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冠塵和祐珥的心情都不錯,可是登上飛行器返航的烏弘晟心情就不可能好了,如果之前他還在慶幸及時打消了捉拿祐珥的想法,可是現在,滿腦子都是祐珥肆無忌憚的攻擊和樓冠塵一針見血的威脅。就連看到烏千凝淒慘的被放置在療養艙,烏弘晟眼裏心裏也都是厭惡。


    公主受傷根本無法隱瞞,而他不僅沒能為胞姐做主,反而以堂堂皇子之尊對著出身卑賤的行兇者低頭,怎麽看皇家的麵子都被祐珥踩在了腳下,甚至原本用來恩賜和安撫的大批凝神藥劑都成了賠罪。而以祐珥之前的表現,不用想都知道樓冠塵對他滿意之極。


    烏弘晟氣得腦袋陣陣發暈,他恐懼又痛恨的意識到,有了祐珥那樣強勢、不惜一切的維護,他恐怕真的要失去那個愛的卑微又執著的樓冠塵了。饒是烏弘晟心計過人、手段狠辣,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麽好辦法收迴樓冠塵的心,尤其這兩天他就要動身前往卡那了。


    烏弘晟不經意的看向舷窗,一望無際的虛無讓他本就不穩的精神力再次紊亂,他閉了閉眼,從空間鈕裏拿出一瓶凝神藥劑喝了進去,然後看著空空的透明瓶,若有所思的眯起了雙眼。


    “咦,是皇家的飛行器!”


    “北區的上空除了軍事飛艇,貴族的飛行器都很少見呢!”


    “真不愧是皇家飛行器,速度可真快!”


    ……


    地麵,北區十字形主幹道一家中型店鋪門前,兩個氣喘籲籲的少年正推著兩個半人高的箱子越來越近,聽到周圍滿是敬畏的議論,也紛紛停下腳步抬頭看去,正好看到一束閃電般劃過的條形金色光澤。


    “生活在中心區域的人就好了,別說飛行器,就是皇子殿下和公主都能看到吧!”其中那個濃眉大眼、衣著簡樸的少年羨慕的說。


    比他矮了大半個頭的小男孩搖了搖頭,十分務實的指出:“瞿征,中心區域裏生活的都是貴族、覺醒者和特殊貢獻的人。我們這樣的就是賣身為奴都不一定能進去,還可能被送迴北區做苦力奴。”


    瞿征先是一愣,隨後咧開嘴笑了起來:“你說得對,不過錦堂,我有好消息告訴你,我爸爸說,再過幾天我們就能搬去南區了。”


    瞿征笑的一臉憧憬,在北區,隻要是持有綠色晶卡的平民,最大的希望就是搬離北區,哪怕進不了東西二區,去種植園集中的南區都是天與地的區別。


    被稱為錦堂的小男孩看著隻有七八歲的樣子,本該白淨的臉頰還沾了灰塵,聽到好友的話,高興的連連點頭:“太好了瞿征,你們離開這裏,雲姐姐就不用怕那個譚宿了。”


    “嗯,就是因為這個,爸爸媽媽才會想盡辦法去南區的。不過我走了以後,你可一定要離沈浩浩他們遠一點,別再給他們欺負了!”瞿征憤恨的握緊拳頭。


    錦堂小大人似的安撫:“別擔心,他們現在都聽說了我大哥是戰士,不敢過分的。”


    “你不懂,他現在當麵不敢使壞,背地裏不知道多妒忌呢。要是讓你大哥過來一次就好了,沈浩浩他們肯定不敢再欺負你,就是衛師傅都不敢挑刺,他整天指使你幹這麽重的活,最過分!”瞿征不放心的叮囑,沈浩浩他們都是壞孩子,瞿征也是因為這個,才故意把錦堂哥哥的消息透露出去的。


    “不行啊,我是偷偷過來的,要是被大哥知道,我這份工都做不成了。”錦堂皺起眉。


    “我看你就是想學藥劑,其實你家裏既然有覺醒者,應該不用你補貼家用吧。”瞿征不讚同的說,歪了歪頭打量著瘦弱的好夥伴,忽然遲疑的提議:“要不,我和媽媽說一聲,幫你也在南區找份工,兩個區離得遠,平時一兩個月迴來一次就可以了,晚上就和我擠一擠。你要學藥劑,南區的藥劑店鋪更多,你說呢,錦堂?”


