “我的肉身!終於恢複正常了……”


    混沌元聖自語,他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遺體,手在輕微顫抖。


    “前輩,我們同為混沌體,我的精血對你有大用,可極大程度幫你改善血脈純度與肉身強度,增強血脈本源與血脈傳承法。


    感謝前輩當年贈心。


    前輩的聖心在很長的歲月裏給予我極大的幫助。


    時至今日,這顆聖心經過我滋養已經越發強大,是時候該還給前輩了。”


    “什麽?”


    白遠風愣住,震驚地看著他。


    隨即,他斷然拒絕,“不行,你的心髒溫養了這麽久,裏麵蘊含心頭血,怎能說放棄就放棄!


    我堅決不同意!


    如今我的肉身已經解決至暗詛咒物質的問題,我可以迴歸肉身溫養元神,將來再慢慢重生心髒。”


    “前輩,你先聽我說。


    這顆心髒本不屬於我,雖然我已經溫養了許久,但它將來在特殊情況下,依舊會因為原主人或是與原主人關係至深的人而顫動。


    我想前輩應該懂我的意思。


    其實,我早已想重塑心髒,隻是前輩的肉身今日才迴歸,所以我才將聖心留在體內。


    以我之能力,隨時都可以凝聚出真正屬於我自己的心髒,這點前輩不用擔心。


    至於心頭血,我會將大部分剝離出來,隻留一滴,用來給前輩淬煉肉身,強化血脈。


    若留多了,那這顆心髒就不會完全是前輩,對我們兩個都不好。”


    “真的對你不會有影響?”


    白遠風還是想再確認一番。


    “不會,我重塑混沌之心,對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否則,將來我當世道果有瑕疵,難以走到圓滿之境。”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堅持了。


    有些事情,你比我要懂得更多。”


    白遠風同意了。


    “那現在請前輩迴歸肉身吧。”


    “好!”


    白遠風深深看了君無邪一眼,而後進入了自己的肉身內。


    “前輩,今日還你這份情,他日你定會走得更遠。


    你是混沌體,不應該被埋沒。


    聖心歸還之後,你雖依然是後天混沌體,但卻能成為無缺的後天混沌體,且體內能衍生出些許先天之氣。


    如此,不管是對你亦或是對我,皆有莫大的好處。”


    君無邪說著,攤開掌指,手心內混沌金光綻放,一顆怦怦跳動的心髒浮現出來。


    他的臉色刹那蒼白,身軀微微搖晃。


    隨即,他將心髒植入了混沌元聖白遠風的心口。


    心髒進入軀體,刹那便為這具肉身賦予了強大的生機。


    君無邪迅速後退,就地盤坐下來,閉上眼睛,凝聚生命之精華與先天混沌真源、先天聖體之源,匯聚於胸腔。


    很快,一顆先天混沌聖心衍生而出。


    新的心髒,凝聚了先天混沌與先天聖體兩大本源,比原來的心髒還要強大。


    心髒每次跳動,供血能力比以往的心髒更強,力度十足。


    原本的心髒因開啟奇門得到強化。


    但是心髒失去之後,這種強化效果並未在新衍生的心髒上消失。


    新的先天混沌聖心衍生出來的瞬間,奇門強化效果瞬間恢複。


    君無邪的臉色也恢複了紅潤,精氣神直達巔峰,甚至比以往還要旺盛不少。


    他將三口棺槨分別安放好,將神煉師尊的肉身放到一塊平整的玉石上。


    離開試煉之塔,他迅速從那顆荒寂的星辰返迴帝始星誅仙劍宗。


    他向祖師娘討了滋養靈魂的茶葉,煮上一壺,進入試煉之塔,喂到嫿衣師娘的嘴裏。


    至於符笙師尊、神煉師尊、混沌元聖前輩,他並未喂這種茶水。


    此茶水效果太猛烈,他們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暴漲的元神,反而會帶來麻煩,導致不好的結果。


    他從身上取了些神品的養神資源,將之煉化,打入符笙師尊、神煉師尊、混沌元聖的體內。


    做完這些,他才迴到宗門後山涼亭內。


    天劍一和凰主看著他,不由暗自一歎。


    他迴到下界便忙忙碌碌。


    有太多的人需要依靠他了,一直都是忙碌的命,真的很辛苦。


    “一直以來想解決而解決不了的事情,如今終於解決了。”


    君無邪有種渾身輕鬆的感覺。


    他看向天劍一和凰主,道:“祖師,祖師娘,這些年小沫怎麽樣了?”


