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莉莉坐車來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鍾,酒店裏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夏莉莉從未見過如此擁擠的場麵,以為是發生了什麽事,走進去一問,才知道今天是一對新人舉辦婚禮,在這裏宴請客人,包了整個酒店,夏莉莉被郭老板叫到他的辦公室,囑咐她換件新衣服,別土裏土氣的,言下之意是怕給酒店丟臉,最後讓肖燕帶她到附近的東門步行街服裝商場買一件像樣的衣服,隨手便給了她二百塊錢。

    夏莉莉想拒絕,二百塊相當於她十天的工資,家裏還急著要用錢,這樣消費有點奢侈,況且,足足可以給全家的人每人添置一件新衣服。郭老板是何等聰明之人,笑了笑,讓她別往心裏去,這是除工資之外額外給她的獎金,夏莉莉遲遲不想接,肖燕不容分說,一把拽了過來,推搡著她走出酒店大門。

    離酒店不遠,無需乘坐公共汽車,肖燕帶著她灑脫自如地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東門步行街,有寸土寸金之稱,這裏有四通八達的交通,五花八門的商業,更有形形色色的文化。筆直、整潔、寬敞的人行街道,地麵用凝重的花崗岩鋪成,一幢幢風格各異、裝飾豪華的商廈拔地而起,每隔一段距離都有公用電話亭、休息椅、櫃員機等公用設施,極具現代氣息。夏莉莉身臨其境,人在景中,景在畫中,與小時候來看過的狹窄的老街,水泄不通的人流、打折叫賣的喧囂聲天壤之別,感慨城市變得越來越美了。

    夏莉莉觀察到肖燕穿著一身灰白色牛仔服,一雙不合時宜、但稍帶點野性的高底子綠色皮涼鞋,高高撅起的臀部前後擺動,當然乳房不再那麽引人注目,夏莉莉想那兩個小氣球一定是被擱置了,盡管這樣,整體看上去仍有線條美,她陷入了一種遐思中,距離與肖燕拉開了許多。

    肖燕首先來到女人世界商場樓下,轉過身一看,夏莉莉落在後麵,就吆喝著讓她趕緊跟上,夏莉莉急跟過來,上氣不接下氣:“你走得真塊,我拚命趕,都落在了你的後麵。”

    肖燕搭著夏莉莉的胳膊,向裏走去,笑著說:“我從小就是這樣,匆匆忙忙,我的性格也是急,見不得婆婆媽媽、羅哩羅嗦。”

    她們乘電梯來到三樓,一律的女式服裝;這是夏莉莉有生以來第一次走進這大型商場,眼界開闊,仿佛來到了一個繁華世界,她被許多款式新穎、布料高檔的服裝所吸引,慢慢的走過去,仔細一瞧,標簽上至少都是三位數到四位數的價格,頓時她的胸口就像有一隻小鳥在發狂似地撲扇翅膀拍擊籠柵。

    看上去,肖燕是這裏的常客,沒有左顧右盼,徑直來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邊,招手唿叫夏莉莉,夏莉莉急忙跑了過去。

    “穿什麽?”肖燕以行家的口氣說。

    “我也不知道。”夏莉莉膽怯地說:“這兒的東西都很貴。”

    “不貴的,我們的衣服還可以打折,這是全商場都沒有的。”服務員禮貌地向夏莉莉解釋。

    夏莉莉想看看價格標簽,最終還是沒有找見,就怯怯地問:“多少錢?”

    服務員衝著她笑個不停:“什麽多少錢?你要哪一件,有幾十元的,也有一百多的。”

    夏莉莉覺得自己的確很好笑,問得很荒唐,讓人怎麽迴答,那種尷尬使她滿臉發紅。

    “就買這件吧,多少錢?”肖燕指著一身淺藍色的牛仔服。

    “誠心要一百五十塊。”服務員報出價格。

    “太貴了吧,一百吧。”肖燕不客氣討價還價。

    “小姐,你看看這手工,這個布料,一百元進價也不夠啊,看你也是個精明的人,一百二十元怎麽樣?”服務員說。

    “算啦,不跟你講價啦,一百二就一百二。”肖燕要了一件大號的,點錢走人。

    “試試吧,拿走後再退很麻煩。”服務員說。

    “不用啦,我的朋友我清楚。”肖燕拉著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的夏莉莉走開。

    夏莉莉很高興,她穿這牛仔服一定很亮麗。有線條、很迷人,這是以前同學們對她的評價。暗中還對肖燕非常佩服,甚至是到了崇拜的地步。大大咧咧、思維敏捷,與她交朋友還真是三生有福。