    錦堂一聽,眼睛一亮,很快卻又暗淡了下去,搖了搖頭低聲迴答:“不行的,瞿征。我母親是解除奴隸身份的平民,我在之後出身,拿的卻還是銀灰色的晶卡,和你們不一樣,一旦出了北區,隻有大貴族名下的產業才能雇傭我們,更不可以擁有私宅。”


    帝國等級森嚴,以顏色劃分的身份等級晶卡,從代表皇室的黑色、貴族的紫色和藍色、平民的青色和綠色,還有奴隸身份的灰色,從出身就注定了絕大多數人的權力地位。想改變命運,除了覺醒,也隻有軍功或者皇室大貴族的恩裳是例外。然而,即使是解除了奴隸身份,他們的生活依然受到種種的限製和不公。


    瞿征愣住了,終於明白為什麽錦堂家裏明明有個覺醒戰士,卻一直留在北區的原因了。他和錦堂一起,把沉重的箱子交給百藥閣後倉庫的管事。結算完,瞿征拉著錦堂走出了百藥閣,打算送好友先迴家。


    錦堂看到瞿征一直不說話,眨巴了下眼睛,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抽迴手,從口袋裏掏出很小的小盒子遞給瞿征:“對了,我哥哥結婚了,這個禮物送給你。”


    瞿征傻傻的接過盒子,愣愣的問:“咦,怎麽之前沒聽你說起?你嫂子怎麽樣,是不是非常好看,才會讓你大哥看中?”


    錦堂原本還有點愧疚,聽到瞿征的問話,卻忍不住的笑了起來,不過很快就收斂,大眼睛裏閃過難過。


    “很好看。”錦堂低聲的肯定,然後含糊的解釋了原因:“之前哥哥一直沒有告訴我們,五天前結完婚,我們才知道的,這幾天忙,我給忘記了。”


    瞿征一點也不介意,隻一個勁的打探錦堂的新嫂子,還有家裏舉辦的婚禮什麽的。


    錦堂撿了一些熱鬧的事情說,可是提到新嫂子神情很不自然。瞿征向來粗枝大葉,根本沒注意到,隻以為錦堂不熟悉。


    兩人說說笑笑,走了好一會,錦堂看著瞿征上了公共飛車,才歎了口氣,慢吞吞的往家裏走。想到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新嫂子,不對,是男嫂子才對,錦堂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他哥哥結婚的對象是個男的,為此媽媽狠哭了一場,聽大哥說嫂子出身貴族家庭,又狠哭了一整天,哭得眼睛都腫了,倒是嬸嬸伯娘阿姨們很高興。


    錦堂雖然還小,可也知道他們在高興什麽,想到嫂子昏迷的這幾天,家裏一直吵吵嚷嚷,隻有大哥在能安靜一點,錦堂稚嫩的小臉皺起,腳下的步子都慢了幾分。


    不過再怎麽慢,半個星時後,他還是到了靠近天墮山脈的一個小村落。一進村子,錦堂就發現了不對勁,擦身而過的大人們看著很奇怪,熟悉的小夥伴也躲得遠遠地。錦堂有點害怕了,立即邁開步子越跑越快,很快就到了村子最北邊一個四間房的院子裏。


    院門大開著,裏麵沒有一點聲音,錦堂眨巴了下眼睛,小心的推開門。庭院裏一個黑瘦的中年女人,正彎腰侍弄自己種的蔬果,聽到動靜抬頭,衝著他露出溫柔慈愛的笑。


    “錦堂,迴來了。”女人的聲音被刻意壓低了,卻依然粗噶沙啞,十分難聽。


    “媽媽。”錦堂小跑著走進去,仰起頭緊張的問:“媽媽,大哥在家?嫂子醒了嗎?”


