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留之際,孟君遙忽聞一個陌生男人焦急的聲音:“姓孟的,你可不許死,給我挺過來!”


    雖然用詞很兇,但語氣分明是充滿關心的。


    為了知道那個人是誰,孟君遙拚老命從混沌中蘇醒過來,緩緩睜開眼睛。


    巫山想,說到底還是小白的名字好使,你看,我剛才一提她,你就醒了吧?


    最先映入孟君遙眼簾的,是從模糊到清晰的一張戴著口罩的陌生的臉,口罩後麵露出讓人過目難忘的修眉俊目。


    這人沒穿白大褂,也沒佩戴醫務人員袖標。


    孟君遙艱難地動了動嘴唇:“你是......?”


    巫山一把扯下口罩,以真麵目示人。


    孟君遙吃了一驚。


    這不是那個首富嗎?那個無人不知的花花公子,那個正在跟小白交往的巫山?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看到孟君遙眼裏寫滿的問號和驚歎號,巫山解釋說:“我是專程替白雲暖來找你的,翻遍了所有的救助點兒終於找到你了,不錯,你還挺爭氣。”


    孟君遙忍著身心雙重疼痛問:“你把小白怎麽樣了?”


    巫山:“瞧你這話問的,我寵她還來不及,我能把她怎麽樣?”


    結果因為這句話,巫山對孟君遙的同情一掃而光,自行歸位到了情敵的位置上。


    劫後餘生本該令人欣喜,但斷掉的手臂疼得錐心刺骨,比這更令孟君遙痛苦的是,小白的心已屬於他人,而且還是個采花大盜!


    若是真換了巫海,孟君遙還能略略安心一點。


    孟君遙:“但願你能真心對她。”


    這時,廣寒鎖好說歹說終於帶了一個醫護人員過來。


    大夫看到名人在這裏也有些驚訝,不過在這種大環境下,誰有心情寒暄呢?


    “孟君遙是吧?”大夫看了一眼傷員的胳膊,介紹病情說,“右小臂粉碎性骨折,臂叢神經嚴重損傷,這條胳膊保不保得住,現在還不好說。”


    巫山一聽,神情又嚴峻起來:“怎樣才能保得住?治療費用不是問題。”


    大夫:“巫先生,現在不是費用的問題,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裏治療條件有限,人手也不夠,那麽多傷員要處理。除非立即把他送到大醫院做手術,但即便是那樣,我們也不敢打包票這隻胳膊能保住。”


    巫山:“明白了,那這個人我帶走。”


    大夫:“那要問他本人的意思。”


    孟君遙想說我憑什麽跟你走,但是身體十分虛弱,加上稍微一動,一陣劈天蓋地的充血疼痛來襲,疼得他隻顧咬牙了,沒說出話來。


    “距離上次吃完止痛藥超過4個小時了吧?我再給你找點兒去。”


    大夫說完轉身走了。


    巫山看孟君遙強忍痛苦的樣子,也不再用那種語氣跟他說話了:“跟我迴s市做手術吧,抓緊點兒時間,興許你這條胳膊還不會廢,不然,以後你拿什麽提畫筆?”


    巫山早已從小白那裏了解到,畫筆就是孟君遙的命。


    孟君遙心想,他對我還挺了解,看來小白跟他說了不少,但他實在是不願這副樣子去見她。


    再說地震來臨時跑得急,身上分文未帶,以他的心性,豈能無端受人恩惠?尤其是這個把小白搶走的采花大盜的恩惠。


    於是他淡淡地說:“不用。”


    巫山氣這人的倔強和看不清形勢,他迴頭對廣寒鎖說:“寒鎖,你去看看這附近的災情,多拍些照片。”


    廣寒鎖猶豫:“我不能離開你啊巫先生。”


    巫山:“去轉一圈,幾分鍾後迴來。”


    看來巫先生這是有意要把自己支開,廣寒鎖隻得出去了,但牢記職責,就守在外頭不敢走遠。


    巫山見左近無人,俯下身來低語:“我有個問題一直想搞清楚:你明明單身一人,為何騙暖暖,說你已婚?”


    孟君遙聽了,麵色蒼白如紙。


    他竟然叫她“暖暖”,何其親昵,這其實也是自己在心裏默默唿喚她時的稱唿。


    巫山是怎麽知道真相的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已經告訴她了?”


    巫山盯著緊張絕望的孟君遙:“沒有,我沒必要在她麵前提別的男人。”


    孟君遙稍稍鬆了口氣,也淡淡地說:“我也沒必要告訴你,我騙她的理由。”


    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巫山,接受無數人卑躬屈膝好言相待的巫山,最初對小白產生興趣就是因為她敢於跟自己對著幹,現在他發現這個孟君遙跟小白的性子竟然如此相似,他還真挺喜歡這種蠻脾氣的。


    為了把孟君遙帶走,他的語氣柔和了幾分:“既然我是替她來找你的,明明找到了卻放任不管,眼睜睜看著你廢掉,這樣我沒法跟她交代。而且,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你就不怕她難過麽?”