    “剩下錢怎麽辦?”肖燕把夏莉莉帶到擺滿內衣的專櫃前,停住腳問。

    “交給郭老板吧。”夏莉莉已經很滿足。

    “美死他,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肖燕轉身把八十塊錢摔在專櫃上,告訴服務員:“來兩套乳罩和三角內褲。”

    服務員笑臉相迎,不敢怠慢。

    肖燕給了夏莉莉一套橘黃色的,自己留下了一套乳白色的,詭秘的一笑:“這算是我的辛苦費吧。”說完又搭著夏莉莉的胳膊,親姐妹般地向下行的電梯處走去。

    夏莉莉有一種被騙的感覺,但僅僅一瞬間,畢竟自己的好處比她多,下電梯時夏莉莉心中又一念頭閃進,肖燕還很精明。

    剛要穿過深南大道,迎麵駛來一輛高檔轎車,緩緩攔住了她們的去路,夏莉莉很吃驚,驚慌地向前望去,隻見那轎車的車窗玻璃徐徐搖下,帶著墨鏡的青年司機在向她們招手,夏莉莉以為他認錯了人,低頭欲繞道而行,不料,與肖燕對上了號。

    “是不是迴酒店?我送兩位漂亮的小姐一程。”司機微微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讓人一看就感覺挺舒服。

    “是韋哥啊。”肖燕笑著說,衝著轎車走過去,告訴夏莉莉說:“不要害怕,他是個大好人,我的哥們,以後就叫他韋哥好啦。”

    她們坐進了轎車,肖燕當仁不讓坐在了前排,夏莉莉看見她們關係不同一般,說話無拘無束。

    轎車在的寬暢道路和擁擠的人潮中馳騁自如,不到五分鍾就停在了酒店門口,肖燕還是依依不舍,真像墜入情網的女人,臨下車時,司機邀請她晚上去他裏做客,方便的話帶上後麵那位漂亮的女孩,肖燕不經夏莉莉的同意就滿口答應,夏莉莉沒有反對,她想多認識幾個朋友以後辦事方便,一一握手告別,夏莉莉發現那司機的手很柔軟,又勾起小時候媽媽說過的一句話:“男人手軟有福氣”。

    迴到酒店,大家忙得不亦樂乎,她們立刻換裝,投入到緊張的忙碌中,夏莉莉不再收銀,升成了迎賓員,這預先沒有通知,是臨時決定的。夏莉莉穿上那套剛剛買來的牛仔服,筆直地站到門口,從上午十一點到下午兩點,重複不停地說著:“歡迎光臨、先生女士請慢走”等枯燥詞語,站得腿腳麻木,說得口幹舌燥,她都沒有窺機偷懶休憩,她非常清楚榮幸選中當迎賓的原因,就是人嬌美、身材迷人、老實能幹、態度和藹,她沒有讓郭老板失望,那二百元錢沒讓他白花,她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宴席結束後,郭老板為感謝她的精彩表演,硬硬的獎勵她三大杯啤酒,她想起上次喝酒後的眩暈和人事不省,婉言拒絕,但經不起郭老板喝酒之後的死磨硬纏,盛情難卻,她一仰脖子三杯下肚,頭暈的滋味若隱若現,食欲全無,;那天中午她顆粒未進,郭老板一激動,宣布下午到晚上全店放假,幾位服務員高興得手舞足蹈,心中樂開了花。

    難的一次休閑,各人心中醞釀去做點什麽;大家提議夏莉莉是本地人,應該知道這個時間怎麽安排,起碼去玩點什麽,或看點什麽。

    夏莉莉沉思片刻,說:“民間有句順口溜不知你們聽說沒有,到西安看墳頭,到北京看磚頭,到南京看石頭,到杭州看丫頭,到深圳看潮頭。不過這個時候去恐怕是看不到啊。”

    “那你說這個幹嘛?”劉娟笑著打斷了夏莉莉的話,“說個可以看到的。”

    “深圳八景你們聽說過沒有?羊台疊翠,一街兩製,梅沙踏浪,梧桐煙雲,深南溢彩,僑城錦繡,蓮山春早,大鵬所城。”夏莉莉看著大家聽的起勁,不無調侃地笑著:“別說沒看過,就是聽說也是本姑娘第一次吧,哈哈。”

    “那要花多長時間?多少錢啊?”張圓圓不敢想像。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們近一點,去紅樹林吧。”夏莉莉也覺得這個現實一些,步行也就是個半小時。

    “紅樹林?好啊。”劉娟一下子來了興趣,“我真得想看看這個樹長什麽樣子,為什麽取名叫紅樹林。”

    “又是一個老土。”肖燕不屑地瞪了一眼劉娟,“來深圳兩年了,連這個都不知道,因為它的樹幹是紅色的唄!”