    中年女人,也就是祐珥和錦堂的母親阿秀,急忙用手指抵了抵嘴唇,更加小聲的迴答:“在的,那位也醒了,和你哥還有文斌哥哥在和談話呢。不過,他叫樓冠塵,你可不能叫他嫂子,最好問清楚了再叫。”


    說到這,阿秀迴頭看了眼還破了個大洞的房間,滿眼都是憂慮。大兒子難得迴來一趟,娶個男妻不說,竟然還是昏迷著抱迴來的,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賜婚下來的,她當時就傻眼了。這幾天一直提心吊膽,好不容易蘇醒,又鬧出這麽大的事情。打傷公主可了不得,要不是有這位樓家的少爺,阿秀知道,兒子肯定是要受點苦了。


    阿秀很感激樓冠塵,可是他終究是個男人,身份高貴、長得又漂亮,就算看著很溫和,還很親近的叫她“阿姨”,阿秀依然誠惶誠恐,滿心裏覺得哪怕是奴隸中覺醒的女契者,都比那位高貴的契者少爺合適。


    錦堂聽說自家嫂子醒了,眼睛一亮,又聽到母親不讓他喊嫂子,頓時嘟起了嘴。


    “明明是嫂子,難道叫哥夫?”錦堂有點不服氣,他大哥是戰士呢!


    不過錦堂也不會違背母親的意思,隻嘟喃了一句,想到村子裏的怪異,奇怪的問:“媽媽,今天幾個阿姨嬸嬸表姐們怎麽沒來?”


    阿秀嘴唇哆嗦了下,對上小兒子純稚好奇的眼神,勉強笑了笑:“今天皇家的公主和兩位殿下,還有樓家的夫人少爺過來了,你幾個阿姨嬸嬸膽子小,自然不會過來。”


    錦堂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忽然意識到什麽的驚唿:“樓家?媽媽你是說,中心區域的樓家?”


    大貴族也分等級的,聽說中心區域的樓家是帝國六大頂尖貴族之一,家族嫡係子孫持有深紫色晶卡,就是尋常皇族宗室都比不上。錦堂忽然理解母親剛才不讓他喊嫂子的意思了,婚都結了,母親這是擔憂嫂子不認?而且這次過來的還有皇子公主?


    “他們來做什麽?是不是因為嫂,呃,樓少爺昏睡不醒?”錦堂一張小臉皺成一團。


    “嗯,他們也是擔心樓少爺。”阿秀點了點頭,用手摸了摸小兒子的腦袋。濕膩膩的觸感讓她立即心疼了,也不細說經過,揉了揉他的碎短發催促:“你身上都是汗,進屋收拾一下,然後去看看你哥他們,媽媽現在就去做飯。”


    錦堂見母親不想說,隻能睜大眼睛打量,生怕在母親身上看到任何一點的不適。


    阿秀見他巴巴的看著自己,黑亮的大眼睛全是擔憂,一看就是怕自己被欺負了。阿秀壓抑不安的心情都好轉了很多,笑著用手推了他一把:“好了,快去吧,有你哥在呢,怕什麽?”


    錦堂一想也對,聽話的露出甜甜的笑容,腳步輕快的走過阿秀身邊,打算直奔屬於他的最左側的小房間,一麵破了大洞的牆壁映入眼簾,錦堂吃驚的瞪圓了眼嘴,哇的一聲大喊了起來。


    “媽媽,哥哥的房子怎麽破了一個洞?”


    他剛想說怎麽不是全塌了,洞口忽然走出一個高挑的身影,管文斌站在那裏笑嘻嘻的招手:“小錦堂啊,快過來吧,見見你嫂子,有禮物喲!”


    管文斌說完,一臉曖昧的迴頭看了看麵對麵坐著的樓冠塵和祐珥。他們都是耳聰目明的覺醒者,阿秀壓低了嗓音都能聽到,錦堂可是接連喊了好幾聲“嫂子”,連那聲小小的“哥夫”都沒錯過,看樓冠塵一點惱意都沒有,未來可期呀!管文斌想到大哥麵無表情的扇飛三公主,一臉的眉開眼笑。


    聽到管文斌提起見嫂子,錦堂還有點緊張,可是看到管文斌很開心的樣子,鼓了鼓小臉,邁開步子走向正門,他可不想失禮的鑽洞。


    管文斌見狀,撲哧笑了兩聲,探出精神力觸角,直接纏住了錦堂的四肢往迴拖拽。


    樓冠塵正想著“錦堂”這個名字似乎耳熟,忽然一道黑身影落在他的麵前,定睛一看,竟然是個看著隻有七八歲的小男孩。他似乎有點嚇到了,小臉有點發白,落地的時候身體還不受控製的搖晃著向他傾倒過來。


