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契者,結契之前需要您先登記契者身份,請您將代表身份的晶卡放在這個卡口裏,我們需要刻下覺醒者烙印。”契者公會登記處的女接待員海蒂,溫言軟語的提醒樓冠塵,眼角餘光不時的看向他身後氣質各異的五位男戰士。這也實在不能怪她,明明是一起的,卻涇渭分明的站在樓冠塵的兩側,何況之前契者公會的幾位大佬親自迎接,足夠讓她猜到眼前的人,就是因為陛下怪異的賜婚鬧得沸沸揚揚的一對了。


    樓冠塵聞言,無所謂的將代表著頂級大貴族出身的深紫色晶卡遞了過去,按照指示插進了麵前對位的卡槽內。


    須臾,紫色晶卡上多了一層白色熒光。樓冠塵曾見過蕭又涵的青色晶卡,對烏弘堯的黑色晶卡也不陌生,知道白色熒光代表著契者精神力,如果是金色熒光,就是戰士精神力的象征了。


    看到樓冠塵把晶卡收起,海蒂一臉嚴肅的告誡:“晶卡請務必隨身攜帶,它可以抵禦強電子探測,更能為您抵擋六級高階以下戰士的精神力攻擊。”


    樓冠塵適時的露出喜色,私下隱隱擔心晶卡的存在會擾亂祐珥的計劃。他側頭看向祐珥,見男人注意到他的視線迴望,烏黑的眸子平靜內斂,也不知道是真的自信坦然,還是天生的臉部缺乏表情。


    樓冠塵心中一突,忽然想到皇室不敢明目張膽的針對祐珥,不是顧慮他背後可能有的勢力,就是祐珥本身的實力,而且那個晶卡的防禦也不是秘密……


    “接下來就是結契了,因為您已經確定了結契戰士,所以不需要再留存精神力給戰士公會做衝撞檢測,不過一旦您和祐珥的結契關係終結或者解契,您必須在三個月內到契者公會登記。我們會聯係戰士公會,重新為您挑選合適的追隨者,一年內您必須在追隨者中選定新戰士……”


    海蒂一番能令所有契者變臉的提醒,卻沒有換來樓冠塵的一個抬眼。她心下奇怪,順著樓冠塵的視線看向側麵,立即對上一雙吞噬星空般的黑色雙眼,不知為何心底一寒。


    匆忙的收迴視線,海蒂抑製莫名升起的恐懼,語速極快的介紹:“結契一般由契者公會推薦的引導者協助,這樣相對安全並且沒那麽痛苦;當然您也可以選擇另一種,公會指點你們精神力探入彼此的方法,由你們自己結契。請問,您選擇哪一種?”


    樓冠塵裝模作樣的思考了下,掃了眼不遠處為表尊敬等候一旁的會長東裏爭和副會長單逸,忽然沉下臉厲聲質問:“既然第一種方式相對安全並且無痛苦,為什麽你們還會給出第二種選擇?而且相對安全,到底安不安全?因為我和祐珥精神力不衝撞,陛下才賜婚的,怎麽可能在最初結契時就有危險?祐珥可是這一代最優秀的戰士,結契出事,難道是想驗證裘大小姐那番天賦威脅論?”


    他一口氣質問完,下巴一抬,傲然的命令:“去,把公會這五百年來所有結契記錄的資料給我找出來,我倒要看看,在有引導者的情況下,有多少契者在結契時就受傷沒命的?”


    管文斌和樓和朗都是一愣,完全不明白樓冠塵為什麽突然發飆。


    司信然心下狐疑,樓冠塵以為這樣恐嚇就能讓幕後之人罷手?還是他打算趁機拖延結契?他不動聲色的用肩膀碰了碰祐珥,沒有得到任何的迴應,不由詫異的看過去。就見祐珥不錯眼的看著樓冠塵,對他似乎要反悔的舉動,似乎沒有任何阻止的打算。司信然皺了皺眉,隻得靜觀其變。


    而直麵樓冠塵的海蒂已經徹底傻眼了,完全沒預料到這位契者會突然翻臉,更不知道如何應對這一連串刁鑽的質問和令人心驚肉跳的命令。冷汗順著鬢發滾落,海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最終求助的看向公會的兩位大佬。


    樓冠塵的聲音根本沒有刻意壓低,東裏爭和單逸聽得十分清楚,頓時心生不妙。都知道樓家五少爺性情張狂、行事驕縱。不過布局之前,他們都沒當迴事。會在婚宴上公然打帝王和貴族的臉麵,樓冠塵不過是破罐子破摔。


    可是現在,他竟然抓住了海蒂話中另有目的的選擇,這番話傳出去,一個處理不好,樓冠塵的受傷豈不是佐證?別說計劃達不成,還可能進一步激化戰士和契者的矛盾,到時候帝王的怒火就沒那麽容易消除了。


    東裏爭遲疑了下,最終隻能選擇先挽迴不利的局麵。隻是沒等開口,就聽到一道怒不可遏的嗬斥:“放肆!引導者的出現就是為了讓結契變得安全,你突然提起早已作廢、隻存在於突發狀況中的直接結契,到底什麽目的?還不快去拿記錄!你是存心想破壞結契,想詆毀我父王?”