    “是嗎?”劉娟半信半疑,向夏莉莉求援。

    夏莉莉微笑著點點頭,肯定地說:“肖姐說的對,我雖然沒看過,但我在書本裏學過,紅樹林自然保護區位於深圳灣畔,是我國麵積最小的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紅樹林是以紅樹科植物為主要組成的海洋本本植物群落,因樹幹成淡紅色而得名。這裏是自然生長植物有海漆,木欖,秋茄等珍稀樹種,這裏也是國家級的鳥類保護區,是東半球候鳥遷徙的棲息地和中途歇腳點。”

    |“行啊,姐們,你懂得不少啊,以後有什麽我可要向你請教啊,要是知其不報,哈哈,那就不夠朋友了。”這是肖燕的腑髒之言,想必也是被夏莉莉淵博的知識所折服。

    “誇獎了,這些都是書本知識,沒什麽了不起。”夏莉莉讓肖燕這麽一讚揚,有些不好意思。

    “壞了。”肖燕突然站起來,“不說了,差點把正事忘了,今天本姑娘還約了人,莉莉必須跟我走,改天帶你們去深南路上看我們偉大的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畫像去。”

    肖燕說完,不容大家表決就拉著夏莉莉走出了房間。

    走到大街上,肖燕打開手機,發現沒有保存韋哥的手機號碼,無法聯係,後悔當初沒說清楚,應該讓他親自開車來接,怎麽辦?跺腳埋怨自己的疏忽大意,在大街上左右徘徊,搜腸刮肚大半天,才想起是叫什麽黃貝嶺村,二十二號,肖燕打算讓夏莉莉帶她去,理由是夏莉莉是本地人。

    夏莉莉是本地人,可夏莉莉家在關外,與這裏風馬牛不相及,再說平常出來玩得很少,摸不清東南西北,看見大街上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人流車輛,建議乘座腳踏三輪車。

    肖燕對她的提議不屑一顧,反駁道,“那不得需要錢嗎,一個月掙的不就是那點鳥錢,還不夠有錢人吃一頓大餐。”

    夏莉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可憐的褲兜,空空的,分文不裝,不無沮喪地低下頭,薄薄的嘴唇因生氣而抿的緊緊的。

    她們按照打探到的方向步行前進,走了不到一裏路,肖燕穿的皮鞋出了問題,一隻鞋跟掉了下來,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好像得過小兒麻痹症似的,讓夏莉莉感到既滑稽又好笑。

    肖燕看出了夏莉莉的心思,惡作劇地把她叫過去,一隻胳膊故意使勁地搭在她的肩上,幾乎半個身子靠上去,借助夏莉莉的力量蹣跚前行,夏莉莉聽劉娟說過肖燕的厲害,隻好順從她,來到一個街道的盡頭,麵對著十字路口,夏莉莉躊躇著停下來,觀察正確方位。

    肖燕不耐煩地嚷嚷著:“看什麽?先把鞋子釘好再說。”

    “我也不知道哪兒有釘鞋的。”夏莉莉不好意思地攤攤手,顯然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

    “虧你還是本地人。”

    “本地人怎麽啦?本地人怎麽啦?”夏莉莉突然用力甩開肖燕,對著她說:“你不也是本地人嗎?”

    “誰說我是本地人?”肖燕害怕夏莉莉的這股火,息事寧人地:“我是移民來的,不是正宗深圳人,是她們說是我深圳人的,我也就答應啦。”

    “你來深圳幾年啦?”夏莉莉一本正經,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樣嚴肅,這是不是人們常說的一種叛逆,她自己也說不上來,老是覺得最近自己逆來順受,任人支配,從性格上失去了點什麽,總不是滋味。

    “三年啦,怎麽了?”

