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猜想,醉棠便不再往下去想,強行的阻止了自己的思路,不讓自己去想起雨亦奇剛才被擊中吐血傷的絕對不輕的事實,不再去想雨亦奇能與焰霄交戰良久究竟消耗了多大的體力的處境,衝出水麵飛身而起。


    “焰霄!”醉棠咬牙切齒的喊道。


    秋雨阻止了她,上前一步拉住了醉棠的玉臂,皺著眉頭,質問“焰霄,怎麽迴事”


    焰霄沒有猶豫,卻若有若無的看了冷霜霽一眼,道“秋閣主,我家少主再與蘭舟小姐於此地遊覽,一行黑衣人出現,想要搶奪雨霖鈴,說來也巧,他們剛出現不久,您的大弟子便突然出現。”


    “我感知到這邊突然傳出戰鬥波動,心覺不對,急忙趕迴,匆忙一掌本是想要將那黑衣人震退,不想黑衣人突地將三人震起,蘭舟小姐擋在了麵前。”


    “蘭舟小姐重傷時,雨霖鈴突然出現,化作兩半各自朝著兩個方向去了,沒了雨霖鈴,那黑衣人便欲撤退,我想將之拿下,您的大弟子卻是突然的想我發難,我想應該是想要為蘭舟小姐報仇吧,隨後的事情幾位也都知道,雨亦奇實力突然暴漲,與我戰的難解難分。”


    闡述完,焰霄跪在亭中,誠懇的道“此等誤傷是我之過,還請穀主,秋閣主,醉前輩懲罰。”


    三人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焰霄的意思很明顯——這一切都是雨亦奇的陰謀。


    雨亦奇那能與焰霄一戰的力量一直隱藏到雨霖鈴消失。


    雨亦奇出現,黑衣人也出現,雨霖鈴消失,黑衣人撤退,那份驚人的暴怒,可他究竟是因為蘭舟戀,還是因為沒有得到雨霖鈴,誰也不知道。


    就像沒有人知道半月後雨亦奇小心的從荷灣之中潛出一樣。


    雨亦奇離開了。


    在霏雨閣和霜炎穀在輕憶城布下的天羅地網中離開了,朝著雨霖鈴的方向去了,朝著天邊的一片煙波去了,看著天邊,自己要去的方向夜霧沉沉,一望無際,雨亦奇笑了,如同這十年裏的笑容一樣,隻不過,這是這十年裏的第一笑。


    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雨亦奇一直都知道,後來,這條路他走了十年。


    “小戀,我迴來了。”雨亦奇從那條自己走過無數次的路,避過一張張陌生稚嫩,一張張熟悉成熟的麵孔,來到這裏。


    這是霏雨閣的祖先靈祠,和輕憶城的荷灣對他的概念一樣。


    他看著熟悉的場景,趁著少有的晴空,不斷衝著湖邊的訴說著自己十年來的點點滴滴,盡管他知道,她並不在這,但有雨霖鈴在,在哪裏,並沒有區別。


    雨霖鈴時不時的發出顫音,鈴鈴的響聲好似上課另一半讓雨亦奇心頭不斷顫動。


    雨霖鈴的能力,在這十年中,他或多或少已經摸透了一些,這個一直在尋找心中擁有真愛之人的神器,不斷的讓那些人不斷重歸於好,或者找到自己的真愛。


    雨亦奇開始時,或許並不明白這是為什麽,為什麽這個讓他們痛苦了十年的東西,會去幫助他們,但隨著時間的推動,他好像知道了。


    “雨霖鈴擁有著記錄和追尋的能力,這份能力,並不是一開始便可以使用,而是,需要她第一人主人心中的愛意,方才可以啟用。”


    “隻有她最開始的第一任主人,才將被記錄下心中的愛意,也隻有被選中的,隻有那愛意的另一半,才能夠解開這段封印,裏麵封印的,是那第一任主人所愛之人的畫麵。”


