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長安擺手驅散眼前煙塵,幹咳道:“胡兄,真是不好意思,弄壞了你辛辛苦苦建造的驗靈台……”


    “無礙,江兄言重了,這也是在下的一個疏忽,沒有想到這枚晶石根本就承受不住道果境的力量。”胡天霸歎了口氣道,他還在後悔沒有多鑲嵌一枚寶石。


    隻有荀遙目光直直得盯著江長安,眼中若有所思。


    “這……這算是怎麽迴事!”書童又驚又怒,又想朝著江長安宣泄心中火氣的時候,看到那雙淩厲的眸子雙肩忍不住地縮了迴去,不敢再多言。


    胡天霸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在下會修好驗靈台,屆時再接著測試。”


    “看來也隻好如此了。”荀遙淡淡道。


    那書童卻輕斥了一聲:“也不知明天這個時候還有誰會躺在這裏。”


    “你什麽意思?”小二不服道。


    書童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行兇者很明顯是一天殺掉一個人,明天是第三天,在天黑之前肯定還要死一個人。”


    小二眼神淩厲道:“你好像很明白,就不怕真的有人死了,人們會懷疑到你的頭上?”


    書童不屑,轉身離去:“我有何懼?在座的任何一人縱然死了也不可能是我這個練氣境的廢柴修士所為,而你們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些表麵一臉淡然,實則笑裏藏刀的人。”


    書童盯著江長安冷笑了一聲若有所指,陳平生當即道:“你個娘娘腔!縱然你沒有實力傷害在座任何一個人,也不會遭到任何一個人的懷疑,但是你怎麽你怎麽確定不會成為那位行兇者的第三個目標呢?說不定那兇手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你……”三言兩語頓時讓心神本就緊張的書童瞬間緊張起來,“我要離開!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離你們這群人遠遠的!”


    眾人再次接連散去,陳平生也和江長安打了招唿之後打了個哈欠迴去睡覺,隻剩下江長安和胡天霸兩個人。


    胡天霸淡淡道:“江兄,我一直在考慮一個問題,這整件事情有沒有可能不知是有一個行兇者,還有個掩護的同夥,你說呢?”


    “那你懷疑誰?”江長安笑道,胡天霸的腦子的確比另外幾人要靈光。


    胡天霸毫無保留道:“以我看最有可能行事之人便是書童。”


    江長安道:“可是你也看到了,他不過是一個練氣境的修士,根本傷害不了洛鬆。”


    胡天霸搖頭道:“我則不這麽認為,是這個書童提出的測試驗靈,想必早有預備。能讓洛桑筋骨盡碎的不僅僅是強橫的實力,也可以是化骨粉這種劇毒,他整日和洛鬆待在一起不會沒有下毒的機會,我想是他不忍在洛鬆那裏受辱而一怒弑主,之後懼怕洛鬆屍體中的毒素特征被查出,才放出海魂獅意圖吃下洛鬆的軀體。而洛鬆曾帶著這個書童入住了掌櫃的酒樓,一來二去書童也自然和掌櫃變得很熟悉,也極其容易偷襲得手,掌櫃開黑店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一個練氣境的修士想要殺他,綽綽有餘。”


    江長安看著這張胡子拉碴,道:“胡兄為什麽沒有懷疑我呢?畢竟我的實力想要殺掉他們兩個輕而易舉。”


    胡天霸大笑道:“江兄真是說笑了,你與掌櫃的不怎麽熟悉,你與洛鬆雖然相識但是卻是敵人,他根本不會對你放下警惕。”


    江長安微微一笑,眼中忽然露出一絲邪魅,湊近耳邊小聲道:“胡兄怎麽就確定我的劍沒有洛鬆的反應快呢?”


    “呃,這……”胡天霸忽然愣住了,從來隻見給這自己開脫罪名的,哪見過這樣把嫌疑往自己身上攬的?