    烏弘堯勃然大怒,冠塵在婚宴上的話得罪不少人他當然知道,可這個節骨眼,竟然就有人敢動壞念頭?


    單逸嚇了一跳,急忙揚聲辯解:“六殿下您誤會了,這五百年來的確有過結契出問題,甚至傷及性命的,雖然是極其少數,可是公會也的確是不能保證萬無一失的。”


    烏弘堯聽到單逸的推諉,不知為何想到了臨走前四皇兄陰鷙的目光,頓時雙目充血。


    樓冠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衝著東裏爭和單逸挑眉,似笑非笑的冷聲:“這麽說,是我小心眼了?”


    單逸可不敢承認,佯裝憤怒的瞪向海蒂,然後又上前一步對著樓冠塵懇切的道歉:“的確是海蒂說法不對,還請樓少饒了她一次,海蒂剛進公會不久,第一次接觸您這麽高身份的契者,也是想表現賣弄一番,才會進退失據。”


    樓冠塵倨傲的瞥了眼海蒂,最後慢吞吞的點頭,似乎接受了單逸的說辭。他忽然將懷中的抱月紫晶獸遞給早已愣住的管文斌,然後手掌一番,一顆晶瑩剔透的白色果子出現在他掌心,遞到早已魂不守舍的海蒂麵前,冷冷的說:“這個,給你!”


    樓冠塵不容分說的把雪凝果放在海蒂懷裏後,一臉高傲的盯著東裏爭問:“會長大人,加入引導者也不能確保百分百的安全,是和引導者的能力有關係嗎?你們為我準備了哪位引導者?”


    貴族子弟飛揚跋扈、傲慢無禮的性子,被樓冠塵展現的淋淋盡致,東裏爭大怒的同時也鬆了口氣,更是堅定了讓引導者出手的計劃。虧他之前還擔心,樓冠塵剛大鬧婚宴,這時候出事很可能給皇室和契者公會抹黑,現在看他明顯是在怕死,隻要傷了他一丁點,祐珥就徹底沒了進一步的希望。將來,他們甚至連監測都不用浪費了。


    看了看還傻乎乎捧著雪凝果的海蒂,東裏爭親自聯係了早已等候在偏廳的引導者侯智,然後一臉誠懇的對樓冠塵解釋:“侯智是公會數一數二的高天賦契者,不僅引導結契的經驗豐富,還是帝國難得的高級藥劑師之一。這幾年他的重心轉移到藥劑方麵,已經很少引導結契了,要不是公會再三懇求,又知道你和祐珥是陛下賜婚,他未必會同意的。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們最初公布的引導者人選不是他。”


    怎麽也沒想到東裏爭會把臨時換引導者的消息告訴樓冠塵,司信然一身冷汗。


    樓和朗則擔憂的看向樓冠塵,生怕他會被東裏爭的這番話說服。


    唯獨對祐珥無比尊崇的管文斌,反而是最簡單的,隻抱著一點都沒被外界幹擾睡得正酣的阿白,一臉美美的表情。他十分肯定,那個引導者如果真的敢動手害樓冠塵,隻會自食惡果。


    樓冠塵也看到管文斌年輕飛揚的臉上信心滿滿的樣子,忽然打消了擠兌侯智摘去晶卡的打算,遲疑卻又似乎不受控製的拔高嗓音:“這,不知引導者是否也要承擔風險?晶卡能保護好我們嗎?侯智契者畢竟是少見的高級藥劑師,……”


    剛好侯智走了過來,看到樓冠塵興奮又透著忐忑的的臉,心下止不住的冷哼。樓冠塵顯然是清楚自己的處境,貪生怕死又欺軟怕硬,這些大貴族出身的紈絝子弟不過如此。平日裏,除了各行業的契者大師,就是他這個高級藥劑師都得不到一個好臉色。


    侯智雖然心下腹誹,不過臉上還是堆滿了笑容,先向烏弘堯和樓冠塵行禮,又盡可能和藹的解答樓冠塵的擔憂:“晶卡隻能從外部保護,任何與非結契戰士在精神力世界的碰觸都是有危險的,無論是引導者還是契者都一樣,不過這種情況極其少見,肯定是比直接結契安全。”


    樓冠塵上輩子仇敵無數,連至親的生父和族人都對他恨之入骨,能活下來並最終執掌蕭家,察言觀色自然不在話下,侯智眼底的鄙夷和虛偽根本瞞不過他。目光一閃,他飛快的向祐珥建議:“帝國的高級藥劑師不足百人,每一個都十分寶貴,不如我們等等再結契吧?反正今天隻要做婚姻登記就可以了。”


    候智吃驚的瞪大眼,單逸隻覺得心跳得厲害,難道樓冠塵其實是知道了他們的算計?之前種種,隻為了拖延結契?


