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不安、絕望…


    很難想象,一個人臉上會同時湧現出那麽多複雜的表情。


    梨花夫人望著一步步逼近的白雪岩,無助的癱坐在地上道:“我母親是靜思庵掌教通天師太,父親是雷音寺太上長老地絕神僧。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不殺你,我就能活嗎?”


    梨花夫人啞然,白雪岩殺了這麽多靜思庵的弟子,雙方已經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恩怨,即使白雪岩今天放過她,靜思庵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想通了一切,梨花夫人的表情,瞬間變得猙獰起來。既然明知必死,那又何必苦苦哀求。她歇斯底裏道:“小賊,你殺了我夫君,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如果你做鬼,那你最好祈禱,不要再遇上我。”


    白雪岩從不怕別人的威脅恐嚇,他緩緩抽出匕首,剛想痛下殺手。王屠突然出現道:“小英雄,殺不得,殺不得啊。”


    白雪岩皺了皺眉頭道:“為何殺不得?你莫不是怕了?”


    王屠哭喪著臉道:“小英雄,地絕神僧貴為大周四大高手之一,武功深不可測。小英雄若殺了他俗世的女兒,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那王屠說什麽都不會來黑虎幫。他財迷心竅的跟著白雪岩,無非是想狠撈一筆,誰知銀子尚未看到,倒是讓白雪岩拖上了賊船,惹了一身騷。


    白雪岩不知道六大派的厲害,他這個老江湖哪裏會不知。倘若他知道這梨花夫人是通天師太和地絕神僧的女兒,借他十個膽也不敢來啊。


    “四大高手?”白雪岩不屑的冷哼一聲,一刀割斷了梨花夫人的喉嚨。世間所謂的高手,在他眼中賤如芻狗。不過是給他送修為的爐鼎罷了。王屠不說還好,既然說了,那白雪岩無論如何都要殺掉梨花夫人。他倒要見識下,大周四大高手有什麽了不得的本領。


    鮮血和瀑布般湧出,梨花夫人瞪著一雙不能相信的眼睛,轟然倒地。她生性倔強任性,當初不顧通天師太的反對,硬是嫁給了熊天霸。她不後悔,即使這些年熊天霸娶了不少小妾,即使她為此付出了生命,她亦從未後悔過,寧死不悔。


    “小英雄,你闖下大禍了。”王屠的聲音有些顫抖,顯見內心害怕至極。但他亦是殺伐果斷之輩,最初的恐懼過後,迅速恢複了冷靜。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為今之計,隻能殺人滅口,方有一線生機。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兄弟們,想要活命,就殺光黑虎幫所有人,一個都別放過。”


    王屠揮舞著狼牙棒,一棒子擊碎了滅玄的頭顱,猙獰的衝向了黑虎幫的幫眾。


    鮮血染紅了地麵,映的天空一片殷紅。生命與天地相比,顯得那麽微不足道。無論死多少人,亦不過滄海一粟,瞬間就會湮沒在曆史的長廊中。白雪岩本無意斬盡殺絕,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王屠等人送死。


    尋常高手武功再高,終有累的時候,可白雪岩的功法,就是在殺人中修煉,越殺人修為越高,越殺人精力越充沛。因為他的道是殺道,是魔道,是掠奪之道。隻有在以戰養戰不斷殺戮中,他才能追求極致的力量。


    “魔龍之軀,叱吒風雲,無堅不摧,所向無敵。”


    尋常的殺人方式太慢,白雪岩幹脆再次使出魔龍無相訣,變身為肌肉暴凸的巨人,掄起了黑虎幫外的兩尊石獅。


    他的雙眸,詭異的變成了血紅色,每一擊都帶起一片腥風血雨,石獅所過之處,殘肢斷骨,腦漿迸裂。


    沒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敵,任何攔在他麵前的人,不管是朋友或敵人,都死的慘不忍睹。


    而在他身後,王屠等人隻是防止有人逃跑,並未上前廝殺。事實上,以他們的武功,即使上前亦無多大用處,反而還會礙手礙腳。


    “咚咚咚..”敲鍾聲突然響起,每一記鍾聲,都猶如鐵錘般重重擊打在白雪岩的心坎,令他心神一震,瞬間清醒了不少。


    此時,黑虎幫已經成為了閻羅地獄,到處都是肉糜白骨,碎屍脾腸,甚少能看到一具完整的屍體。


    “小哥,黑虎幫的幫眾已經被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些丫鬟質子小廝,難道你真想雞犬不留嗎?”


    一名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的老者,緩緩出現在白雪岩麵前。此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當初接白雪岩去黑虎幫的趕車老人。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顯見內心恐懼至極。他怎麽都想不通,一個懦弱的質子,怎麽會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成為如此恐怖的惡魔。如此時光可以重來,他一定會阻止熊天霸敲詐白家,或幹脆不顧一切的殺死白雪岩,絕不會給白雪岩成長得空間。


    可惜,時光不能重來,一切已成定局。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就別後悔,打碎牙也要往肚子裏咽。


    趕車老人的話令白雪岩若有所思,他麻木的站在血肉屍堆中,不停的詢問自己:“他來黑虎幫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麽?是為了錢財?還是為了救胖丫?”


    其實都不是,他隻是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讓他安心殺人的理由。


    吞天塔和血色玉佩固然邪惡,可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倘若他的本心沒有殺意,又怎會受到外界的誘..惑。


    第一次殺人時的緊張不安,早已離他遠去,留下的唯有殘忍嗜血。


    他不是沒想過克製自己的殺意,可事情總是朝著他最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


    或許,心中有魔的人,本就是魔,又何須再成魔。即使他勉強裝出偽善的麵孔,也掩飾不住內心那凍徹心扉的殘忍。


    “我們走吧。”白雪岩駝著腰,像是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王屠咬了咬牙道:“小英雄,切勿婦人之仁,今天你不殺光他們,明天就是我們的死期。”


    王屠目露兇光,看似一心為白雪岩打算,實則卻有自己的小算盤。今天的事無論如何都無法善了,即使六大派找不到證據,亦早晚會知道是白雪岩下的手。


    可以白雪岩的性格,絕不會說出王屠的名字,這一點王屠相信自己不會看錯。隻要白雪岩抗下此事,他就安全了。


    他的打算很簡單,迴去就把黑虎寨寨主的位子讓給白雪岩,自己攜帶黑虎幫的財寶遠走高飛,至於白雪岩是死是活,死雜毛不死禿驢,關他鳥事。


    但若是白雪岩沒有將黑虎幫的人斬盡殺絕,留下了活口,那後果就嚴重了,即使他隻是一個幫兇,六大派亦絕不會放過他。天涯海角,他無處可逃。他隻能牢牢地抱住白雪岩的大腿,祈求白雪岩能大發神威,幹掉六大派。


    “你是在命令我嗎?”白雪岩望向王屠的眼神冰冷無比,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王屠一個哆嗦,乖乖閉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吱聲。他是個聰明人,看似粗魯不堪,實則粗中有細,極其懂得察言觀色。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再敢多說一個字,白雪岩立馬會宰了他。


    “小哥,黑虎幫所有的金銀細軟都在這兩輛馬車中,你趕著馬車快點離開吧。這幾個小廝丫頭,老朽聽說和小哥頗有淵源,小哥一並帶走吧。”


    趕車老漢是老成精的人物,知道預先索取,必先給予。與其等白雪岩自己張口,不如他先把財寶和人交出去。


    明知保不住的東西,何必還苦苦留戀?錢財固然重要,可死人不需要錢財。隻要能早點送走白雪岩這尊殺神,區區金銀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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