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的落日還剩半角,傍晚的微風使人心情愉悅,佘拓城的大街上,人流湧動。


    客棧酒館、街頭巷尾,都還在議論紛紛,昨天晚上發生的事,直到此刻,還被人掛在嘴邊,百談不厭,畢竟這些人是親眼目睹了昨日的一切。


    而相比於佘拓城的其它地方,薄府,此刻的氣氛是格外的沉悶。


    諾大的的薄府四周,一個行人都沒有,人們生怕招惹到氣頭上的薄卿兩家。


    而此時,在薄府內院,一處豪華宅院內,氣氛冷到空氣凝滯,仆人們如履薄冰,對於卿史昂的怒號跟責罵膽戰心驚,生怕被卿史昂找到茬子。


    挨幾頓板子、扣點工錢倒是輕的,就怕這位卿家大少爺直接出手,四階巔峰的他,盡管隻用一隻手,也足以讓他們這些仆人斷骨傷筋,嚴重的可能都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滾!都給我滾!”


    “廢物!廢物!”


    “我要那趙子龍的命!”


    ……


    卓空長老跟那薄易升看著情緒如此不穩定的卿史昂,一時也是毫無辦法,他們已經盡其所能,找了能找到的最好的煉丹師,但不管是何等品階的丹藥都無法修複卿史昂右臂所受的創傷,他們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丹藥的無力。


    在這個煉丹師盛行,醫師衰弱的時代裏,治療尋常病狀的普通醫師倒是不少,但想找到一名會治經絡、而且針對修真者的專業醫師很是困難。


    本來佘拓城還有萬花園,紅琳也算是紅葉齋有名的年輕後生,可是紅琳昨日就進了程府,他們想聯係都聯係不到,再去尋有本事的醫師,一時半會根本找不到。


    如今卿史昂的右臂越發的糟糕,連抬手都很困難,經絡中的雷火殘留,令他痛苦不堪,炎陽之火的灼痛,雷霆之力的肆虐,讓卿史昂時刻都有要殺人的衝動。


    縱然卿卓空跟薄易升都是六階聖者,但也是束手無策,人的經絡何等脆弱,恐不等二人驅趕完卿史昂經絡中的雷火之力,卿史昂的這個胳膊就完全報廢了。


    二人幹急,那卿卓空昨夜已將佘拓城的消息傳迴了雲望山,同時派遣幾路人手,發動卿氏的所有關係尋求醫師,但一天下來,所有來到佘拓城的醫師在看到卿史昂經絡裏殘留的雷火之力時都是絕望的,都是相同的一句話。


    “炎陽跗骨,雷霆橫竄,卿少爺這條胳膊已經無藥可救!”


    二人看著一個個無功而返的醫師,對那趙子龍是狠得牙癢,雖然他們覺得此時此刻那趙子龍的情況也不會比卿史昂好到哪去,昨日趙子龍所受的傷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但對於子龍很有可能仍活在世上這個事實,他們都是一肚子的怒火,找不到地方發泄。


    就在此時,一個薄家的仆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放肆!沒有一點規矩!”薄易升對這個仆人慌張的表現很不滿意。


    “城,城主大人!那趙子龍來了!”


    “誰?”二人齊問。


    “就是昨天那個趙子龍。”


    “誰跟著他來的?”薄易升發問。


    “就他一人。”


    “沒有人抬著?!”薄易升對仆人的迴答很是驚訝。


    “沒,他此刻正站在薄府大門前麵等候。”仆人如實稟告。


    “不可能!你在胡說!那小子昨日受了這麽重的傷,能活著就算好的了,此時此刻怎麽可能站得起來!”卿卓空表示不相信,拽著仆人的衣服,將之提了起來。


    “卿長老,我真沒說謊,此時此刻,那趙子龍就在門口,你們隨我前去,一見便知真假!”仆人慌亂,努力的辯解著。


    “卓空長老,我們一同去門口看看,我薄府的下人不會空穴來風的。”看著卿卓空如此不留情麵的在自己麵前教訓自家的仆人,薄易升有些尷尬。


    “哼!”卿卓空放下這位倒黴的仆人,冷哼了一聲,他就不相信,那趙子龍真的力氣站在自己麵前,除非是見鬼了。


    隨即,二人朝薄府的大門飛速前進,他們都想要看看,那趙子龍是否真的能站在薄府門口,但即使是薄易升,此刻心裏也沒底,雖然下人們這麽說了,但昨日那趙子龍的傷是真真切切的,卿史昂的那幾發重拳全部命中,擎王之力,足以震地撼山,就算那趙子龍是鐵打的身子,此刻也該是千瘡百孔。


    但待二人來到門前,看到一臉微笑,朝著他們打招唿的趙子龍,薄易升跟卿卓空的眼珠子都掉到了地上。


    “這不可能!”卿卓空表示活了大半輩子也沒見過如此離奇的怪事。


    “賢侄,你無礙了?”薄易升小心的探問道。


    “多謝城主大人關心,小子身上還有幾塊淤青,但已無大礙。”


    子龍迴的很恭敬,仿佛在跟一個陌生人客套。


    聽到子龍喊城主大人的那刻,薄易升已經明白,他們跟趙家的關係已經完全無法彌補了。


    子龍的話更是讓那卿卓空咬牙,史昂的右臂此刻都還不知有沒有救,這小子竟然已經能站在他麵前說話了,不能忍啊!


