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腦袋從樓梯口露了出來。


    “烏爾木!”小白驚叫一聲,“這大半夜的,你一個人跑這兒來幹嘛?”


    烏爾木:“阿姨!那大半夜的,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


    白雲暖:“半夜還幹嘛,當然是睡覺啊。”


    烏爾木:“那我半夜當然是看書啊。”


    白雲暖:“為啥要半夜看書?”


    烏爾木:“因為白天要照顧我阿爸呀。”


    白雲暖:“你阿爸怎麽了?”


    原來,就在前幾天,烏爾木的父親上山作業時,忽然感到小腿上一陣針刺般的痛楚。


    他褪下襪子一看,發現腿已經腫起來,還滲著血,傷口上有兩處並排的小傷口——這是被毒蛇咬了!


    在當地衛生所進行了拔火罐和雄黃外敷治療之後,傷口貌似好了一點,但整個小腿至今沒有消腫,還走不了道兒。


    所以,烏爾木這幾天都沒有去上學,白天照顧父親,還要幹家裏的活,小書蟲深夜裏等父親睡得比較踏實了才跑來看會兒書,黑燈瞎火要一個人走挺遠的路呢!


    “真懂事,”小白唏噓不已,城裏的孩子這麽懂事這麽能幹的可不多見啊,“那你媽媽呢?”


    烏爾木:“我沒有阿媽,我阿媽一生下我就歸天了。”


    小白:“可憐的孩子...不過我也沒有媽媽,我還不如你呢,我連爸爸也沒有。”


    夜幕低垂,四目相對,氣氛一下變得凝重起來,四周靜得可怕。


    不過小烏爾木很聰明,一句話就調節了氣氛:“我看過照片,我阿媽長得很漂亮,跟你差不多漂亮。”


    小白一樂,這男孩情商不低呐,看來男的和男的情商也差挺多的,巫山那情商最近好點兒,一開始就跟馬裏亞納海溝那麽低。


    “對了阿姨,”烏爾木終於想起來問一個老重要老重要的問題了,“開跑車的叔叔怎麽沒來?我想他了。”


    觸到小白痛處:“他...他很忙。”


    烏爾木:“那你為什麽不迴家,一個人跑到這裏來睡覺?”


    小白無言以對。


    難道要告訴一個8歲的男孩阿姨在發瘋,告訴他,這是自己寄托對一個人的思念的奇葩方式?


    於是隻好說:“因為這裏的星星比城裏的好看。城市裏汙染太嚴重,空氣不好,很多時候都已經看不到星星了。”


    烏爾木想了想,說了句讓小白大為吃驚的話:“如果草原的星光能夠被收集起來賣給城市,那我就能賺好多好多錢了。”


    “不簡單啊,小小年紀這麽有生意頭腦!那你賺了很多錢以後想幹什麽?”


    小白以為男孩心目中排名第一位的當然是買跑車,買巫山那樣酷的跑車,結果他卻說:“有錢就能給寨子裏添好多好多牲口了,讓每個人都有工作。我還要蓋一座大醫院,因為我們這裏的衛生所太小了,住不了幾個病人,藥也不夠用。”


    他倒是沒想著給自己家弄所大房子。


    城裏很多人手裏有了閑錢,第一件事應該是想著買房。


    華夏人對房子的執著可以一直追溯到漢代,那個時候的人就喜歡用地守財,把土地稱為“本”,把商業稱為“末”。


    不過,烏爾木的理想是小白聽過的最美的理想之一。


    她隨口一問:“烏爾木,你夢想中的房子是什麽樣的?”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幼兒園的小朋友們,有的說喜歡海邊別墅,有的說喜歡摩天大樓的頂層,有的說喜歡花園洋房,裏麵裝好多好多洋娃娃,還有的說希望自己家的房子大得能在裏邊開汽車。


    但是烏爾木憨厚地笑了笑說:“我覺得我家現在的舊蒙古包就挺好,又舒服又暖和,就是我夢想中的房子。”


    小白聽了,對男孩再次刮目相看。


    這是一個愛讀書、愛學習、沒有太多物質欲望、卻又希望有能力幫助更多人的孩子。他阿爸一定也是個出色的人,把他教育得太好了!


    小白正想著這些,烏爾木童言無忌地問:“阿姨你長得真好看,叔叔也長得好看,你以後會跟叔叔結婚嗎?”


