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


    小桂圓哼唧了幾聲,睡得很輕的孟君遙就醒了,習慣性地伸手拍了幾下。


    他以前睡覺雷打不動的,可自從有了小桂圓以後,女兒隻要隨便嗷一嗓子他立馬就睜眼,整顆心都拴在小桂圓褲腰帶上,如果這肉娃有褲腰帶的話。


    這一睜眼不要緊,發現南枝竟然不在床上!


    看看洗手間也沒有。


    大半夜的,她一個人會去哪兒呢?


    孟君遙呆呆地坐在床邊想了半天,忽然想起她常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記鎖儲藏室的門。


    雖然要相信南枝半夜不睡覺,一個人去檢查儲藏室的門鎖沒鎖是件比較困難的事,但目前也沒別的可能性了。


    他看看小桂圓睡得正香,一時半會不像要醒來的樣子,索性穿上鞋出了門,反正也走不了幾步路就迴來了。


    後來,這個決定成為了孟君遙這輩子最值得慶幸的決定之一。


    當他看見昏暗的樓道裏,倒在血泊中的南枝時,感覺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


    “南枝,南枝你怎麽了?你醒醒!發生了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


    報警和喊人之後,孟君遙把南枝抱在懷中,發出了傷心欲絕地哀嚎。


    以前他總是百般給自己講道理,努力勸服自己要對這個女人好,卻從來沒有想過若有朝一日失去她,自己將會怎樣。


    這一刻,他突然特別特別害怕失去她,願意拿世界上所有的好東西、好運氣來換她的平安。


    這一刻,他一點兒也沒想到小白。


    雞犬不寧的一夜過去了,醫院裏,孟君遙寸步不離地守在南枝身邊。


    被盜的3幅畫雖然都是他的大愛,但在病床前,那些都已經不算什麽了。


    大夫的話讓他後怕不已:“刀子紮得雖然不深,但是位置很玄乎,剛好在肺動脈上方,如果再深1厘米,後果不堪設想啊!”


    南枝對自己全心全意,掏心掏肺,自己卻心猿意馬,從來沒能有一天,把整顆心放在她一個人身上過......孟君遙自責不已。


    這時,南枝的睫毛微微動了動,悠悠轉醒,大夫說她沒有生命危險,隻需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對著她黑漆漆的大眼睛,孟君遙心疼地問:“還疼不疼?你怎麽這麽傻......”


    他抓著她的手背貼到自己腦門兒上。


    “君...遙......”


    忽然,他聽見有人輕聲叫自己的名字,音量雖然那麽微弱,而且還有些模糊,但聽起來卻有如天籟,毫不誇張!


    他猛地抬起頭,發現南枝正虛弱但帶著笑意望著自己,聲音竟然就是從她嘴裏發出來的!


    他又驚又喜:“南枝,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君,遙。”


    這一次,吐字清楚多了。


    “你能發聲了,你能說話了!”


    孟君遙激動不已,難以自控地跳起來奔走相告,居然挨個病房探頭進去告訴人家:“我老婆能說話了!”


    當然,被當成神經病也是可能的。


    於是,本來有些傷感的病房裏,竟然換上了喜氣!


    從此,南枝成功克服了心理障礙,一發不可收拾地吐字、發聲,很快就跟正常人一樣說話了,隻是語速慢一些而已。


    而且,她的嗓音簡直就像被百靈鳥吻過一樣,無比動聽,哼起歌兒來更是迷死人不償命。


    這都是後話了。


    兩個小偷雖然無意中做了一件好事,那也不能抹去他們的犯罪事實。


    k城雖小,警員卻都訓練有素,很快就將兩個嫌疑犯捉拿歸案,連贓都還沒來得及銷呢。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在開個人畫展之前發生的這件事,無形中等於又為孟君遙炒作了一番,這下他的作品價值更高了!


    南枝遇刺的那一晚,距離巫山和小白的婚禮倒計時15天。


    忙得昏頭轉向的孟君遙,還沒忘記到醫院的走廊裏撥個電話,有些難以啟齒地說:“小白,對不起啊,有這麽個事,我恐怕不能來參加你的婚禮了。”


    小白心裏一緊:“為什麽?!”


    孟君遙:“家裏有點狀況,不過也不是什麽特別大的事,你別擔心啊。”


    可是小白再怎麽問,他也不具體說是什麽事。


    孟君遙想著,她大喜的日子就快到了,一定很忙,絕不能讓她擔心。而且一切肯定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絕不能因為自己而出差池。


    可是小白心裏明白,如果不是天大的麻煩,孟老師是不可能不來出席自己的婚禮的。


    這麽一想,她反而更加擔心了。


    當天晚上,小白洗完澡正在電視機前用毛巾擦頭發,忽然看到新聞裏正在播放“小偷偷孟浩然後人的展畫不成,改為行刺”的消息!