    樓冠塵忙伸手扶住他的手臂,等他立穩後,才收迴手。


    “沒事吧?”樓冠塵微微皺眉,有點不滿管文斌的魯莽。哪怕是好心,小孩也不是耐打的戰士。何況蕭又涵提過,祐珥的弟弟十一歲了,長得這般瘦小,顯然身體並不好。


    錦堂一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樓冠塵白皙精致的臉龐,和那雙蘇醒後神采奕奕的琥珀色眸子,臉一下子就紅了。


    “謝謝嫂子,”錦堂剛張開,又想到母親的叮嚀,急忙就改口:“呃,不對哥夫,啊,不是,樓少爺!”


    錦堂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巴巴看向祐珥,生怕給哥哥和母親帶來麻煩。


    “就叫哥哥吧!”樓冠塵有點失語,聽到管文斌肆意的爆笑後,似不經意的瞥了他一眼。


    管文斌不知為何心中一緊,又看到祐珥波瀾不興的眼神,連忙做了個閉嘴的動作老實站好。


    錦堂得到應允,衝著樓冠塵喊了一聲“冠塵哥哥”,附上一個羞澀的笑臉。


    除了妹妹,樓冠塵很少接觸這麽小的孩子,不過錦堂看著很乖巧,比實際年齡小了太多,又是祐珥的弟弟,難免讓樓冠塵有點心軟。看了看衣著簡樸、腳下還沾著泥濘的男孩,樓冠塵心中一動,沒有拿出蕭又涵為他準備的見麵禮,反而從浮雕空間裏拿出一個無色透明的盒子,遞給了麵前還有點局促的錦堂,笑著說:“錦堂,這是見麵禮,看看喜歡嗎?”


    錦堂無措的看著眼前的盒子,因為是無色透明的包裝,一眼就能看見裏麵放著的一個手指粗細、成人大小的紫色手環,上麵居然還有細小精美的圖案。他猶豫的看向祐珥,立即得到哥哥同意的眼神。


    “是通訊手環,錦堂,還不謝謝你冠塵哥哥。”祐珥提醒,眼裏的笑意清晰可見。


    “謝謝冠塵哥哥!”錦堂驚喜的接過盒子。


    帝國對通訊控製非常嚴格,通訊手環不僅造價昂貴,還有身份晶卡的購買限製。錦堂未成年,又是奴隸出身的平民,就算祐珥給他買了通訊環,都會被帝國認定身份不合法而不能使用。就連他們的母親阿秀手裏的通訊環,都是祐珥進軍部後特批的。可是紫色手環代表貴族賜予,錦堂不僅可以用,在某種程度上還是一種身份保護。


    看著錦堂晶亮的小眼神,樓冠塵笑了起來,示意他現在就戴上試一試:“你現在激活手環,這樣我們交換一下通訊波段後,有什麽事也方便聯係。”


    錦堂看著比他手腕大了兩圈的通訊環,猶豫了下,似乎掛脖子上更合適。


    管文斌正想說什麽,被祐珥用眼神製止。


    樓冠塵不覺莞爾,左手執起錦堂細瘦的手臂,右手拿著通訊環套了進去,果然大了兩圈不止。


    “錦堂太瘦了,該多吃點呢!”樓冠塵笑吟吟的說完,在通訊環內側的一處輕輕摁住,手環立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小變細,直到變成符合錦堂手腕大小的型號,才滿意的點頭:“好了!”


    “呀!”錦堂驚唿一聲,雙眼亮晶晶的看著樓冠塵。


    祐珥之前就隱隱有了猜測的祐珥,管文斌卻禁不住好奇的上前,托著錦堂的手臂自己觀察。


    宇宙中存在不少隨心意變化的生命體,可是要讓物體變大容易,變小就很難得了,尤其是通訊環這類極端精密的通訊工具,就是在高等文明星球也十分珍貴。至於機甲、移動式小樓這類,本身是無法變小的,隻能裝進特殊儲物空間。


