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發現了情況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剛剛爆發過戰鬥的雲頂酒店裏,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換上了平時那套樸素白裙的機械少女,雙腿離地坐在沾到噴射狀鮮血的賭桌上,低著頭思索著什麽:


    “你在想什麽?”


    從沾上了噴射狀鮮血的賭桌旁邊飄過來的能量體,對坐在桌上的弗蘭肯斯坦提問。


    “啊……”


    聽到老朋友的聲音,少女像是從夢中驚醒似的猛然抬頭,原本無神的雙瞳開始緩緩定格,接著才慢吞吞的說道:“迴憶而已。”


    不知為何,她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在二戰時期,自己還是“舊形態”的時候發生的一些事情,正是因為當時被一個神秘的黑衣人耍了之後,她才把原本的成年體型身體,換成了現在的矮小型——畢竟身材矮小的“少女”更不容易引起敵人的注意,在靈活程度上也會更高些。


    “很不方便。”她嘟囔著抬起小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胸口。


    “哈,我當時也是那麽覺得,那時候想摸我的男人一定不少。”能量體很快便明白了這個“老夥計”的意思,頓時笑出聲來。


    即使對方還在拿這件事開玩笑,弗蘭肯斯坦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再次低下頭,腦海中向來都很有條理的思緒,罕見的混亂了起來。


    究竟發生了什麽?有什麽事情不一樣了……


    她知道,自己和怪談研究會殘存的成員,是為了躲避行刑者陣營的追殺,才會躲到這個地方來的。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弗蘭肯斯坦總覺得這個世界出現了些許的偏差,若是普通人大概注意不到,但這種程度的“錯亂”,自然是逃不過她敏銳的感官。


    是時間流出現了問題嗎?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自己目前的肉身,很難判斷究竟發生了什麽。


    意識到這一點,少女不禁又有些沮喪:如果自己過去的機械身軀還在,或許就能弄清目前的狀況了。


    不過,說到機械身體的話……


    弗蘭肯斯坦抬起頭,用行刑者之眼聯絡上正在賭場門前站崗的費德瑞克.卡雷蒙,問道:“感覺到什麽了嗎?”


    ——若是自己親手打造的半機械人,或許能夠說明目前的情況。


    不過,卡雷蒙顯然沒能迴應主人的期待,隻是立刻答道:“附近沒有敵人的跡象。”


    “不是這個,是其他的。”弗蘭肯斯坦又問了一次:“有感覺嗎?”


    她也找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但那種微妙的“不對勁”感覺卻總是揮之不去——有什麽東西發生變化了,卻又具體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麽。


    “沒有啊,您怎麽了?”卡雷蒙發來迴應。


    “算了。”少女切斷了通話,繼續坐在賭桌上發呆,凝視著正在賭場裏休息的怪談研究會幸存者們,心中不禁流過一絲悲哀。


    ——這個持續了近百年的組織,或許也到了該終結的時候了。


    自己大部分的收藏品和裝備,都在直布羅陀海峽下方的基地被毀時,被掩埋在了水下廢墟中,殘存的一些被轉移到新基地的物品,也在行刑者大軍的進攻中,連同基地一起灰飛煙滅。


    包括盧卡斯在內的數十名成員陣亡,張洛則是為了引開撒旦而下落不明,盡管弗蘭肯斯坦不願意承認,但她很清楚,那個總能創造奇跡的男人,這次很可能再也無法迴來了!


    即使是張洛,在麵對撒旦這種級別的怪物時也很難取勝,若是他真的死於撒旦之手,那麽……


    就在弗蘭肯斯坦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行刑者之眼中,突然亮起了站崗的卡雷蒙發來的文字:


    “他迴來了!”


    盡管隻是無聲的文字,但弗蘭肯斯坦還是能感受到卡雷蒙的驚訝之情,立刻問道:“是誰?”


    卡雷蒙的迴複還沒發過來,賭場的大門已經被緩緩推開,包括弗蘭肯斯坦在內的,殘存的所有怪談研究會成員,都把目光投向了門前——


    接著映入眼簾的,是一道背對著陽光,顯得格外陰暗的黑色身影。


    “想我了嗎?”


    還沒看清那家夥的樣貌,已經有熟悉的聲音飄了過來,令一直都低著頭的少女,原本的陰鬱表情頓時變成了毫不掩飾的驚愕:


    “是你?你不是死了嗎?”