    “她很好,殺戮血脈的殺性得到了梵音很好的引導。


    現在小沫的修行已經步入正軌。


    她自己可以完全控製自己的殺戮血脈。


    如今她正在百界戰場曆練,數百年來以殺入道,修煉速度極快,以至半神之境。”


    “那確實很快,小沫未曾進入多少秘境,單純以殺修煉,能有如此速度,相當驚人。


    如此我便放心了。”


    凰主笑道:“祖師娘已經讓人給小沫傳了消息,說你迴來了。


    最多再過兩日,她應該就會返迴宗門。”


    “我的九個弟子現在如何?”


    “她們很好,現在已經是半步真神。


    君夜和冷兒,這兩個大師兄二師姐,皆已到真神小天位之境。”


    “他們有如此成就,弟子心甚慰。


    弟子這個師尊做得不稱職。


    此番,等他們迴來,我為他們洗髓伐毛,強化血脈潛力。


    現在,弟子去看看小梵音,就先退下了。”


    “去吧。”凰主笑道:“梵音見到你不知會有多麽高興。


    那丫頭想你想得不行,總是盼著你迴來,每次在祖師娘麵前,開口閉口就是大師兄,句句不離你。


    偏偏因為小沫之故,卻不能離開下界,也是難為她了。”


    “小沫是我帶迴來的,說來是我禁錮了小梵音。”


    ……


    君無邪和月沉魚迴到宗門前山。


    院子裏有兩個身影。


    一個是站在院子裏看著遠方,一身白色衣裙,係著淡紫束帶的小梵音。


    她望著遠方某片令人感到壓抑的大陸,如墨的青絲垂落到腰際,每一縷青絲都晶瑩絲滑,在清風中微微飛揚,背影如仙,卻給人一種孤獨的感覺。


    還有一個身影,手持酒袋,坐在桌子旁,時不時飲上一口。


    “誒,梵音啊,你總是看著那片大陸做啥,陰沉壓抑,有什麽好看的,過來陪師祖說說話。”


    酒爺歎息,每次修煉得閑時出來喝兩口酒,卻總是看到這丫頭佇立在那裏,遙望那片當年黑暗入侵的大陸,一動也不動,跟一尊玉雕似的。


    “那是大師兄戰鬥過的地方,是他的封神之地。


    雖然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但是梵音仿佛還能看到大師兄血戰黑暗強者的偉岸身姿……”


    幽幽的聲音隨著清風飄散,飄到酒爺的耳中,也飄到了君無邪的心裏,令他的心微微一顫。


    “癡兒,你若是想你大師兄,你不如……”


    酒爺說到這裏突然止住,隨即歎息了一聲。


    他知道梵音不能離開,因為要照顧無邪當年帶來的那個有著殺戮血脈的小女孩。


    “梵音不能去呢,得看著小沫,大師兄交代過,梵音不能讓他失望……”


    清澈柔和的聲音隨風飄散,帶著一種執著,亦裹帶著她的思念,如飛花般漫天墜落,落在地上,落在山林間,落在君無邪的心上。


    君無邪來到院中,無聲無息,就那麽靜靜看著她和酒爺。


    酒爺時不時飲上一口燒酒,看著梵音的背影發出一聲歎息。


    他並未發現身後的君無邪。


    君無邪在這裏站了許久,不知聽到酒爺歎息了多少聲。


    小梵音曾是酒爺親自帶迴來的,酒爺對她很是疼愛,當做親孫女般。


    顯然,酒爺很心疼她。


    “酒爺,梵音。”


    溫和的帶著磁性的聲音,在小院裏響起。


    酒爺與梵音的身體同時一震。


    啪嗒一聲,酒袋從手裏滑落,掉在地上,裏麵的酒水濺了滿地。


    酒爺驟然轉身,滿臉驚喜地看著他,老眼微紅。


    梵音亦轉過身來,淚水已盈滿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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