    管文斌用手指摩挲著紫色手環上的圖紋,這才發現手環外表並不是光滑的,精美的圖紋浮現其中,隱隱蘊含著什麽特別的東西。管文斌下意識的探入精神力,一股尖銳的能量猛地反射迴來,駭得他急忙豎起結界,卻沒來得及,反彈的能量狠狠的戳中了他的肩膀。管文斌嚇了一跳,他抬頭,看到眉眼含笑的樓冠塵,心中一動。


    “冠塵,我可以試一試嗎?”管文斌激動的問,覺得這個通訊環,一定不止能反彈他的精神力那麽簡單。


    樓冠塵笑著提醒:“你該問錦堂才對。”


    管文斌低頭,就看到了錦堂已經撅起嘴,巴巴的仰著頭一臉委屈。他連忙輕哄:“是文斌哥哥錯了,等你激活後,給文斌哥哥看看行不行?”


    無主的通訊環,歸第一個激活的人。他一時情急,竟然給忘記了。


    錦堂立即高興了,在管文斌的指點下激活了通訊手環,很快三人都記錄了下來他的通訊波段。錦堂乖巧的褪下通訊手環,管文斌剛要去接,一隻手橫空就給搶了去。


    管文斌正打算瞪眼,就看到了祐珥專注的盯著通訊環的臉,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隻得撓了撓頭,一臉著急的等在一旁。他剛才的感覺沒錯的話,恐怕以他三級戰士的實力,拿這支通訊手環完全沒有辦法,太不可思議了!


    樓冠塵見他們忙上了,隻有錦堂左看看右看看,不小心和他看了個正著,就害羞的低下頭,再也不敢和自己對視。


    樓冠塵看到錦堂的耳朵都紅了,眼睛轉了轉,看到一直在腳下蹭來蹭去的白色毛團,立即彎腰抱了起來,安撫的給阿白順了順毛,又從空間鈕裏拿出放在小袋子裏的獸果,看到錦堂果然如他所料的看過來,笑了起來,並著袋子一起遞給錦堂,輕笑著的問:“錦堂,幫我抱著阿白好嗎?”


    錦堂眼睛一亮,他第一眼看到阿白就好喜歡。可是知道阿白的品種後,這五天裏他也隻敢遠遠的小心觀察。這麽珍貴的寵物獸,被自己弄髒漂亮柔順的絨毛,眼前這位很溫和的哥哥會不會生氣?


    錦堂的小臉清晰的露出掙紮的神色,一雙腳卻不由自主的走向樓冠塵,眼睛黏在抱月紫晶獸身上,怎麽也舍不得移開。


    樓冠塵將他的神情變化收入眼中,把阿白放在他懷裏,放柔了嗓音,用一種說故事的口吻講述:“錦堂你知道嗎,抱月紫晶獸雖然是沒什麽攻擊性的寵物獸,其實也是異獸的一種。體內的異種能量雖然不清楚具體作用,可即使是在汙泥裏打過滾,身上還是幹幹淨淨,半點灰塵都不沾的。”


    至於抱月紫晶獸還能進化的消息,概率實在太低,樓冠塵自然不會拿來說。


    “真噠?”錦堂一臉驚奇,小心的抱住紫晶獸,空出一隻手小心的摸了摸它的柔順的絨毛。


    樓冠塵“嗯”了一聲,看到阿白金色的大眼睛烏溜溜的打量錦堂,小小的一團十分乖順的待在錦堂懷裏,偶爾還會用小腦袋蹭蹭錦堂的手掌,示意他投喂,喜得小小少年眉開眼笑,之前的拘謹一下子都消散了。


    樓冠塵看到一人一獸玩的開心,臉上揚起笑。抱月紫晶獸十分膽小懦弱,然而,它們又是最敏感的,這麽快就和錦堂玩上了,這個瘦弱的小男孩心性不錯。想想過去那麽多扯後腿的堂弟、表弟,多一個這樣的“妻”弟,樓冠塵接受的還是比較輕鬆的。


    而且錦堂這個名字,委實很親切。樓冠塵終於想起為什麽會覺得很熟悉了。帝摩斯建國時期最偉大的藥劑宗師,就叫元錦堂!那可是改變了整個星際進程的偉人,研發的進化藥劑賦予普通人成為戰士的希望,不僅為哈瓦星係的獨立戰爭提供源源不絕的後備有生力量,隨著進化藥劑的全星際普及,更是徹底扭轉了生命星球在抵抗異獸入侵時的不利局麵。


