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司月以月姬的身份把持夜國朝政的局麵已經明朗化了,所以無情的第一步計劃就是由問軒直接找上司月近身把握她的動向,同時他和司瞳會從現在代管朝政的顏妃等勢力出手,紫藍則在逸王府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對部分因邊疆危機而逃逸至金陵的民眾進行安撫。大家一至力圖在司月行動之前將朝廷乃至整個夜國的局勢扭轉過來。

    問軒迴到了聖靈山,卻在山腰被四大護法之一的琅迦攔住了。

    “你為何阻止我?”問軒重新帶上的麵具的臉很好地掩住了他的緊張,聲音依舊冰冷。

    “宮主不會見任何人,特別是背棄她的問主!”琅迦厲聲說道,語氣已不似從前的恭敬。

    問軒抽出玄鐵劍,指向他,“就憑你也想攔住我?今天我是一定要見到宮主的!”說完便虛刺向他。四大護法之一的琅迦護法從來不用任何武器,對敵時全憑高深莫測的輕功取勝,這點他可是很清楚的。

    琅迦後退半步,伸手抽出腰上的束帶,卻是一根暗紅的鞭子。

    “你居然有赤練鞭?!”問軒眼睛裏滿是驚訝。赤練鞭是用百年罕見的赤練蛇煉製而成的可以隨意幻形的鞭子武器,異常難得。

    “這隻鞭子我還從未用在魔宮同伴身上,看來今天得破例了!”琅迦擺好一副隨時甩鞭的架勢,寬大的衣袍掩住了他的身形。

    問軒凝視他許久,驀地將劍收迴劍鞘,淡淡道:“我不想跟你動手,但是我必須見到宮主!”

    琅迦詫異的瞪大眼睛,放下舉鞭的手,不解地問:“為什麽突然不想和我打了?我正想領教一下問主的身手呢!”他輕蔑的笑著。

    “因為,”他轉過頭看向別處,“我不想和一個女人打,而且還是一個孕婦!”

    琅迦過分俊秀的臉瞬間變得蒼白起來,看看自己尚不明顯的肚子,抬頭定定地看向他,聲音顫抖,“你,你怎麽知道……我是個女人?”

    “你的耳朵和氣息。”他的聲音不再那麽冰冷。他很早就知道她是女兒身,見她總是以男人的裝扮出現且那麽輕鬆隨意,便沒有在同門麵前挑明。而就在剛才,他明顯地感覺到她已與常人的氣息,仔細辨別才覺察到是與紫藍懷曦兒時的那種氣息一模一樣,這才知道她已經懷有身孕了!

    她驚愕了片刻,突然笑得嬌媚,斜眼睨視著他,“問主真是神通廣大,怪不得宮主那麽……上心呢!給你!”她扔給他一隻小巧的陶瓶。“解藥!”

    “解藥?”

    “宮主對問主那麽上心,問主自己怎麽反倒不關心自己呢?這是‘噬魂丹’的解藥,你吃了吧!”她將赤練鞭重新環在腰際,嬌小的身影有一種英武的味道。

    噬魂丹的解藥!他不敢置信地看著手裏的瓶子,疑惑爬上了他的眼睛。“宮主……怎會如此輕易地將解藥給我?我並沒有將魔毒放進……”

    “她很在乎你!”琅迦打斷他的話,“你吃的噬魂丹和我們不一樣,它會暫時壓抑住你的力量,可是,吃了這個解藥,你的力量不但可以完全恢複,而且,還會增加兩倍的內力!”

    問軒愣住了,眼睛裏有著淡淡的迷惘。原來自己之所以那麽容易地被打傷是因為力量被牽製了!可是,她為什麽會這麽做?在這個節骨眼幫他提高內力?!

    想起琅迦所說的宮主對他很上心、很在乎,他的眼睛很快閃過一絲痛苦。

    “我要見她!”

    “我不攔你!”琅迦側身讓開。

    問軒抬腿便從她身邊走過。

    “不和我動手,是因為我身懷六甲嗎?”琅迦低落的聲音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幽幽的響起。

    “隻是同情你!”留下這句話,他便飛快的消失在叢林之中。

    琅迦微微的彎起嘴角,迷住眼睛,卻還是忍不住大聲肆意的笑了起來,“同情我?哈哈哈……”一顆晶瑩的珍珠溢出眼角沿著她毫無血色的臉滾落了下來。

    問軒一路斥退所有的守衛,直奔司月的寢宮。

    “你來了嗎?”沙啞的聲音在他踏進寢宮大門的那刻傳來。

    司月閉著眼睛正在榻上打坐,一旁的金色香爐裏散發著淡淡的白霧,沁人心脾的香味溢滿整個宮殿。

    “你……還好吧?”看著她有些疲憊的臉色,他淡淡的問道。

    “軒兒最清楚的,不是嗎?”她站起身來走向茶幾,給自己倒了杯水,優雅地飲盡,“琅迦臉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是不是該提醒他一下才好啊……”她意有所指的說道。

    “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闖進來的!”問軒趕緊解釋道,不想讓琅迦因他而受到懲罰。

    司月並不開口,隻是坐在那裏靜靜的看著他,幽怨而深沉。

    問軒心裏複雜而酸澀,眼前的司月不是月姬,不是魔宮的宮主,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罷了!她對自己真的很好,好得似乎是在對待她的愛人一樣,但他知道她不愛他,她隻是透著他在追思另一個遙遠的人。

    良久之後,司月開口:“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臉?”

