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阮愜意地坐在輪椅上,右手手肘支著輪椅扶手,麵向對麵的綁匪說道,“我人都已經到了這裏,你們總該讓我見一下我家妹子。不然的話,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耍詐?”


    薑阮身後還有十幾個身穿黑色製服的護衛,對麵則是此次要交涉的綁匪一夥。


    雙方明麵上的力量勢均力敵……至少人數相當,彼此間的氣勢更是劍拔弩張,誰也壓不住誰……至於暗地裏藏著什麽後手,心裏有啥小九九,估計就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清楚了。


    這次的綁匪遠比薑阮以前碰到的要棘手多了,至少雙方智商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為了防止薑阮提前動手,綁匪直到約定時間前半個小時才確定約定見麵的地址,整個形勢和節奏掐地精確,心思也縝密,絲毫不給薑阮反應布置的時間。不過,這些手段對付一般少年還行,對付這位經常性被綁架,深諳其中門道規則的薑大少爺,還是有些不夠看的。


    “見?嗤,一向聽說薑家大少爺生來目不能視,現在這話說得不大妥當呢。”綁匪各個都蒙著臉,蒙臉的東西都是特質的,可以有效幹擾透視分析材料的儀器,保證綁匪身份不泄露。


    對於如今的薑家來說,什麽話最不能說出口?


    當然是薑阮的眼疾和腿疾!誰敢當著薑家的麵對這些指指點點,那就是赤果果打臉了。護短的薑家一向信奉一條規則,你讓我在意的人不好過,我就讓你全家都難過!


    先是綁了薑家唯一的嫡小姐,逼著人交換人質也就罷了,現在還當麵羞辱譏誚薑阮大少爺的痛腳,這是要提前開戰的意思?暗衛長暗暗攥緊了拳頭,麵上卻是一派冷凝之色。


    綁匪本以為可以借此激怒薑阮,誰知道這位大少爺像是自動過濾了他話中的諷刺,依舊維持著相當有風度的笑容,“哦?嗬,可是雙目不能視,並不意味著就真看不到了。”


    連他的基因解鎖能力是什麽都沒有弄清楚,就敢跑上來犬吠,也就這點兒負五渣的戰鬥力。


    不急,等確保瀾月安全,他有的是時間和這些人好好清算這筆賬!誰敢動薑家的逆鱗,就該做好下地獄的準備。不僅僅是這些綁匪,就連他們身後的幕後黑手,都要連根拔起。


    自打懂事起,薑阮就知道自己要克製和隱忍的重要性。如果怒氣不能讓你如願以償,反而讓你失去本可以得手的利益,那就收起這種沒必要的負麵情緒,不然隻會越發虧本。


    “我要見瀾月,確定她的安全。不然的話,麻煩諸位現在就通知家屬,來年清明記得上香。”薑阮強硬說道,根本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或者,你們也可以試著打嘴仗拖延一下時間。”


    年輕儒雅的麵龐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明明是那麽溫暖的弧度,卻給人一種被狐狸盯上的錯覺。負責交涉的綁匪麵色一變,本來還隱隱占據上風的氣勢,竟然被薑阮給扭轉了。


    綁匪現在手裏最大的王牌是什麽?自然是薑瀾月!


    可是聽薑阮這話,如果他們繼續扯東扯西,這位大少爺就要動手了,並且還給綁匪一個十分隱晦的暗示或者說威脅——薑阮方麵已經暗中派遣人手搜查薑瀾月的下落,要麽綁匪現在識相把人交出來,要麽薑家隱在暗處的人手就會將他們的公主救走。


    這就涉及到一個關鍵問題——薑瀾月在不在附近?


    若是不在附近,綁匪肯定不能交出人。這說明啥?說明這些家夥想要空手套白狼,不想放了薑瀾月,又想套住薑阮這隻大肥羊,那就不能怪薑阮心狠,直接摁死這群膽大包天的綁匪。


    至於說被掣肘,薑阮不敢對綁匪做什麽?開什麽玩笑,薑瀾月不僅是掣肘薑家的利器,也是掣肘這些綁匪的利器,這可是他們的保命符!綁匪隻要腦子不被踢了,不會輕易撕票。


    若是在附近,那麽綁匪繼續扯掰,拖延時間,這反而給了薑家方麵尋找的時間。隻要先一步救出薑瀾月,綁匪沒了保命符,到時候怎麽搓揉捏扁,還不是依著大少爺的心情來?