    甚至四千年後,無人知曉帝摩斯開國帝君和第一代聖君的真名,可是“元錦堂”這三個字,在整個星際都是耳熟能詳,不僅因為傳承四千多年的藥劑世家元家屹立不倒、和帝摩斯皇族始終親密無間,還因為以“元錦堂”命名的契者協會所屬藥店,幾乎開滿了整個星際聯盟。


    “錦堂,抱著紫晶獸出去玩吧!”祐珥忽然走近。他的身邊,管文斌看過來的眼裏是好奇和難以抑製的激動。


    錦堂左右看了看,剛要抬腳又縮迴來,又想把紫晶獸還給樓冠塵,臉上還不由自主的帶出幾分不舍。


    “去吧。”樓冠塵輕笑一聲,擺脫因迴憶而起的悵然,從祐珥手裏接過通訊環遞給了錦堂,細細交代:“這個你要一直戴著,它有自動清潔功能,以後即使洗漱睡覺,也不要摘下來。”


    錦堂一聽,撲閃著眼睛連連點頭,巴掌大的小臉像是發光一樣:“嗯,我一定會的,謝謝冠塵哥哥!”


    他邁開步子剛轉身,目光又掃到了牆壁上那個大洞,迴過頭,遲疑的建議:“冠塵哥哥,晚上你睡我的房間吧?”


    “不用擔心這個。”樓冠塵失笑,溫和的目送錦堂瘦小的身影消失在房門口,不去看欲言又止的管文斌,而是從空間鈕裏拿出另一個透明的盒子遞給祐珥:“我看阿姨手裏已經有通訊環了,如果不想換的話,可以把原來的拿給我做一點小小的改動。”


    “沒關係,可以合並波段。”祐珥接的自然,沒有任何掩飾的,盒子到他手裏後就突兀的消失了。


    樓冠塵眉眼一跳,目光落在祐珥手腕通訊環上的一枚嵌石上,他才發現,那竟然是連樓家嫡係都眼紅的空間鈕。


    樓冠塵心情更好了,雖然不明白祐珥的心思,可是專屬戰士能幹並對他信任坦誠,將來生活才能更加自由舒適。他笑了起來,看著祐珥直截了當的提議:“房子壞了,你要怎麽修?不介意的話,我想搭把手。”


    祐珥聞言,看了眼天色,已經開始暗淡了。


    “這個不急。”祐珥說完,目光落在樓冠塵的唇上,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從桌上端來溫水遞給樓冠塵:“你昏迷了五天,還是多休息一下。房子我先修一下,你要是想改動,等身體恢複了也來得及。”


    樓冠塵注意到祐珥的視線,想到之前過分親近的喂水舉動,連忙接了水杯抿了一口。清水滋潤了幹澀的喉嚨,樓冠塵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力持鎮定的衝著祐珥反問:“我想這房子,應該不是第一次壞了吧?”


    祐珥一頓,難得露出尷尬的眼神。


    尷尬瞬間被轉移,樓冠塵發現自己又想笑了,他也真的就笑了起來,看向祐珥的眼睛還透著明晃晃的打趣:“你剛才看到通訊手環上的圖紋了吧?這種浮雕可不僅僅是防禦戰士攻擊的,還可以吞噬戰士精神力暴/亂時四溢的能量,我可以保證,房子交給我的話,下一次如果你還想動手打人,他絕對隻會貼在牆壁上而不是飛出去。”


    “哈哈哈……”原本心急著知道通訊手環上浮雕確切作用的管文斌笑得打跌,就是對上祐珥黑黑的臉,他還一直咧嘴笑。


    樓冠塵發現,管文斌還真是一點也不怕祐珥,兩人的關係明顯不是普通的上下級。


    祐珥注意到樓冠塵的詫異,也不用他問,就給出了簡單的解釋:“文斌的曾祖母和我的曾祖父,是同母的兄妹。”


    同母的兄妹?樓冠塵的注意力立即轉移開,管文斌既然有姓,至少出身就是自由人,而祐珥的資料顯示,他是十二年前覺醒精神力又立下大功,上一代帝王親自賜予祐珥一家自由。也就是說,祐珥的曾祖父十二年前逝去時,還是奴隸之身。帝國尊父係血統,上百年前同母異父的兄妹,若有心隱瞞根本查不出來。