    可是新聞裏並沒有詳說刺的是誰,隻知道不是孟老師。小白慌忙打過去問。


    這下紙裏包不住火了,全國人民都知道了,孟君遙隻好告訴她,受傷的是南枝,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15天是斷然好不了的,到時候連床都不一定能下,自己得照顧她,走不開。


    小白聽完略鬆了一口氣,連忙表示理解。


    雖然失落,雖然自己跟孟老師的關係很鐵,但是如果他的妻子受了重傷,他還拋家棄女地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那麽他也就不是自己喜歡的重感情的孟老師了,而且就算他人來了心也不會來,自己心裏更是無法踏實。


    可是既然決定辦婚禮,如果孟老師不來參加,就仿佛自己有位重要的家人沒到場似的,一定會留下終生遺憾的。


    要是能推遲就好了。


    可是這話由自己提出顯然不妥,一是喜帖已經發出,一一通知客人改時間多不禮貌?


    二是巫家上上下下準備了那麽久就盼著這一天,尤其是伯母,怎麽好潑人家一頭冷水?


    三是如果讓巫山知道,自己是因為孟老師缺席的緣故推遲婚禮,讓那麽多人失望,他肯定很介意的。


    萬萬沒想到,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忽然接到巫山電話,他主動說婚禮要推遲舉行。


    小白驚問為什麽,心說怎麽會這麽巧?


    巫山很隨意地說:“因為我那段時間正好要出差,有很重要的公務,必須我本人出麵,不去恐怕不行。你......”


    小白忙說:“沒問題,我沒問題。”


    巫山:“那就推了啊,具體推到什麽時候,我還得看看情況才好說。”


    小白:“不過你要去哪兒?去多長時間?”


    潛台詞:也別去太久,我會想你的。


    太甜蜜的話她還是不習慣說出口,她更喜歡被“確認眼神”。


    巫山:“呃,歐洲,北美,南美,總之不少地方要去。”


    小白:“哦,那估計推遲得還不是一天兩天。”


    巫山:“我媽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解釋的。”


    小白心裏暗暗為巫山的情商點讚,他現在好像總能get到自己關心的重點,比自己的eq還高呢。


    但是不管怎麽說,鋪天蓋地的喜帖一發,再加上口口相傳,這下全天下都知道小白跟首富的關係了。


    她每天正常上班下班買菜做飯,跟以前最大的不同,是常有同事朋友問她跟首富的故事。


    有的人問得直截了當,含蓄點兒的人問得拐彎抹角,但歸納起來,不外乎你跟首富是什麽時候、怎麽認識的。


    可是這些對小白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曆盡風雨之後終於有緣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不喜歡被“采訪”,但是既然早晚要麵對,不如坦然。


    但她也不傻,不是別人問什麽就全盤托出什麽,而是避重就輕地簡單解釋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還是那個小白,但在別人眼裏,她已經不是她了,而是上帝的寵兒,天之嬌女,上輩子拯救銀河係的那一個!


    當然也有流言蜚語,說她是像默x克的前妻鄧x迪那樣上的位,一定是個很會用手腕的人。


    小白聽了有些委屈,心想,我要是有心機,一開始就不會恨巫山了。


    是啊,不知道多少女人做夢都想爬上首富的床呢,怎麽會對他怒目而視,又怎麽會向他舉起明晃晃的剪刀?


    不過奇怪的是,一個近小白身的媒體記者都沒有,正好她最怕那個了。鎂光燈下的她一定是慘白慌張的。


    這都是巫山派去的保鏢的功勞。


    此時暗中保護小白的早已不是秋林一個人了,也攔住了所有的記者,因為巫山知道小白若被記者圍住,一定會選擇鑽地縫兒的。


    秘書肖米,最近工作上丟三落四,整個人就跟失了魂似的。


    如果是平時,巫山早就會提醒她注意了,但這次卻沒批評她。


    因為他很清楚她的魂兒去了哪裏——一定是被自己的婚訊打擊的唄。


    肖米最近一次進來送需要簽字的文件的時候,眼睛竟然紅腫得像兩隻桃子,明顯是剛剛哭過,並且頭一次不跟巫山目光接觸,他簽完她就低著頭拿走,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確切地說,從昨天到現在,她總共跟他說過的話隻有兩個字而已——“恭喜”。


    巫山深深地感覺到了她的失落。


    這個秘書跟了自己好多年,能力出眾,細致認真,處事老練,忠心耿耿,極少犯錯,而且對自己一往情深,還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半分,生怕觸犯了公司條例被開除。


    就算是塊石頭,這份感情也該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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