    “至於追尋,則是在那最初的愛意之下,她將會為所持有之人帶來愛與幸福,沒有人能夠強行留的住她,因為她所在的地方是她自己的選擇,所以每過一段時間雨霖鈴便會去尋找新的主人,出現在一個新的地方。”


    “期限,十年。”


    這是亂大師說給蕭兮和滕淼他們聽的,雨亦奇並不知道,但卻也並非全部知道,十年的追尋,雨霖鈴的特性已經大致摸清。


    他追尋過雨霖鈴所在的每一個地方,每一個城市,追了九年,在第九年時,他迴到了輕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雨霖鈴為什麽會迴到這裏。


    後來,他便一直留在這裏,因為在這裏他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那麽毫無顧忌,他在等待這雨霖鈴轉移,可沒有,雨霖鈴一直呆在這裏,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一樣。


    最終,她輾轉到了何家坊市,成為了一件商品。


    雨亦奇追尋了九年,等待了整整十年,有的時候,他在想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執著,後來,他給了自己一個答案——他想知道那個答案。


    蘭舟戀在最後想著的,究竟是誰。


    他迴到了這裏,迴到了他在這裏修煉時時常會帶著小戀偷偷跑來的地方。


    他訴說著十年的經曆,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晚了。


    他看著空中皓月灑下清輝,從懷中掏出了雨霖鈴。


    月光映照之下,如同那天一般,晶瑩剔透,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雨霖鈴,即便已經在近乎相同的環境下他也沒見過。


    明月清輝從空中普照,化作一道明鏡立於雨亦奇麵前,看到最先的畫麵,雨亦奇眼中便朦朧了,十年,他忍受了十年的孤寂,裝作瀟灑的遊俠遊曆遍大陸,臉上掛著的具有欺騙性的笑容似乎也成功騙過了很多人,可當看到那幅畫麵,那副在夢中他都會時常夢到,驚醒的畫麵,他的眼神終究還是朦朧了。


    眼中閃爍著淚光,看著一副副畫麵閃過,看著雨霖鈴的顏色不斷變換,雨亦奇似乎懂了什麽,直至最後,看到雨霖鈴被兩個顏色所占據,一分為二。


    雨亦奇明白了,這個一直不願意麵對的答案,但在被雨霖鈴親自揭曉之後,他的心中好像暢快了許多,輕鬆了許多。


    兩份雨霖鈴,兩份心意。


    喝光隨身帶的酒,他朦朧的睡了過去,無形間,仿佛有誰在撫摸著他的麵孔,但朦朧之下,他並沒有去深究,有的時候,或許不知道比知道要好的多。


    後來,他醒了,看著麵前的蕭瑟,淒涼,與身後那若隱若無的混亂,聽著身後的倩影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他靠在了樹幹之上。


    “大師兄,好久不見。”夢絲雨的話語中少有的帶了一絲顫音,這在平時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隻有他,唯有這個一別十年的男子,才能讓她如此。


    “隱藏了腳步聲,但氣息卻是有些波動,你有什麽心事嗎?這要是敵人的話,或許你已經敗了,心神不定,是大忌啊。”那個身影沒有轉過身,隻是慵懶的看著池塘麵上的殘月,訓道。


    夢絲雨輕搖著嘴唇,幹脆將氣息放了出來,既然他都已經知道了,還隱藏著幹嘛?隻是,聽著這好像是十年前他寵溺一般的指導她時的語氣,她終究還是道“知道了,師兄。”


    一切宛如十年前那般,卻終究已是迴不去。


    “為什麽。”夢絲雨纖纖手指掐在肉中,問。


    “額啊...”雨亦奇打了個嗬欠,“什麽為什麽啊。”


    夢絲雨看著這已經被已叛出師門的惡徒冠名的男子,竟然在這子虛烏有的罪名下,竟然是這般不在乎的口氣,心中頓時不忿起來“師兄,為什麽不迴來和師尊解釋。”


    “解釋?是自投羅網吧。”雨亦奇聲音中竟是帶著一絲沙啞,縱然夢絲雨看不到男子的麵孔,但也能夠想象得到那張麵龐上的神情。


    “不會的,師尊...”


