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非沒有過去,隻不遠不近的站著,在紫陌尖叫的時候,她嘟起嘴吹起了口哨,柔緩而悠揚的曲調讓紫陌漸漸平靜下來。

    紫陌就那樣不斷地望著鏡子裏的他,不斷的將鏡子砸掉摔碎,又不斷的重新走到鏡子麵前。當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越來越明亮,越來越耀眼的時候,淩非悄然退出了屋子,然而,那樣悠揚的口哨聲並沒有消失……

    一雙骨節修長卻寬大的手掌按在了肩膀上,淩非沒有迴頭,隻是停下了吹口哨,柔聲說:“恭喜,紫陌,你長大了。”

    “是啊,我終於長大了。”紫陌的聲音脫去了從前的清脆,帶著幾分低沉,也帶著幾分習慣性的妖嬈。

    淩非閉上眼睛,軟軟地倒在紫陌的懷裏。

    紫陌摩挲著淩非的臉頰,紫羅蘭色的眼眸裏蕩漾著一抹淺笑,還有些欽佩和無奈。這個人使用了“血祭”,居然還能那樣平靜地陪伴他一直走出從前的夢魘。

    “淩非,該怎麽說呢,你的運氣真是好的讓我嫉妒啊。我給你下了‘酥骨眠醉’,僅僅是讓你不能動彈。給你下的‘洗髓’雖然會讓你痛入骨髓,但是撐過去的話,好處也是很多的哦。你居然這麽任性,使用了‘血祭’,可是因為‘洗髓’的存在,‘血祭’的副作用被降到最低了。雖然我的‘洗髓’算是被浪費了。”紫陌將淩非抱起來,“哎呀呀,你知不知道,要煉一味‘洗髓’,得花我多少功夫,花多少珍貴的藥材,居然白白浪費了呢。”

    “下次來試一試‘易骨’吧。嘻嘻,反正淩非是不怕痛的,不是嗎?”紫陌捏了捏淩非的臉蛋,“嘿嘿,‘綠寇’也可以讓你嚐嚐哦,雖然苦的能讓你想把膽都吐出來,但是如果忍耐的話,以後大多數的毒對你就不再起作用了哦。算是我對你下了‘附骨’的補償。不過,隻有服過‘附骨’的人,服用‘綠寇’才能百毒不侵呢。你並沒有白受那份罪,就不能怪我,知道了嗎?”紫陌對著昏睡過去的淩非喋喋不休的說著。

    “是你願意做我的藥人的,那就繼續做吧。”紫陌吻了吻淩非的頭發,腳步不緊不慢。陽光淺淺灑落在紫陌身上,淡紫色的發絲輕柔地飄揚,紫羅蘭的眼眸絢爛地綻放。一襲淡紫色紗衣,迎風飄飛,勾勒出來的身形頎長,這個男人果然風華絕代,美的無與倫比……

    日子似乎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淩非還是那樣跟著雲曄學習海量的知識,摸索著修行術法,同時也間或為紫陌試藥。不過,雖然紫陌喂的藥總是讓淩非痛不欲生,但是每次經受了藥物的折磨後,身體的素質就會更加的好,而且靈力成長的速度也很快。

    紫陌明明已經擺脫了曾經的夢魘,身體恢複了正常的成年人體形的,可是,淩非每次見到紫陌的時候,紫陌居然一直是那樣的少年身材。有時候,淩非都要忍不住懷疑紫陌長大,那隻是她恍惚間做的白日夢了。

    淩非做飯的手藝不錯,從她專門給紫陌下廚後,蹭飯的人一下子多了不少。

    烈王炎煜每到吃飯的時候,就會自動冒出來。不管淩非是在哪開的飯,他都能尋著味、找上來。有時候手癢了,也和淩非交手。當然,炎煜隻使用大約和淩非相當的功力,因此兩個人的交手,淩非居然也能有勝有負,戰鬥的像模像樣。

    讓淩非有些詫異的,是那個總是那麽優雅高貴的像神明一樣的禦王雲曄,居然也會來蹭飯耶。當然,人家很高明,嚐過一次淩非做的飯菜之後,就派了大堆的人來跟淩非學廚藝。一個月後,那大堆的精挑細選的人馬就把淩非的本事學的七七八八,然後,禦王雲曄大手一揮,從此將淩非從廚房解放出來。

    淩非對雲曄那叫一個佩服。太厲害了,居然發現她其實本性懶,不怎麽喜歡下廚?!

    “如果不是有特別的原因,你根本就不會下廚吧。”雲曄摸了摸淩非的頭,“學這麽好的廚藝,下了大苦功的,是不是?”