    “三年了還沒有存款,你看看人家,嗯。”夏莉莉指著過往車輛,“個個都是女士駕駛的豐田、寶馬,一個個神氣活現,雍容華貴,你為什麽比她們差,難道你是白癡嗎,你是弱智嗎?”夏莉莉想著她有錢每天晚上酗酒,就沒錢搭車,這氣就不打一處來。

    又記起了她拿走的那套乳罩、短褲,十足的小氣透頂。

    夏莉莉這些話立竿見影,肖燕意識到是在諷刺她,挖苦她;女人都愛麵子,都有自尊心,尤其是肖燕這類生怕被人瞧不起,繼而反擊:“誰坐不起,是你坐不起,我可以坐奧迪。”

    “真的?”夏莉莉轉怒為喜,剛才的話沒白說,這家夥真會捉弄人,原來是說我坐不起,我要你花錢花的心疼,夏莉莉隻是心裏想,嘴上卻說:“那咱們租輛奧迪。”

    夏莉莉決定要出一口氣,把肖燕包裏的錢想辦法花掉,於是她在大街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找了一輛暫新的奧迪,在她的指揮命令下,先找修鞋店,然後到目的地,坐在前麵著實瀟灑了一翻。

    一問多少錢,八十六元,夏莉莉頓時腦中嗡嗡作響,愧疚自己把玩笑開大啦,怎麽了得?如果肖燕不裝這麽多錢,卻把自己押在車裏,卻如何是好?著急的臉上浸出了點點汗跡,轉身結結巴巴地向肖燕說:“車費,八十六。”

    肖燕走出車,站到司機窗前,動作迅速地掏出錢包,隨便抽出一張藍金靈,遞給司機,瀟灑地說:“別找啦,零錢權當是你的辛苦費。”

    夏莉莉看得目瞪口呆,原來肖燕的錢塞滿小錢包,天哪,她從哪裏掙來那麽多錢?

    肖燕真了不起,夏莉莉不無嫉妒地想。

    下了車,夏莉莉定睛一看,哪是什麽家,而是一座七層高的樓房,上午乘坐的那輛夏利車就停在樓下,肖燕不知道是住在那層,隻能亮著嗓門大聲喊:“韋哥,韋哥。”

    過了一會,樓房底層的大門打開,出來一位年輕人,上身赤裸,下身穿著半腿褲,手裏拿著一個啤酒瓶。

    “是韋哥,韋哥?”肖燕叫喊著,拖著夏莉莉跑過去。

    來到三樓中門,一進屋,強烈的酒氣直逼夏莉莉的鼻腔,她不由自主的一陣咳嗽;被客氣地請到酒桌前,也不敢推辭,有兩個人看上去兇巴巴的,甚是嚇人,她沒敢說話,溫和地坐下,兩腿像似瑟瑟發抖。

    看到桌上已是杯盤狼藉,韋哥連忙打電話叫外賣,招唿服務員:“把三零三這裏撤一下,重新換一桌。”

    肖燕攔住韋哥:“別,別,我們不是來喝酒的,今天下午放假,閑著無聊,來玩玩。”

    韋哥很講義氣:“不要客氣,我要盡到地主之宜,兩位女士首次光臨寒舍,咱們先喝個痛快,然後再談盡興玩的事情。”

    夏莉莉聽不懂她們對話的全部含義,但能夠想見“韋哥”不愧為“偉哥”(她以為“韋哥”的韋是偉大的偉),很有一種江湖的味道,社會老大的氣魄。

    在撤盤上菜的間隙,韋哥一一介紹大家認識,真不簡單,來人有:“娛樂城的劉銘總經理,片區民警高豐,還有兩位簽約歌手,狂野派,專攻搖滾樂,藝名分別叫花花公子和東風不敗。

    韋哥自我介紹:“本人出租公司總經理。”

    肖燕自我介紹:“劇院簽約歌手,神天酒店副總。”

    夏莉莉自我介紹:“神天酒店收銀員兼迎賓員。”

    一一介紹完畢,豐盛的飯菜也正好上來,倒滿酒,大家變著花樣,猜枚、劃拳、打杠子、抽撲克牌,玩色子,狂歡起來。

    夏莉莉此刻顯得格外小心,這些人酒量大得驚人,越喝越能喝,越喝越想喝,有種喝不倒一個決不罷休的態勢。肖燕每天晚上的酒沒有白喝,鍛煉得像是專業陪酒員,在酒場上,如魚得水,遊刃有餘,頻頻舉杯邀請,杯杯一幹二淨,她越這樣豪放地喝,夏莉莉越格外小心,萬一兩人喝醉後,迴不了家怎麽辦,因此,必須有一個清醒的才行。

    兩個兇巴巴的人竟是簽約歌手,還是什麽狂野派,專攻搖滾樂;讓夏莉莉不禁想笑的是,這兩個名字怪怪的,花花公子,東風不敗。還有肖燕,什麽時候升為副總了?真是好笑。

    夏莉莉這一琢磨,一分神,竟忘記了場合,正好是空隙,兩位歌手乘虛而入,專攻起她來,她當然不能推辭,喝下一杯後感覺小腹脹痛,急中生智,乘著他們醉意朦朧的樣子問:“你們誰是花花公子,誰是東風不敗?”