    迴過神之際,但見江長安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眼前,沒入夜色中。


    江長安這一次沒有再熬夜,進入房間安安穩穩大睡了一覺,天亮後又進入神府之中下了幾局棋,像是與世隔絕,直到陽光再度消逝。


    這是船上的第三個夜晚,也是最後一個夜晚。


    海天一線再度黑白交接,日月更替。


    所有的人都在祈禱安穩渡過今夜,等到天明之後船就會到達東靈國都雍京,屆時一切的不安都會煙消雲散,隻當做這一切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天色漸漸昏暗,正是一些猛獸出外獵物的最佳時機,獨有胡天霸還守在兩具屍體旁修理著破損不堪的驗靈台。


    “胡兄弟還沒有修好?”一個聲音從背後淡淡傳了過來。


    胡天霸警惕得迴過頭,見到來人緊張的心弦才鬆落下來,來人不是江長安,而是那位其貌不揚的小二哥,胡天霸道:“還差一點,不過馬上就要好,沒有想到這修理比重建還要麻煩。”


    身後的腳步越來越近,突然,另一個聲音道:“胡兄!”


    小二的腳步驟然停住,眼神陰厲到了極點,但又很快擠出一個笑容:“原來是江公子。”


    “江兄弟來了?”胡天霸笑道。


    江長安像是剛看到小二的身形:“噫,沒有想到今晚小二兄弟來的這麽早。”


    小二笑道:“這個……在房間也是百無聊賴,索性就出來看一看胡館主忙的如何了。”


    江長安嘴角一勾,笑道:“胡館主,我忽然想到有一件事,昨日驗靈的時候真的所有人都來了嗎?我聽荀遙姑娘說,這船上還有一個中年婦人,豈料直到現在都沒一點動靜,也沒有見到此人。”


    這個中年婦人究竟什麽來頭?目前為止都沒有見過廬山真麵目,江長安的心中也是越發得好奇。


    “那可是個怪人,別說你,就連我也沒有見都過她一麵,每一次見麵都是白布蒙住麵容,隻能從體態和聲音分辨出是個中年婦人,也罷,她不願出來,不到萬不得已咱們也不去惹她。”胡天霸笑了笑。


    這時,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船艙中傳出——


    “救命!”


    “唿救聲!”胡天霸一驚,“那個人動手了!”


    說罷胡天霸也顧不得手上的活計飛奔而去——


    小二驚奇之下也要跟去!卻被江長安站在身前攔住了去路。


    江長安笑道:“不用急,那聲叫聲是我讓陳胖子喊得,現在這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了。”


    “江公子有何貴幹?”


    “沒什麽,隻是有問題想要問小二兄。”江長安道抬眸,一雙銳利的眼睛直勾勾扣住他的表情神色,“小二兄怎麽會來這麽早呢?”


    小二並沒有太多驚慌,鎮靜笑道:“我說過了,因為無聊來看一看,況且我們掌櫃剛死,我難免心情悲憤。”


    “原來是這樣……可我看起來小二兄的掌櫃慘死,並沒有多大的悲憤,反而很高興。”


    小二臉上陰晴不定,麵對這個白衣年輕人他總有一種不安,從內心湧起強烈的不安。


    江長安道:“在掌櫃死的時候你表現得很是傷心,不錯,你是很傷心,但是卻還沒有傷心到那種痛哭流涕的地步,因為你和這位掌櫃不過才認識了幾天的時間,一個認識不到幾天的人,怎麽會像是死了親人一樣哭泣?”


    “你這是什麽意思?”小二問道。


    “意思就是你和你的掌櫃根本就不熟悉。”


    小二笑道:“你是怎麽斷定我和掌櫃的不熟?我可是在酒樓中做了十多年的夥計。”


    “十多年的夥計?我與陳平生喝酒的那天偶然聽到你在問掌櫃的‘五碟菜還是十二碟’,一個十多年的夥計連這個基本的問題都要詢問掌櫃,那他這個掌櫃做的也太失敗了。”江長安道:“和洛鬆還有掌櫃的相識的、能夠讓他們兩個人都放下警惕的不止是書童,還有你這個沒有任何人注意到的夥計!”


    “就憑借這些你斷定我是那個行兇者?”小二不服道。


    “當然不止這些。”江長安道,“一個十幾年的夥計,應該腿部因為持久的站立和彎腰行禮一個身子總不可能板直得像一把利劍,而且你的步履卻輕靈迅速本就不正常。而你身上種種反應和體態更像是另一種人。”


    “什麽人?”


    江長安冷道:“殺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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