    小白的臉紅到了耳朵根兒:“不會的。”


    烏爾木小大人兒似地惋惜地歎了口氣:“唉,你們大人的事情,反正我們小孩搞不懂。”


    小白覺得有趣,小男孩說搞不懂自己,石大哥也說聽不懂自己的話,看來自己的孤獨是注定的嘍。


    烏爾木:“阿姨你害怕嗎?如果你怕的話,我今天就不看書了,陪你說會話吧。”


    小白:“好啊。”


    於是,烏爾木繪聲繪色地講了自己前不久在山上智鬥大黑熊的故事,這孩子真是有膽有謀。


    小白聽得津津有味,末了也拿出口琴給他吹了幾曲,看得男孩豔羨不已,央求她教給自己。


    於是,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在月下彼此陪伴,這個本該孤獨的夜晚變得一點兒也不孤獨了,反而還有些溫馨呢。


    不知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小白醒來的時候,天大亮了,烏爾木已經離開,想必早就迴去照顧他阿爸了。真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好孩子。


    小白收拾了一下:“我馬上也該走了,再見,觀星閣;再見,有關巫山的記憶。不對,應該是......再也不見了。”


    不過有些東西,真的是說告別就能告別得了的嗎?


    比起小白的落寞,春泥就顯得春風得意得多。


    而且現在本來就是春天了,鳥兒歡唱,柳絮飄飛,桃花開滿枝頭,愛情之花也該綻放了吧?


    她哼著歌兒穿了一身淺粉的套裝去上班,同事們見了都說好看。


    可易如風隻瞥了一眼就對她說:“在公司穿粉色顯得不夠端莊,還是黑白灰比較好,明天換了吧。”


    這是一對情侶之間交談應有的語氣嗎?人家這麽少女心還不是因為你?


    春泥有些失落,好像沒確定男女關係之前,如風對自己還更和藹些。


    不過易如風後麵的話又讓她激動起來:“春泥,周六有空嗎?”


    春泥:“有啊,需要加班是嗎?”


    “不是,”易如風的語氣還是那麽平淡,就像在說別人的事,“去我家一趟吧,我父母想見見你。”


    春泥努力掩飾住被意中人邀約的驚喜:“這麽快就見家長啊?我都沒心理準備。”


    易如風顯得沒什麽耐心:“如果你不方便的話......”


    “方便,方便!”


    自從公開了跟易如風的戀愛關係之後,春泥一直隱隱覺得他對自己不夠熱情,但見父母這句話一出來,春泥馬上覺得自己之前的猜測是那麽幼稚可笑,人家如風對自己可是很真誠的哦,見家長充分表示了對自己的認可。


    下麵就得想想,怎麽表現才能討他父母的歡心呢?


    春泥因為十分緊張這件事,不但上網查“見男方家長攻略”,甚至還專門去書店買了心理學的書來看,可謂如臨大敵。


    一向對自己很有自信的她,唯在易如風麵前自信全無,她覺得自己可能隻有這麽一次機會,如果這錘子買賣砸了,一定會被他父母pass掉,可能以後就再也不能做易如風的女朋友了。


    可是不做他的女朋友,也不想再跟任何人談戀愛了,人生似乎也失去了意義。


    至於自己這個女友是否得到了男友足夠的關懷和愛,目前不是她主要考慮的問題。


    女人用情一深了吧,就變傻了,腦子轉不過彎兒來,不過這心胸嘛,就不好說了。


    有時候會變得更大度,啥都不計較了;有些事情又會顯得特別小家子氣,斤斤計較。


    易如風為了把戲做足、讓春泥更好地當自己遮掩性取向、阻止閑言碎語的擋箭牌,在父母麵前以三寸不爛之舌,極盡美言之能事,誇她聰明、能幹、細心、乖巧、善解人意,是個好媳婦的人選,聽得春泥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為了遮掩她家世條件的不足,還特別強調那些家世好的女孩子大多是嬌嬌小姐,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還都有公主病,需要一刻不停地哄著寵著,會把自己累死的,“哪像我們春泥這麽體貼又懂事,什麽都幫我張羅好了?咱們春泥分明就是個賢妻良母美人胚子嘛!”


    易如風的父母沒有當麵做評論,隻是微笑著招唿春泥喝茶吃點心,完全看不出他們內心真實的想法,所以春泥十分忐忑。


    易如風的母親洛曼,是個極其愛美的人,就算出門倒個垃圾也要化個妝換好盛裝(當然了,現在早已不用她親自去倒垃圾了,這隻是個比方)。


    易如風小的時候,有一天晚上在家吃過晚飯,洛曼突發闌尾炎,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卻硬是撐著趴在梳妝台上,塗好口紅才上的救護車。


    那件事在易如風心裏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也讓他種下了這樣一種認知——儀表和麵子是很重要的東西,可以比命還重要。


    和巫山一樣,易如風從小就顯露出高智商和學霸潛質。


    但兩家不同的是,巫山小時候有一點點過錯,他父親是用棍棒教育對他嚴格要求,從而造成逆反心理嚴重。


    而易如風家不是這樣。


    如果發現誰比自己兒子強,易如風的父母選擇主動幫兒子掃除障礙。


    比如易如風嗓子很不錯,小時候有一次要參加一個歌唱比賽,冠軍可以上電視。


    預賽中他排名第二,已經是很不錯的名次了,不過那個第一明顯比他厲害很多。


    這種情況下,你猜易如風的父母當時是怎麽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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