    “他是東風不敗。”小個子留著花白相間的平頭指著留著黃藍相間的平頭說:“這個藝名是我給他起的。”

    “花花公子更有意思。”東風不敗搖晃著酒杯說:“他這個名字我想了很長時間才想出來的,真他媽過癮,花花公子,名如其人啊。”

    說完,他倆相互對視,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夏莉莉乘機:“那你們兩個到底誰喝酒厲害呀?”

    “你看誰是海量?”花花公子舉著杯,在夏莉莉眼前示意一下,滿滿一杯,一飲而淨:“你看誰是海量。”

    “我看是東風不敗呀,名如其人嘛,是吧?”夏莉莉察言觀色,東方不敗還很清醒,故意激他。

    東風不敗心領神會,也猛喝一杯,反問夏莉莉:“誰是海量?你說。”

    夏莉莉每人給她們盛滿一杯酒,作沉思狀,然後說:“這樣吧,你們先一人喝上五杯,比一比到底誰是海量,可以嗎?”

    “好,看一看誰是海量。”他倆異口同聲,相互碰杯,較勁。

    夏莉莉乘機擺脫他們糾纏,離開酒桌,進入洗手間。

    夏莉莉對著水龍頭,千方百計把當時喝了的啤酒全都吐出來。

    然後又返迴飯桌,那兩位歌手喝得麵紅耳赤,還是沒有分出勝負,依舊刀光劍影。

    肖燕提出:喝好了,要玩。韋哥說還可以,喝得盡興,大家都不要喝醉,勸兩位歌手暫停,兩位歌手根本不聽,想必是喝多了。夏莉莉說自己不行啦,要迴家,肖燕連忙阻擋,還說,誰要嚷嚷著迴家,就跟誰急。

    夏莉莉再沒出聲,佯裝喝醉似的被肖燕扶迴了一間臥室,這是一個很大的套房,起碼是三室兩廳,她躺在一間相對較小的書房裏,可惜不敢入睡,萬一被人進來強暴,怎麽了得。細聽外麵的動靜,不到十分鍾,麻將聲音四起,方才安心地躺下。

    是外屋進來的陣陣空調冷風把夏莉莉催醒,她坐起來,打了一個寒顫,用手梳了梳散亂的頭發,聽不到外麵的麻將聲響。她躡手躡腳推門偷窺,發現桌上散亂地擺放著許多錢,空無一人,又向四處張望,搜尋,發現對麵也有一扇同樣的小門,她猜肯定是臥室,因為有縷縷光線溢出,一閃一閃。

    好奇心給她增添了冒險的膽識,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穿過門縫向裏張望,電視屏幕在閃光,再仔細一看,媽喲,嚇得夏莉莉慌忙埋下頭。放的是三級片,她的心跳加速,仿佛要窒息,驚慌失措地跑迴房間。她想迴家,可口袋裏沒錢,也沒記住來時的路線,不迴家再到臥室,如果那些人看完黃色錄像出來,獸性大發,硬把自己……

    在這危機關頭,夏莉莉機靈一動,想起桌上的那麽多錢,不知哪來的勇氣,來到麻將桌前,拿了一百塊,心驚肉跳的向門口走去,還好,兩位簽約歌手溫和地躺在沙發上,像兩隻熟睡的狗,沒人阻攔。

    夏莉莉快步跑出庭院,天色已晚,慌慌張張地向有燈光的馬路上狂奔,攔了輛出租車,她頭也不敢迴地指使司機向神天酒店開去。

    迴到酒店,看到圓圓才鬆了一口氣,急促狂跳的心漸漸鬆弛下來,歇了歇,上氣不接下氣,問圓圓:“幾點啦?”