    他抬頭迎上她小女人似的哀求的臉,竟然無法狠心的直接拒絕掉,他知道,隻要他說不,她都不會勉強。

    點點頭,他坐至她身邊的位子。

    司月顫抖著雙手,輕輕的揭去他臉上那層薄薄的麵具,原本溫軟的臉霎時猙獰起來,眼裏有著深深的嫉妒和怨恨。

    “賤人!”她一掌打在他的臉上。問軒白皙美麗的臉上頓時出現五根手指的紅印。

    問軒不解的望著她近乎絕望的臉,腦子裏一片混亂。

    “紫鳳,你把龍哥讓給我,好不好?你有女兒,有兒子,我什麽都沒有,你把他讓給我,好不好?”司月突然又如同孩子般哭泣著,雙手緊緊的抓住問軒的肩膀。

    他不動,任她將眼淚擦在他的衣襟上,她把他當作了另一個人,還是個女人!紫鳳,是那個臭名遠播的妖妃嗎?

    司月抓住他肩膀的手更緊了,眼睛空洞,卻又似乎看見了什麽,她喃喃哭道:“我要龍哥,可是你不給,那麽,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你得不到的,哈哈……你死了都不能安寧,你的死不足於抵消我的恨啊,我要……你們君氏一族永遠消失……消失……”

    他的臉像那個妖妃嗎?他怎麽會像那個女人?他的手撫上自己光潔的臉,心裏閃過一絲不安。

    最壞的結果也不亞於,他是紫鳳的兒子吧,也就是紫藍——失蹤的弟弟君辛尹!

    如果成為她的親弟弟,他離她的距離是近了?還是會更遠?他甩開司月,大步離去。

    鏡子裏出現的是一張比女子還精致秀氣的臉,透著些許陰柔的美,問軒的手再次顫抖的撫上了那張臉,光滑而細膩,他怔怔地看著鏡中的自己,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語道:“怎麽會是這樣?這分明是張女人的臉啊!”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十多年年前的那一天,那是他第一次從水中看到自己的倒影,那是稚嫩的臉濃眉大眼,五官俊美而深刻,他便知道自己這張臉有多麽的震撼人心!為了避開那些猥瑣或驚訝的眼光,他便總是在臉上塗上一層煤灰或者泥灰,將自己弄得髒兮兮的,走在人群裏,大家都自動遠離他……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會那麽記憶深刻,那時的臉斷不是現在這張陰柔邪魅的絕色麵孔,這張比紫藍還美的臉……這之中出了什麽錯誤?

    思緒迴到了遙遠的過去……年少的他從小過著流浪的生活,記憶以來就是和一群乞丐生活在一起,後來照顧他的老乞丐病逝了,他便離開了那個他們一起乞討的城市,他不想過那種一日三餐沒有著落、風餐露宿的生活,他開始輾轉於各個國家各個城市,開始了流浪生涯……

    在一個雷電交加的暴風雨的夜晚,他躲在人煙稀少的蘆葦蕩裏避雨,雨水衝刷著他的臉他襤褸的衣衫,一大群人從遠處廝殺著漸漸的靠近他。閃電照亮了蘆葦蕩,他躲在蘆葦中靜靜地看著他們……其中有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婆婆和年輕女子,有年邁的老爹爹,還有和他年齡相仿的男孩女孩……慘叫聲、哭嚎聲一下子充斥整個蘆葦蕩,在那個風雨肆虐的夜晚,異常以強淩弱的屠殺展開了。

    屠夫是幾個身手鬼魅、劍法高超的黑衣人,其中還有一個女子,她狂亂的舞動著身子,反是她接近的人均被無形的力量震得肢體飛濺。

    一個年紀約十四五歲的女孩恐懼的大聲哭喊著,發現了藏在蘆葦叢裏的問軒,像抓住救命的稻草般,乞求的爬向他,緊緊的抱著他的腿不鬆手。這時一個黑衣人發現了他們,獰笑著走過來。當時的問軒也是非常恐懼的,來不及想太多,他推開身旁的女孩,朝遠處跑去。不一會,他便聽到了一聲尖銳的哭叫,然後是衣衫撕裂的聲音,他停住了腳步,被雨水洗淨的俊美臉上出現了一種名為憤怒的表情,轉身,他衝過去,拾起一旁散亂的劍迅速地刺進黑衣人的後腰,溫熱的鮮血一下子噴到他的臉上,黑衣人僵硬得轉過頭看了他一眼,便直直的倒了下去。扒開他的屍體,是衣衫破碎,渾身赤裸的女孩,眼神空洞,臉上有著驚恐和絕望……

    他本不是熱心的人,可是那一刻,他的心裏有了憤怒,有了內疚,還有恨……然後司月便出現了,就是那個女屠夫。在看到問軒臉的那一刻,她失神了,還因此被他趁機刺了一劍,可是,她卻沒有反擊他,隻是微笑著凝視著他,問:“願不願意跟我走,你是個有能力的人,不該被埋沒在凡間……”

    問軒由驚愕轉、困惑轉為驚訝、興奮,於是,他成了司月唯一的徒弟和寵兒……

    之後,他被帶迴了魔宮,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司月總是盯著他的臉,眼裏有著深深的眷戀和溫柔,他由最初的不自在到最後毫無感覺……

    直到有一天,司月闖進他的臥室,在他的麵前寬衣解帶,他才察覺到那些熱切的注視下隱藏的是什麽。他慌亂的跑了出去,直到三天之後才迴來,臉上卻戴著一層薄薄的人皮麵具,那是他特意求千麵婆婆為他做的。

    從此,沒有任何人見過他的臉,那張俊美非凡的臉模糊在了眾人的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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