    綁匪暗暗咬牙,幹笑著說道,“薑大少爺何必心急,薑瀾月小姐怎麽說也是薑家公主,我們這些大老粗自然不能提供她和薑家一樣的優渥生活。這些日子下來,難免有些浪費,嗬,總該打扮打扮,這才好出來見人。要是薑大少爺看著薑小姐憔悴的模樣,估計您會心疼。”


    薑阮被人明著暗著威脅,心頭的確火氣高漲,但他依舊忍了下來。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輕點輪椅扶手,身後的暗衛見狀,立刻將薑阮的命令傳遞給暗中搜救的人員。


    時間一分一秒流過,明明才一兩分鍾,可薑阮卻覺得像是過了好幾年。他的解鎖能力已經進一步成長,對周圍的感知又強了幾分,但薑瀾月的氣息卻十分模糊,很難定位。


    綁匪在拖延時間,他其實也在拖延時間,不過他不能將自己的真正意圖表現出來。


    此時此刻,薑瀾月的情形也有些不好過。她從警署看押室被轉移出來之後,就被再三轉手移到了目前所在的暗室。因為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她根本不知道過了幾天,現在又在哪裏。


    偶爾清醒的時候,她會想起之前那位牢房室友,那個暴躁的紅發男人……不知道他有沒有明白自己之前的暗示?不過,這件事情幹係重大,一般人還真不會跑過去沾染,生怕倒大黴。


    她正意識模糊,眼皮沉重地睜不開,手臂傳來一陣冰涼的刺痛,一股說不出的清涼寒意傳遍全身。睡意很快就被打跑,薑瀾月的眼神也漸漸清明起來,看清了周圍的一切。


    “你們……想幹什麽?”薑瀾月此時側臥在暗室地上,原本沒有絲毫光亮的暗室,此時亮堂堂的,讓她的眼睛有些不適應的刺痛。僵硬冰冷的手腳一時半會兒動彈不了,她除了眼睛和嘴巴還能動一動,其他動作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全部滾出去!”


    兩名身穿白色大衣的家夥圍著她,薑瀾月暗暗打量,發現這些人手上戴著特殊材質的白色手套,一人端著一個透明端盤,上麵放著幾個圓形的器皿。她僅僅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都像是凍住了一般,寒氣入侵全身,讓她有種突然被人丟到極北之地的錯覺。


    對方沒有迴應薑瀾月,隻見其中一人動作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透明器皿,右手拿著鑷子,小心翼翼地將器皿中的東西夾了出來,手指微微有些發顫,好像那條蟲子有多可怕!


    那是一條嬰兒小拇指粗細的半透明紅色肥蟲,遠遠看去,竟像是漂亮可愛的緋色寶石雕刻的一樣。仔細看,這條蟲子一點也不可愛,它的身上長著兩排細細密密的蜷曲蟲足,一頭長著一個小小的口器。看著蟲子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看到的細節也越來越多,越來越細致!


    “你們想幹什麽!”薑瀾月麵色變得蒼白,想要掙紮,但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不能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將那條蟲子夾到自己麵前,然後放到她的手背上。


    不僅如此,另外一人還夾了兩條比肥蟲纖細十數倍的古怪絲蟲,放在同一個位置。


    絲蟲像是鑽子一樣蠕動著鑽進手背的皮膚,而那條肥蟲則跟著絲蟲一起蠕動鑽進去……


    劇痛!明明是手背,可她卻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來了,隨著蟲子鑽入,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越發強勢,似乎要左右她的思維。薑瀾月眸子猛地張大,想起某樣東西……


    她的母親,薑蓉當初也是被人用移魂蠱傷害,讓一個冒牌貨占據身體二十餘年……難不成,難不成這些東西,也有相同的作用?越這麽想,薑瀾月心中越是憤怒和惶恐。


    絕對不能被那種詭異的思維力量左右!她也不能輕言認輸!


    薑瀾月很清楚,目前薑家繼承人,她的哥哥薑阮不可能放棄她的。不管結果如何,肯定要將她帶迴薑家。到時候,要是自己輸掉被控製了,而他根本不知道……那簡直是災難。


    因為隱忍,薑瀾月很快就冒出一身冷汗,那些家夥就這麽冷冷地圍著她,看著那些蟲子鑽進去,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了,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動手收拾端盤器皿。


    “你們這些人……”


    薑瀾月努力讓自己維持清醒,一向平靜單純的眸子,此時溢滿了憤怒和憎惡。因為薑蓉,她最恨這種陰私手段,也更加不能接受自己中招,然後做出危害薑家和薑阮的事情。


    “嗤——”那些人聽到了她的話,也不當一迴事,反而用蔑視螻蟻一般的眼神俯視她。


    薑瀾月能夠抵抗的力量越來越少,意識也慢慢模糊起來,各種詭異而又陌生的記憶似乎要侵入大腦。一幅一幅加起來,另她隱隱將怒火和恨意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


    【你最恨的人,就是薑阮,最想毀滅的東西,便是薑家。】


    催眠一般,這個暗示一遍又一遍重複,薑瀾月內心的抵抗越來越薄弱。


    就……這樣認輸了?隱隱約約,薑阮聽到那個聲音不甘地低泣。身子仿佛被一片冰冷漆黑的液體包圍,越來越絕望,沒人能來救她了……這麽想著,天空突然亮起一簇鮮豔的紅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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