    “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圓圓看著夏莉莉蒼白的臉色驚恐萬狀。

    “沒事,真的沒事。”夏莉莉使勁咧開嘴,強做笑容。

    “你這個樣子,快嚇死我了,十點半,還早著呢,郭老板在等你呢。”圓圓鬆了一口氣,如失重負。

    “找我幹什麽?”夏莉莉覺得她說話古古怪怪,生怕自己做錯了事,受到批評。

    “有好事唄。”說完掉頭就走。

    “那你怎麽不去呢?”夏莉莉想好事不一定能輪上自己。

    “我去還要你幹什麽?”圓圓消失在房間裏。

    夏莉莉想起方才的驚心動魄,總算平安迴歸,也不著急,慢慢悠悠地向樓上走去,來到門口,捋了捋頭發,拽了拽衣服,凝神屏氣,咚咚咚敲門。

    “進來。”郭老板粗曠的聲音。

    門沒關,虛掩著,夏莉莉推門進去,看見郭老板赤裸著上身,躺在床上在看報紙:“很冒昧,您睡啦,那我明天再來。”說完轉身欲走。

    “沒關係的,進來吧,有什麽不好意思嘛。”郭老板樂嗬嗬的從床上坐起來,那肥肥的腰刹時變成了一個圓鼓鼓的大氣球。

    夏莉莉膽怯地走了過去,低著頭,不敢抬頭看郭老板那赤裸的上身,怯怯地:“您找我有事?”

    “抬起頭來說話嘛,怎麽還像剛來一樣膽小呢?”

    “……”夏莉莉無言以對。

    “聽說你母親病啦?”

    “你怎麽知道?”夏莉莉還沒有抬頭。

    “聽你二姨說的,可能是闌尾炎,做個手術就好,不過沒有錢,這樣吧,我預付你二個月的工資,拿迴去給你媽看病,之後呢,好好聽我的話,好好幹活,怎麽樣呢?”郭老板依舊笑嗬嗬的。

    夏莉莉激動萬分:“感謝郭老板對我的特殊關照,我終生難忘,將來有機會,加倍報答。”

    “不要這樣客氣,也不用怎麽報答,好好幹工作,幹好工作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也就是最好的迴報。”說完把個信封遞了過來,“裏麵一千五佰塊錢,拿好,別丟了。”

    夏莉莉伸手接過來,心中無限感激不知如何表達,早已是熱淚盈眶,暗自發誓,無論如何也不能忘記他對母親的救命之恩,想著想著,禁不住給郭老板深深地鞠了一躬。

    郭老板似有感觸拍了拍夏莉莉的肩膀:“做人難啊,做好人更難,我做了一輩子好人,可誰也沒有記住我的好處,有的還反目成仇,白辜負了我的一片好心,希望你好自為知,不要讓我失去做好人的信心。”

    “不會的,我夏莉莉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否則就讓天打雷劈。”夏莉莉向天發誓,以表自己的誠心。

    “好好好,別這麽不吉言,好在我和你媽都是湖北老鄉,人不親,土親,土不親鄉也親,你媽現在成了這樣子,我作為你的領導怎麽會袖手旁觀呢?這也是我的份內事,應盡的義務,別往心裏記。”郭老板一副熱心腸,誰都會受到感染。

    夏莉莉迴到宿舍,哭泣還沒有停止,坐在床上在劉娟和圓圓的追問下,居然哭得更加傷心,悲天慟地,感染得她們兩個也眼淚汪汪。哭聲過後,夏莉莉問她們為啥哭,她們說不清楚,隻要看見有人哭,她們也想哭,沒有理由,沒有根據,隻是心太軟,傷心的事也很多,是啊,出門在外,遠離家鄉,誰沒點挫折呀,傷痛呀,孤寂呀,但更多的是思鄉之情。

    夏莉莉說:“我母親病啦,需要住院做手術,挺痛苦,於是我就想哭。”

    圓圓說:“我母親也病啦,沒人照顧,寫信叫我迴去,我請假,不準我假,於是就想哭。”

    劉娟說:“我搞了個對象,對象想在這裏開個小飯館,還差二千元,跟我借,我沒有,我跟老板借,老板說等開資再說,於是我對象罵我沒本事,還說要跟我吹,可是他已經把我……於是我也就想哭。”

    說到傷心事,同病相憐,她們又哭成一團,那天晚上是哭的日子,她們沒有吝嗇一滴眼淚。

    夏莉莉還是睡不著,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迴憶今晚發生的一切,曆曆在目,複雜紛呈,令她思潮澎湃,思緒萬千。

    在她的印象中,肖燕第一次夜不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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