    “我本來的確很想死,但是好像……還沒活夠。”


    站在門前的“年輕男子”撓了撓頭,有些鬱悶的靠在牆邊:“看來我還沒下定決心……”


    “見鬼,盧卡斯,你丫還活著啊!”


    眼見自己的老朋友迴來了,化為電球的能量體身上頓時迸發出一陣火花,差點把整個賭場炸飛。而怪談研究會的其他成員們,也頓時激動的衝了上去。


    就連一直對這個賣腎廢柴頗有微詞的血腥瑪麗,此時也早已忘記了自己過去是如何嘲諷盧卡斯的,若不是身處於靈體狀態,看她的表情像是馬上就要流淚了。


    “對不起……對不起……”


    眼見那個向來毒舌的幽靈居然成了這個樣子,盧卡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慢慢的說:“要道謝的話去和那小子說吧,是他把我從深淵拉了迴來。”


    聽到這話,弗蘭肯斯坦突然從賭桌上跳了下來,衝到盧卡斯麵前搖晃著他的肩膀,問道:“你是說他嗎?”


    “是的,你看到他肯定會嚇一跳,那小子已經快成神了。”盧卡斯麵露笑容的搖搖頭:“他喚醒了我的意識,問我還想不想繼續活下去,我當時還以為隻是幻覺,但在迴答了之後,竟然真的獲得了身體……”


    “老兄,你不是一直都想死嗎,怎麽還想活下去?”能量體調侃道。


    “不好意思,我又想繼續活了,還真是對不起了。”盧卡斯抱怨了一句。


    “嗯,如果你想死的話,也可以再來找我。”


    另外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賭場門口傳了過來。怪談研究會的成員們,再次把目光聚焦到門前。


    身披黑色大衣的年輕男子,摘下臉上的骷髏麵具,露出和之前沒什麽兩樣的麵孔,對著弗蘭肯斯坦挑起嘴角,露出不怎麽正經的笑容:


    “我迴來了。”


    “歡迎迴來。”少女用力的點頭。


    “夥計,你把撒旦幹掉了?”柯克蘭瞬間出現在張洛身旁,接著又突然發現了什麽:“這個世界線的改變,該不會是和你有關係吧?”


    作為這顆星球上僅有的幾個能量生物之一,能量體對於世界的變動極其敏感,雖然之前並沒有說,但它的確是察覺到了這個星球上發生的微妙變化。


    “哈。”張洛慢吞吞的點了點頭,笑道:“我隻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


    ——在猶格索托斯統治之下的征服者,已經徹底消滅了行刑者,怪物管理局也在之前的大戰中元氣大傷,無法再現過去的輝煌了。


    在改寫了世界線之後,張洛聯係了包括女媧在內的造物主,那些叛變了秩序者的家夥們,已經再次為這顆星球,加上了令秩序者無法偵測的護盾。


    這樣一來,也暫時不必擔心該死的“秩序者”會再次找到這顆星球了。


    還有另外一點——這顆星球上的異常能量減弱了。


    隨著支撐著異端生物的力量被削弱,不管是怪物還是驅魔人的力量,都遭受了一定程度的削弱,他們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一言不合就爆發傳說級的大戰了。而且……


    張洛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說出了在場的怪物們聽不懂的話語:“很抱歉,我的‘全視之眼’也消失了。”


    “什麽意思。”弗蘭肯斯坦抬頭盯著他的臉。


    張洛伸手揉了揉少女的頭發:“意思就是,你們要不要再和我一起探險?”


    對他來說,真正有趣的並不是探險的結果,而是探索未知的過程。


    ——這顆星球上,還有許多未解之謎等著自己去探索。


    不管是神秘的未知大陸,還是來自岩層下方的不明飛行物。不計其數的謎團,依然存在於地球上。


    為了保留懸念,張洛也並沒有使用全視之眼觀測這些現象的答案。


    而現在,便是展開新冒險的時候了。


    聽到他的話,身穿白裙的少女毫不猶豫的點頭,眼中仿佛亮起了晶瑩的光芒,但這次並非是機械啟動時的紅光,而是淚水在閃爍。


    “當然了。”她說著抬手揉了揉眼睛。


    在那一刻,一直以來都缺乏感情的少女,有生以來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黑衣男子轉身向賭場門外走去,抬起蒼白瘦削的右手揮了揮:


    “那就跟我來吧,來看看這個‘新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


    說到這裏,他突然迴過頭,眯著眼睛彎起嘴角,麵露“和善”的笑容:


    “不過要小心,這次的任務……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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