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艇身猛地朝一側歪去,造成的顛簸比剛才風浪造成的要劇烈得多!


    猝不及防的小白站立不穩,以極難看的姿勢一腦門兒撞到遊艇壁上,痛得齜牙咧嘴。


    再看巫山,他十分有經驗地抓住艙裏的沙發,風度不改地保持了平衡。


    狼狽不堪的小白這才發現,原來那沙發是固定在地上的,不會到處滑來滑去,又學了一招。


    “啪!啪!啪!”


    這是廣寒鎖矯健地探出艙外半個身子,朝那個巨大的黑影連開數槍的聲音。


    果然,外麵那個襲擊遊艇的大東西沒動靜了,遊艇又恢複了平穩前進,但是裏麵進了不少水。


    廣寒鎖迅速排查確認沒有漏水,隻是進水,然後馬不停蹄采取各種方式排水,一副眼裏有活兒且很知道怎麽做的樣子。


    小白這才覺得腦門兒隱隱作痛,伸手一摸:“血......”


    暈血的她立刻頭昏目眩,其實並沒有流多少血,隻是擦破一點皮而已。


    巫山隻看了一眼就知道,她的傷勢大概是什麽程度,不慌不忙從沙發底下取出小藥箱,弄了塊紗布給她糊頭上,然後把她弄到沙發上放下,一點兒也不擔心的樣子,自然也沒有半句安慰的話,除了扔下一句“死不了。”


    他也不去問廣寒鎖是否需要幫忙,因為充分相信自己那個以一當十的保鏢的辦事能力,如果確實需要幫助,廣寒鎖一定不會剛愎自用,一定會吭聲的。


    巫山的原則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不疑,同時也包括不懷疑手下的辦事能力。


    但若真是辦得不好,懲罰是一定的,參見派去買孟君遙畫的那個手下。


    這時候,東方已經發白了,驚心動魄的一夜終於即將過去,小白閉上了沉重的眼皮,精疲力盡地歪在沙發上睡著了,一臉的疲倦和委屈,她本來是硬撐著不放心睡的。


    巫山坐在她旁邊,托著腮打量著這張抹得髒兮兮、頂著一腦門兒紗布、熟睡中還撅著小嘴兒流露出幾分委屈的臉,心想,朕在情場興風作浪已多年,就這麽一傻丫頭的心,朕還拿不下來不成?笑話!


    小白睡得迷迷糊糊,嘴巴吧唧了吧唧,巫山以為她想吃東西,再仔細一看,她似乎在說夢話。


    巫山記得上次她在夢中喊“君遙”,心想這次她要再敢喊這個名字,看朕不把她丟下去喂魚!


    他心中少有地鬥爭了片刻,還是決定湊過去仔細聆聽,原來小白這迴說的夢話是:“巫山,我好害怕,我要迴家,別把我一個人扔下......”


    巫山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能聽到自己堅硬又無情的心,像塊玻璃一樣“劈裏啪啦”碎成了渣渣,然後又全部化成了一灘水。


    懂得服軟兒,不會像隻乍毛小公雞一樣雄赳赳氣昂昂跟自己頂嘴,不會突然伸出小拳頭偷襲,或者用一口小白牙把他的胳臂咬出一排小牙印兒——這才是他現在想要看到的白雲暖的樣子!


    巫山的麵部線條不知不覺變得柔和起來,真希望她就這麽一直睡著不要醒來,因為一醒來,她多半又會變迴乍毛小公雞了。


    天水相接的地方出現了一道紅霞,讓整個水麵染上了一層金燦燦的紅光。


    然後太陽一點點露臉,海麵的色澤也越來越壯觀,漫天漫海都是讓人心醉的紅霞。


    最後,太陽奮力一跳,終於上崗了。


    許多人見過這樣的景觀,都會感慨大自然的力量,以及感慨自己的渺小,不過巫山是個例外。


    他從不把自己跟“渺小”這個詞掛上鉤,任何時候,他都認為自己具有可以影響整個宇宙的力量。


    兒時,他被父親百般管教和貶低,本該是個毫無自信的孩子。


    幸好母親沈長歌每天睡前都在他耳旁說:“大山,你是最棒的,你將來會成為一個做大事的人,一個改變世界的人......”


    小白錯過了這難得的美景,此刻還沉浸在睡夢中。


    他們的遊艇曆盡艱辛終於重新停靠在了碼頭,小白尚未意識到,她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倒黴元旦之夜就這樣過去了。


    剛才,碼頭工作人員上班後發現少了一艘遊艇,馬上聯係了警方,所以現在警察正在碼頭巡視和搜集線索。


    眾人看到丟失的小遊艇自己開了迴來,都感到十分驚訝。


    睡眼惺忪的小白,透過窗戶看到碼頭有好多全副武裝的警察,一下子清醒了。


    原本還打算報警的她,忽然替巫山緊張起來,抓著他的胳臂不斷念叨:“怎麽辦怎麽辦?他們肯定要把你當小偷抓起來了!”