    雨亦奇打斷了夢絲雨的話,這些他不想聽,也沒必要聽,“在外麵過也不錯啊,無憂無慮,想去哪去哪,全沒有你們這般被束縛的感覺,舒服多了。”


    “倒是絲雨,你好像是被評為大陸第一美女了吧,這些年怎麽樣,有沒有和誰談戀愛啊。”八卦的語調從雨亦奇口中傳出,頓時讓原本凝重的氣氛變得無比的……尷尬。


    “咳咳..”


    “咳...”


    周圍的樹上不斷傳出咳嗽聲,雨亦奇聽了不由得一笑,這些家夥,竟然被嗆成這樣,師妹啊師妹,這些年你的生活估計也是多姿多彩呀。


    夢絲雨聽雨亦奇竟然毫無避諱的說這個話題,不由的尷尬的一跺腳,麵上緋紅浮現,這些年,哪裏有空去想那去多啊,她的心思全在於打聽師兄的行跡呢!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夢絲雨趕忙在腦海中轉移了話題,一聽身後一眾咳嗽聲,不由得也是好笑,這些家夥,早說了在師兄麵前無需隱藏的,一個個還執意躲藏,現在倒好,自己就暴露了。


    “師兄!”夢絲雨叫了一聲。


    雨亦奇聽,頓時換了話題,“各位,都來迎接了?我的麵子好像挺大的,不過,還是不能和你們喝酒敘舊抱歉了啊。”


    這話眾人聽著感覺怪怪的,因為對這個大師兄,真的沒有多少人記著他,畢竟在雨亦奇當大師兄的時候,這裏大多數人還都沒進霏雨閣呢。


    但有些人,這些平日裏資曆最老,說話也比較有權威的師兄們,卻是有些淚目。


    對於雨亦奇,他們印象相當深刻,那時候,可是雨亦奇一直在照顧他們的,雖然算不上又當爹又當媽,但除卻各自師傅和長老們,以及上一輩的師叔們的管教之外,可就數雨亦奇一直在看著他們了。


    咳咳,當然,說好聽點是看著,說難聽點其實和蕭兮一樣,這貨也是一搗蛋先鋒,起著帶頭搗亂的作用,不過這也是在允許範圍之內,該認真的時候,雨亦奇也會像長輩一樣看著他們。


    有的時候,功法有什麽不理解,又不敢問師傅,隻好來找雨亦奇了,而雨亦奇則是每每都能幫他們解決問題,久而久之,他們對雨亦奇的感情也是日漸深厚。


    當初甚至是在閣主下令追捕雨亦奇的時候,一度一齊抗議過,那聲勢,讓那時候新入門的一些小師弟師妹們都嚇了一跳,現在迴想起來,都是記憶尤深。


    能讓自己的師兄們有著這樣感情的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人呢?今日大多數人的心中都抱著這個疑問。


    “師兄,和我們迴去,向師尊解釋吧。”其中一人開口,是三師兄,平日裏最穩重的一人。


    “喲,小鈞啊,恩恩,穩重許多,功力也已經到了這等境界,當年我就說你一定有前途的是吧。”雨亦奇點頭點評,可他哪裏知道,肖鈞能有今日這成就,全憑當日他那一句話。


    肖鈞知道,那隻是一句激勵,但就是因為師兄的激勵,他日夜苦修,本是想讓師兄看到自己的努力,讓師兄知道,他沒看錯,可沒多久,師兄卻……


    後來,他苦修的時間更多了,隻為了在閣內能擁有更高的話語權,有朝一日能為師兄說一句話。


    雨亦奇揮了揮手“不迴去了,還是外麵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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