    “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天你是插翅難逃了!”


    說著,卿卓空開始向子龍逼近,雖他從子龍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昨日的影子,但眼前這個看似人畜無害的小鬼,絕對不能留。


    子龍昨日的樣子卿卓空一生都不會忘記,在子龍渾身浴血,麵目猙獰的說出要劈了雲望山的時候,他卿卓空甚至都有一刻的失神,仿佛眼前的少年真的有那個能力,那股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傲然與戾氣,讓他至今想起來都有一分膽怯。


    看著卿卓空如臨大敵般的逼近自己,子龍苦笑,他一個四階初期的修士,有這麽可怕嗎,這次他真是獨自一人。


    “喂,老頭,你不想救那卿史昂了嗎?”


    子龍的話讓卿卓空止住了步子。


    “如果今晚之前,卿史昂右臂中的雷火之力再不能安然化去,他那條胳膊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子龍開口直言。


    “哼,你昨日不是說過,史昂的右臂已經無藥可救了嗎,怎麽難道你還有辦法?”卿卓空陰沉著臉,冷冷的哼道。


    “是啊,我說過他無藥可救,但可沒說過用針不行,普天之下如果還有一個人能救他這條胳膊,那就是我。”


    “口出狂言!乳臭未幹的小子,如果針灸能救他,我就不信茫茫中原大地找不出一個能救史昂的針灸師,小子,別拖延時間了,今天,你死定了!”看著子龍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卿卓空更是火上澆油,怒氣不止。


    “那你聽過趙氏雷火灸嗎?”


    “你會趙氏雷火灸!”卿卓空再次因子龍的話止步。


    子龍伸手,掌心起火,兩枚銀針自儲物戒飛出,肉眼可見的雷霆之力在銀針表麵滋滋作響,在子龍掌心之火的烘烤下,銀針開始發紅,雷火相融,撼動著卿卓空跟薄易升的心髒。


    “這,這……”這兩枚銀針卿卓空是再熟悉不過,昨日傷卿史昂的便是這雷霆神五針,當時他攔下了那枚想要飛迴子龍手中的神五針,現在還在自己的儲物戒指當中。


    卿卓空自然明白,子龍方才所作所為的困難程度,交融雷火,精確的控製細微的雷火之力,這種能力縱然是他們也辦不到,難道趙家斷了好幾代的雷火灸傳承真的被這小鬼參破了?。


    子龍看二人被自己所展示的能力唬住,適時開口:


    “那卿史昂右臂的經絡昨日被我用趙氏雷火灸的雷火之力損壞,炎陽蝕其筋骨,雷霆亂其經絡,非用趙氏雷火灸不能解之,普天之下,你能找到第二個會趙氏雷火灸、且會救這卿史昂的人,算我輸!”


    “當然我的命,賤命一條,如果用我的命能換那卿史昂一條手臂,還是右臂,那真是賺大發了。”


    聽著子龍的話,卿卓空此刻也是明白了,這趙子龍一定是有備而來,就是不知在打什麽鬼主意。


    “你想怎麽樣?”卿卓空開口。


    “我想跟你們卿氏來場武約,我幫卿史昂治好右臂,一年之內,你們不準再找我還有趙家的麻煩,咱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在一年之後的中原大比之上一並解決,你們不是想要我的命嗎,一年之後,當著中原所有人的麵,讓那卿史昂,有膽來拿!”子龍坦言,毫不怯懦。


    “你若是不敢出來,又像之前躲躲藏藏,我們去哪裏找你?”卿卓空反問。


    “我帶了生死契,簽了這生死契的子件,自有人將母件送往白帝城,並昭告天下。如果一年之後我沒有出現,憑借著生死契的母件,你們也能找到我,放心吧,當著中原幾千萬人的臉,我趙子龍丟不起這個人!”說著,子龍從儲物戒取出生死契,展現在了二人麵前。


    這生死契是子龍問程老太要的,生死契為中原大地特有的一種契約,一份生死契有母件和子件兩部分組成,子龍所帶的這份生死契正是子件。


    以雙方鮮血為契在子件上結約,必須以雙方鮮血在母件之上方可解約,兩人結契之後,子件消失,化作兩道生死符分別進入倆位契約人的身體,母件之上則會顯現子件之上所簽訂的內容。


    在規定時間內,若有一方未出現解約,這生死符便會在失約人的胸口幻化成生死結,生死結能被生死契的母件感知,無論你躲在天涯海角均逃不過生死契母件的追蹤。但如果在規定時間內,一方死亡,則另一方的生死符自動消去,生死契便也終結。


    不過生死結一旦形成,不論天涯海角,也難逃生死契母件的追蹤,直到這個人死去,心跳停止才會消失。


    中原大地,很多事關生死的決鬥亦或是承諾都會用到這生死契,一旦失約,將終生背負生死結,對於注重名節的中原人而言,這是一種莫大的恥辱,也是一生洗不掉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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