    巫山一副不可思議的眼神:“你在替朕擔心?”


    小白也剛剛意識到自己是在替惡魔擔心,猛地鬆開手:“才沒有呢,把你抓起來才好!”


    巫山嘴角一勾。


    小白以為下了遊艇之後,等待巫山的是一副雪亮的手銬,腦子裏拚命琢磨著怎麽為他開脫,但萬萬沒想到,迎接巫山的竟然是幾位警察一字排開向他行禮的待遇!


    對了,小白忽然想起來,他說過,警察局長巴不得跟他套近乎呢!這個一手遮天的家夥!


    結果巫山他們一行三人,是在警官們的噓寒問暖、殷勤護送下離開碼頭的,小白覺得像做了個夢一樣。


    走出老遠,她才問出一直憋在心裏的那個問題:“遊艇的主人知道被盜了嗎?你應該賠償人家的損失吧?”


    廣寒鎖說:“被盜?這遊艇就是巫先生的啊,整個碼頭都是巫氏的,鬧了半天你還不知道啊!”


    小白一臉懵圈,怪不得巫山手裏拿個東西晃晃,遊艇就解鎖了,說不定是個總管所有設施的*!


    又恢複了往日高冷的巫山,眼神裏滿是“傻了吧”的深情,對著目瞪口呆的小白說:“你,賠償朕一個三明治和一塊紗布的損失。”


    “神馬?這也太太太小家子氣了吧?哪像首富的作風啊!”


    巫山振振有詞:“勤儉持家是我們民族的傳統美德。”


    小白鬱悶地一指廣寒鎖:“那他也吃了啊,你怎麽不讓他賠?”


    “他隨便吃,朕隻要你賠。”


    “這也太不講理了吧?”明顯受到重男輕女不公平待遇的小白,一臉的沒頭腦和不高興,“行,不就一個三明治一塊紗布麽?明天姐還你就是!”


    “但是不能照原價賠償。”


    “怎麽,這麽點兒東西還打算加利息啊?”


    “沒錯。”


    巫山心想,朕沒讓你賠那40萬的女表就不錯了,本來好心好意想送你生日禮物,結果你跟那個孟君遙孤男寡女獨處一室吃燭光晚餐!要不是你把朕氣著了,也不會跑到海上兜風出氣!


    小白摸了摸腦門兒,傷口還有一點點疼,真是飛來橫禍倒黴到家了啊,這一晚,姐能活下來全靠運氣!


    她伸出兩根手指:“那行,加倍,明天我還你兩個三明治,兩塊紗布,這樣總行了吧?”


    “不行。”


    小白恨恨地說:“那就一整盒三明治,一整包紗布!沒見過這麽訛人的,比碰瓷兒的還獅子大開口。”


    “還是不行。朕要的利息是......”


    小白屏氣凝神聽這人到底是怎麽放高利貸的,心想,他這個首富搞不好最開始就是這麽發的家。


    “......是你教朕跳舞!”


    “神馬?這也算利息?”


    小白剛想點頭說這還不簡單,可是轉念一想,教他跳舞得跟他見麵吧,得肌膚接觸吧?還得跟他在一起呆好長時間,還不如摔他一臉三明治省事兒呢。


    “喂,朕幫你實現了開辦藝術中心的夢想,你就不知道感謝感謝朕,就不知道學學感恩?還人類靈魂工程師呢!”


    “有的時候我是挺感謝你的,可是更多的時候,我被你折磨得半死不活,比如昨天晚上,所以咱們近期最好都不要見麵了,要不然我年紀輕輕就得高血壓。”


    “那可不行。離那個賭結束還有整整一個星期,當初怎麽說的?這期間內不能拒絕見麵。”


    “你這迴把我弄到海上,下迴不會把我扔到海裏喂魚吧?”


    “放心,朕用五行八卦給你算過了,你命硬,一時半會兒死不了。”


    小白聽了,真是要當場被他氣死了。


    不知什麽時候,廣寒鎖已經悄悄離開了他倆,也許他並沒有真正離開,而是藏身於一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暗中執行他的保鏢任務去了。


    不過從那以後,小白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她和巫山,怪不自在的,更加想離巫山遠遠的。


    “巫山,”四下無人,小白難得稱唿他的全名,不過這也意味著後麵有些特別的話要說,“咱倆別鬧了好嗎?打什麽賭啊,又沒簽合同,說說就完了。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互不相擾,行嗎?”


    巫山不悅地說:“不行。現在就跟朕迴公司簽合同!朕打的賭,從不半途而廢。”


    小白見他認真的樣子有些怕了,這男人隻要稍微板起臉來,就有一種閻王他老人家的既視感。


    於是她真被他抓迴去簽合同了。路上,巫山疑似給親人打了個電話,說在外麵玩,手機沒電了所以沒接到電話。


    小白想,他媽有他這麽個兒子,也是夠操心的了。


    今天1月2號,還屬於元旦放假期間,所以公司一個人都沒有。


    巫山坐進老板椅,“劈裏啪啦”親自開始草擬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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