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孫小六所創第一套技擊拳法,起名叫猴拳;而後他得到的第一件兵器,那杆藍鋼劫冰槍,按照妖界傳統,因為所殺第一個敵人乃是天庭的天仙,所以孫三三霸氣地給它賜名“破天錐”。


    至於龍金刀,殺的敵人太多孫小六委實記不住第一個是誰,隻得依著妖界另一個傳統,以它最輝煌的一刻為之起名。這迴孫小六沒敢讓孫三三說話,腦子急轉之下喊出了“斷海魂”。


    數十四象境真仙被龍金刀一刀斷魂於大海之上,這個名字倒也沒什麽不妥。


    這一日上萬大軍走得甚是輕鬆,一則是因為大統領終於有人娶了,大夥兒高興,二則便是因為早晨飛出去的鷹妖鑽山小隊迴報,這前後方圓五百裏,再無天軍蹤跡,大家夥終於可以喘口氣了。


    這裏其實已經屬於妖國勢力範圍,隻不過開戰之初,為擴大緩衝地帶,妖國軍隊向南麵和西麵都後撤了五百裏左右,所以這時候,他們還沒有碰到任何一支妖國軍隊,但也不可能碰見天軍,蓋因孫冰的名頭在天軍中還是有些震懾力,這位人界東南沿海的霸主如此示弱,天軍當然會懷疑他是不是憋著什麽壞。


    往前走五十裏,便是原沙城轄區,乃是一座小城,城名綠池,隻不過堅壁清野之後,那裏已不會再有妖族蹤跡。


    綠池再往東南走五十裏,是孫冰與孫三三約定兩軍會師的地點。


    南域官道比北域和西域官道不同,南域多叢林,是故官道多在密林間,陰暗狹窄,好多地方都不見天日,但這並不影響大家夥高漲的情緒。都是常年生活在林子裏的妖怪,誰也不會把這當迴事。


    但孫小六總有些心驚肉跳的感覺,自打進入密林後,道路愈發狹窄,他便幹脆把甲子營撤出大隊,拉進密林深處,遠遠吊著步卒尾巴。


    “三姐,俺有些不安。”孫小六傳音孫三三道。


    “俺也是,小六,讓甲子營打起精神。”孫三三的聲音裏透著緊張。


    獼猴家的猴子之間常有這種奇怪的感應,而且這感應十有八九是準確的。這麽說或者有點沒道理,因為不管是鑽山的探報還是眾將的推斷,這個地方無論如何都不會出意外。


    再有五十裏,便是綠池城了。


    一名妖軍士卒開了小差,跑去林中小便,他來到一株老樹背後,解開甲裙便要痛快,卻覺得左邊兒傳來一股熱風,像是有人在他耳邊吹氣。


    妖怪天生膽兒肥,也明白林子裏總有些精魂靈魄之類的玩意兒,倒也不去管它,一邊尿一邊拿手朝旁邊一撥,這一撥卻嚇得他尿了褲子。


    那處明明什麽都沒有,他卻敢斷定他摸著個人。


    隻在他驚慌的一瞬間,眼前霍然亮起無數光點,一個又一個甲胄鮮明的天兵天將出現在他眼前。


    “天……”他還沒來得及唿喊示警,便被一刀割斷脖頸。


    卻也不需要他示警,因為綿延數裏的行伍左右兩側密林中,都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天軍。


    “各自為戰!”孫三三在第一時間下達了最正確的命令。


    無論天軍也好,妖軍也罷,在這樣的密林中,不可能列陣而戰。而叢林就是妖軍的家,在自己家裏,是躲是戰,是進是退,妖怪們的選擇餘地遠遠比對方大,隻有分散開來,以小隊為單位把天軍拖進混戰裏,這個優勢才能被最大限度發揮出來。


    二十一行軍不愧精銳中的精銳,本是疲兵,又驟然遇伏,卻毫不慌亂,反而一個個須發皆張怒意磅礴地衝上去找天軍玩兒命。


    不玩兒命不行啦,這數裏的戰場,放眼一看就知道,天軍人數起碼是妖軍五倍以上。


    孫三三此時已經棄了馬匹下馬步戰,仗著新學到的猴拳,來去如風快如閃電,所向披靡。但凡她經過的地方,便會留下一條小血河。


    但天軍實在是太多了,不知道用了什麽鬼辦法,隱去身形,甚至隱去氣息,藏在這不見天日的密林中,若非如此,鑽山應該早就能發現他們的蹤跡。


    但不管怎麽說,他們成功地埋伏到了這裏,打了妖國殘兵一個措手不及。


    孫小六那裏她已經送去消息,孫冰也已得到求援的信號。但孫小六畢竟隻有兩千多猴子,在這五萬敵軍中能有多大作為?


    等候在會合點的五萬大軍已經開拔,但南境邊軍大多是步卒,一百裏路最快也得兩個時辰才能趕到。


    孫三三意識到,自己已經沒辦法保證這裏大部分妖軍將士都迴到花果山。


    孫小六胯下的貔貅電掣一般闖進敵陣後軍,在他身後,是潮水般的甲子營龍馬重騎。


    甲子營以散兵陣型衝入敵陣,依靠他們的速度和重型甲胄,頓時在密密麻麻的天軍中殺出無數血路。可密林終究不適合重騎作戰,猴子們在戰馬去勢減緩的時候,無法撥轉馬身,隻得翻身下馬,以最快的速度將重甲扔進乾坤袋,然後拔出戰刀。


    孫小六的十三式,在天軍陣營中大開殺戒。


    無數虎豹熊羆兇獸猛禽被猴子們放出來,兩千來猴子的甲子營頓時變成一萬多妖怪的甲子軍。叢林是這些禽獸的戰場,在這裏,它們幾乎不費什麽力氣就能擊殺跟它們旗鼓相當的對手。


    但今天,旗鼓相當的對手委實太多了。


    猴子們的身外化身幾乎都是一打三的局麵,有時候甚至是一打四一打五,就算借助地形之便,能保住性命也是極難,更別說擊穿天軍大隊,把重圍中的步卒營和象族安全帶走。


    天軍後軍很快便從四麵八方包抄過來,三萬多天軍將甲子營圍了個水泄不通。


    似乎是知道了甲子營的底細,包圍甲子營的天軍裏,八卦境乃至四象境天軍戰將的比例遠遠超過天軍軍製。妖國第一強軍的甲子營一時間竟與敵人陷入鏖戰,打得異常吃力。


    孫不二最先把身外化身召喚到自己身邊,跟自己組成一個小隊。他的作法很快被仿效,猴子們紛紛召喚化身,跟自己組成作戰小隊,這樣一來,甲子營這邊的險情暫時化解,但對天軍包圍圈的衝擊力度,也大大降低。


    孫小六擔心孫三三,這會兒可謂使盡了渾身解數,隻見他一會兒槍一會兒刀,一會兒又是那張雪白的弓,在他前麵的天兵天將壓根沒有一合之敵。他突進得很快,這讓孫椒和孫亥不得不咬了牙跟在他身後,怕他出什麽意外。


    孫不二跟孫小六一樣擔心孫三三,但既然孫小六已經突前,他便得留在後麵,這是軍中慣例,司戰佐在主將不能指揮的時候,自動承擔主將職責。


    一邊是責任,一邊是愛人,他心裏的煎熬可見一斑。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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