    東裏爭顯然也是這麽懷疑的,那怎麽行!這位新上任的會長差點跳起來,要真是不結契就能解決,就不會有之前的賜婚了。他立即就要阻止,卻被人搶先駁了樓冠塵的提議。


    “你別忘了,早晚都是要結契的。”祐珥淡聲的指出,臉上看不出喜怒,聲音卻壓得很低沉:“公會找候智契者,不就是想讓結契更加順利。如果換了其他契者,就不一定了吧?”


    “你!”樓冠塵還沒表示,一旁的烏弘堯已經對著祐珥怒目而視。即使知道他的話有道理,可是那種暗藏的威脅,他可是一點也沒有錯過。


    反而是親兄長的樓和朗一臉無奈的點頭,還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東裏爭心下一喜,看了眼臉色難看的樓冠塵,對著候智點頭示意。


    差點弄巧成拙、正憋著一口氣的候智會意,立即一臉驕傲的點頭:“不錯,正是陛下的賜婚不容疏忽,我才會親自出麵。你不用擔心,引導者職責所在,即使拚著我受傷,也會讓結契最終完成的!”


    樓冠塵一雙琥珀色眼睛瞥向祐珥,明顯他這位名義上的伴侶,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沉悶不知變通。


    “那好吧!”樓冠塵一副不甘心的樣子點頭。


    侯智笑得誌得意滿,看到在單逸的引導下,樓冠塵不得不跟著祐珥一起走向結契室,臉上揚起更大的笑。想到很快就看到盛氣淩人的貴族契者被他毀去精神力循環、淪為廢物以後絕望狼狽、痛苦哀嚎的情景,侯智腳下的步子都快了幾分。


    單逸很快就解釋清楚結契的詳細流程,然後退出了房間,結契時最忌諱打擾,即使是樓冠塵兄長的樓和朗都隻能守在門口。


    看到結契室隻剩下他們三個,侯智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在樓冠塵和祐珥雙手交握的同時就啟動了精神力引導儀。無數的精神力觸角,以著十分囂張的方式,進入樓冠塵的精神力世界。然而,在進入一個光怪陸離的繽紛世界後,他忽然心悸的發現,自己輸出的所有精神力,還沒來得及碰到攻擊性的能量,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見了。


    侯智大駭,忽然想到曾經聽過的傳言,一些天賦過人的契者,天生精神力值強大,甚至可以憑借著自身能力,抹去試圖結契的戰士的精神標記。想到屹立帝國五百年的樓家,侯智心一橫,在察覺到一股冰冷卻又隱隱包著某種爆破性能量的瞬間,猛地加大了全部精神力輸出。


    “轟”,一股巨大的透明能量從樓冠塵身上溢出,“啊!”侯智發出痛苦的慘叫,接著在下意識的自檢精神力後,整個人都恐懼的癱軟在地。


    “砰”的一聲,結契室的大門被炸開,樓和朗在第一時間衝了進來,烏弘堯、管文斌和司信然緊隨其後,公會的兩位會長對視而笑,很快收斂笑容跨進門。然而,眼前的場景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侯智痛苦的哀嚎響徹結契室,臉上的驚恐絕望更是讓他們心生不妙。東裏爭急忙通知守候一旁的契者醫師,然後看向結契的當事人,祐珥正抱著雙目緊閉的樓冠塵,看向他們的眼神充滿了淩厲。


    迫於六皇子在,醫師先檢查了樓冠塵,很快就得出了“結契時受衝擊過大導致昏迷,精神力受損情況需蘇醒後檢測才知道,暫無生命危險”的結論。


    等到了侯智身邊,醫師的手都在抖了,不忍的收迴視線,衝著東裏爭和單逸迴複:“侯智契者的精神力循環崩潰了!”


    那不就是成了廢人!侯智雙眼一翻,徹底昏死過去。東裏爭驚駭到了極點,隻能眼睜睜看著祐珥飛快的做完婚姻登記,收起公會提供的精神力終端,抱著昏迷的樓冠塵大搖大擺的走出契者公會。他臉色煞白的緊急聯係四皇子烏弘晟,卻沒有得到半點迴應,雙腿一軟,一頭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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