    祐珥告訴他這些,應該不僅僅是解釋和管文斌的關係才對。


    “哥哥,冠塵哥哥,文斌哥哥,媽媽說該吃飯了!”錦堂怯怯的聲音從門口傳開,隨後本就虛掩的房門被打開了一個更大的縫子,錦堂歪著小腦袋探了進來。


    錦堂?樓冠塵隻覺腦袋像是被什麽砸中了一般,在祐珥準備離開時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屏住唿吸的問:“錦堂,姓什麽?”


    錦堂十一歲,也就是說,錦堂應該是在阿秀擺脫奴隸身份後出生的,論理可以恢複成為奴隸之前的姓,或由皇室貴族賜姓或自取。那麽,錦堂姓什麽?有沒有可能,錦堂就是未來的元錦堂宗師?


    樓冠塵緊張的手心都汗濕了。帝摩斯帝君夫夫不易尋覓,可同一時期的元錦堂宗師,也是在帝摩斯獨立戰爭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的。


    後世,帝摩斯皇族對元家一直是不加掩飾的倚重親近,元家嫡係子孫從小就會送入皇宮與皇子一同受教育長大,也讓外界一直有傳言,當年的元錦堂宗師很可能和開國帝君一起長大的,當然也有說是被帝君和聖君當兒子養大的。


    無論真相是什麽,都足以證明,元錦堂宗師一定是認識並熟悉帝君夫夫的。而且,樓冠塵忽然意識到,他現在可是姓樓,和第一代聖君同一個姓氏!


    即使他沒有來到這個時代,賜婚依然會存在,那麽樓家很可能和元錦堂宗師牽扯上關係。樓聖君,會是和他來自同一個樓家嗎?他可以從元錦堂的親友圈找到帝君夫夫?


    即使明知錦堂的名字極大可能是巧合,可是祐珥和管文斌展現出的對烏氏皇族的不屑,都讓樓冠塵不可抑止的升起希冀。砰砰砰,等待答案的過程中,樓冠塵覺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看向祐珥的眼神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錦堂,沒有姓。”祐珥似無所覺的迴答。


    “沒有姓?”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讓樓冠塵一下子怔住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想起祐珥一直表現出的坦蕩和直白,樓冠塵心裏莫名的心虛,帶著點尷尬的再問:“我記得錦堂十一歲,你們沒有給他恢複過去的姓氏嗎?”


    自古以來,哈瓦星人對姓氏傳承一直非常重視。錦堂應該一出生就恢複姓氏傳承。而樓冠塵也肯定,對別人而言是榮耀的帝王顯貴們賜姓,祐珥他們應該是不屑一顧的。中間有什麽變故嗎?


    祐珥定定的看著樓冠塵,眼裏閃爍著無法看懂的神采。管文斌攔住欲言又止的錦堂,搖了搖頭,悄悄地拉走了他。


    原本輕鬆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樓冠塵見狀,雖然有點遺憾,卻不想因為靈光一閃的猜測,破壞他和祐珥才建立的默契合作。反正想到了元錦堂宗師的存在,總算多了一個尋人的線索,樓冠塵很快就調整好心態,試圖轉移話題緩和一下氣氛。


    “我……”


    “五百多年前,天神山部落因罪被帝國夷族,除死去的五萬戰士和一些特殊貢獻者外,全族活下來的十二萬七千五百一十二人,被剝奪姓氏,取消自由人權利,淪為帝國奴隸。”祐珥打斷了樓冠塵,醇厚的聲音還是那樣沉穩平靜,卻無端的令樓冠塵升起一股寒意。“天神山自此更名天墮山脈,帝王烏鳳令:天神山部落遺民永不複姓氏。”


    樓冠塵的臉色白的不見半點血色,對上祐珥黑沉的眼眸,嘴唇動了動,鬼使神差的對著和奧修有五分相似的臉說一句:“我有點冷。”


    意料之外卻又毫不驚奇的,他被擁進溫暖的懷抱。樓冠塵將下巴磕在祐珥的肩膀,用力的閉了閉眼,依然無法平複心中翻滾的激烈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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