    最後這句話,實實在在地打動了孟君遙。


    他怕,很怕,最怕的就是讓小白傷心。


    不過,她現在已經有了心上人,可還會為自己傷心?


    孟君遙是個性情中人,同時他也不是個會演戲的人,他的痛苦絕望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


    巫山看穿了他的心思:“我跟你說句實話吧,自從聽到地震的消息,她就不吃不喝打你電話,等你的消息,你要是再不出現,我怕她會餓暈了。”


    孟君遙心頭一顫,丫頭怎麽那麽傻呢?


    他又想,可是,我一個人走了,這裏還有千千萬萬的傷員怎麽辦?


    不知是碰巧,還是巫山真的再次看透了他的心思:“迴去之後,我會想辦法運更多救助物資過來,而且就算你不走,對其他人有幫助麽?還不得多吃一份飯,多占一份醫療資源?”


    孟君遙不得不承認,巫山說的有道理。可是,自己確定要欠他這份大人情嗎?


    巫山今天的情商就像開了掛,孟君遙所有的心思他都猜對了:“你放心,你的治療費,日後我會找你要迴來的。”


    孟君遙的問題都從巫山這裏得到了滿意的迴答,於是,由廣寒鎖架著他上了飛往s市的直升機,這也是唯一一架來了又飛迴去的直升機。


    巫氏在m市有供貨商,本來巫山還想去看看情況,了解一下人員的傷亡,無奈那邊的路實在是不好走,根本過不去,隻得暫時作罷,迴去等消息。


    無論如何,巫山算是圓滿完成了任務。


    臨走之前,孟君遙反複確認那個小孩已經找到了母親,而姓趙的鄰居也對孟老師千恩萬謝。


    話說易如風知道巫山去了災區,隻為幫小白找以前的心上人,覺得真是難以理喻!


    山哥現在怎麽變這樣了?為了一個女人變得婆婆媽媽!


    易如風恨死了小白,萬一山哥在災區遇到啥危險,易如風殺了小白的心都有了。所以那兩天他的心情異常煩躁,整個人都變了個性格。


    不明真相的春泥和常勝還以為,易先生是心係災區才這麽焦躁的,所以問他要不要捐款。


    易如風說:“要啊,當然要捐,易氏肯定要盡公民責任的嘛!”


    即便在捐款儀式上拍照的時候,易如風也是一臉不開心。


    看到他“為了災區”這麽心事重重,春泥更加愛死了這個男人。反正不管易如風做什麽,在春泥眼裏都是最好的,最高尚的,最無私的......


    巫山一個電話撥迴去:“喂,人我給你找到了,這就把他帶迴來。”


    聽到這消息,小白就像幹涸得快要死了的植物忽然被澆了水一樣精神起來,可她還沒激動兩秒鍾,巫山又添了一句:“但是受傷不輕,需要馬上手術,我把他送到巫氏私立醫院去。”


    巫山是怕她高興得太早,迴頭一見孟君遙這個模樣該受刺激了,不如提前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至於受了怎樣的傷,信號不好,後麵沒問清就斷了。


    盡管擔心得要命,小白還是對巫山充滿感激,這種感激比他幫自己找迴紅豆墜子那次還要深厚得多。


    她還沒來得及問問巫山自己有沒有事。


    不過沒關係,反正知道他們會在哪裏,小白一下班就動身前往傳說中的巫氏私立醫院,並且做了最壞的打算。


    在去醫院的路上,她還專門繞道去了一家花店。


    其實那一路上有好幾家花店的,醫院附近肯定更多,但她偏偏要費時間去那一家,自然是有原因的。


    在醫院的走廊裏先見到了巫山。


    小白撲過去:“你沒事吧?”


    “沒事。”


    巫山的大手在她烏發上摩挲著。才一天沒見,還真想念得緊,尤其是在見過了血流成河之後,這種恬靜的相處就顯得愈發難得。


    話說廣寒鎖迴來之後洗了18個澡,老覺得自己身上有好多細菌,老覺得鼻子裏有腥臭味兒。巫山倒是洗了一個澡換了身衣服就踏實了。


    小白看見他毫發無傷,才放了心。


    巫山:“你的孟老師正在裏麵手術。”


    原來巫山不放心,親自在手術室外麵守著。


    這醫院是巫氏的,除了“手術正在進行中”,其它地方總裁先生都可以如入無人之境。


    小白深受感動:“謝謝你做了這麽多。”


    巫山:“光嘴上說謝謝沒用,我要的是實際行動,有本事拿你一輩子來還。”


    “啪!”


    正好這時手術燈滅了,孟君遙的主治醫生走了出來,是個老外,國際上赫赫有名的綜合外科專家,被巫山以難以想象的高薪請來坐鎮外科主任一職。


    這位專家不會說漢語,但在巫氏私立醫院,這完全不是問題,因為上上下下所有的醫生護士都英文流利。


    巫山迎上去用英語問:“他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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