    淩非垂下眼簾。是的,為了身體孱弱又挑嘴的母親,她練了很久的。不過,恐怕沒有人知道淩非根本就不喜歡下廚吧。因為淩非討厭血腥,而廚房裏如果要做新鮮的肉食,就免不了要沾染血腥。

    “你的素菜遠比葷菜做的要好的多。素菜,是你興高采烈的做出來的,而葷菜做的不錯,不過是熟能生巧。”雲曄挑起淩非的下頜,用手指抹掉了淩非眼角閃爍的水光。

    淩非撲到雲曄的懷裏。

    最初的時光,陌生的一切讓她不能安睡,驚醒的時候,總能察覺雲曄的氣息就在附近。雲曄在她的房間處理公文,或者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讀書。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人總能發現她極力隱藏的東西?

    雲曄沒有教她如何修行術法,不過,雲曄倒是允許她進入“天藏閣”,查閱全部的藏書典籍。淩非在博覽群書的基礎上,戰戰兢兢地摸索著‘術’法。她也有過走火入魔,那時候,總能感覺到雲曄及時出現,用深厚的功力護著她,幫助她度過難關。有時候,她走了岔路,雲曄就會含蓄隱晦地提醒她,要她通過實戰發現自己的錯誤疏漏。

    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人總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及時出現?

    “好了,來看看,我最近教你的東西,你學的怎麽樣。”雲曄拍了拍淩非的肩膀,仿佛沒有看到淩非泛紅的眼眶。

    淩非用手在眼睛上麵捂了一會兒,手掌拿開的時候,紅腫的眼睛已經恢複了正常。

    “琴棋書畫,淩非學的怎樣了呢?”雲曄的嘴角似笑非笑。

    淩非垮下一張臉,黑琉璃一般的眼眸閃爍著心虛。

    彈琴,不是弄斷琴弦,就是割破手指,偶爾不出狀況的時候,彈的曲子如果不走調,也一定是斷斷續續、磕磕絆絆的。

    下棋,迷迷糊糊會睡著。

    畫畫,那張小臉上的墨汁顏料,遠比紙上的還要精彩。

    “殿下,對不起。”淩非有些忐忑。她天生就不是學這些高雅玩意的料嘛。

    雲曄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淩非幾乎要哭出來了,雲曄才無奈地敲著淩非的腦袋,說了聲:“笨!”

    或許真的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淩非不擅長樂器,可是吹口哨的本領高強。淩非做畫那是塗鴉,但是水果雕刻的各種小玩意兒卻都是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淩非的棋下的一塌糊塗,不過看別人下棋,卻能評論的頭頭是道。

    琴棋書畫,淩非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是‘字’,因為那是雲曄手把手教出來的。淩非的字和雲曄的字如出一轍,都是卓然灑脫的。隻是淩非的字流露出隱隱約約的婉約,而雲曄則有更多的飄逸。

    “殿下,我有很認真在學。”淩非可不敢在雲曄麵前自作聰明,或者故意裝笨。

    “我知道。”雲曄將淩非抱起來,讓淩非坐到自己的膝蓋上。

    為了學琴,她傻傻的苦練,手指差點被廢掉。為了怕下棋時會睡著,偷偷地用針紮著腿;每次給他看的畫作一定是她畫了很多次之後,挑選出來的最好的,其他的卻被她偷偷燒掉了。即使是那些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字,也是她隨時隨地的練習才學好的。

    人人稱讚淩非的資質好,隻有雲曄才知道,淩非每天的睡眠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

    “既然不喜歡,為什麽要強迫自己學?”雲曄握住淩非的手,帶著淩非寫字。

    淩非垂下眼簾,低聲說:“你讓我學的啊。隻是我沒有學好。”咬了咬嘴唇,淩非有些羞愧。

    “小傻瓜,沒有人是什麽都擅長的。你的‘術’就修行的非常好,即使我沒有刻意地指點你。”雲曄銀色的眼眸是毫不掩飾的讚賞。

    “那是用來保命的,不能不學好。”淩非輕聲說,“不過,我好像真的在那方麵比較擅長吧,感覺隻要是我自己想到的,就沒有做不到的。”

    “不要總是模仿我。你覺得我似乎無所不能,那隻是因為你隻看到了我最擅長的東西。”雲曄眨了眨眼,“我一向擅長藏拙。”

    淩非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那樣的高高在上的莊嚴高貴優雅的神明,居然會跟她眨眼?!

    銀色的眼眸眨動著,怎麽那樣子有些眼熟……

    “啊,你居然學我!”淩非嘟著嘴,眼睛眨巴、眨巴的。

    “嗬嗬,非兒,你有兩個習慣性的小動作,會抿著嘴笑,眨巴著眼睛看人。”雲曄用自己的額頭碰了碰淩非的。淩非隻覺得那雙銀色的眼眸望著她的時候,仿佛有一縷清風撫過,溫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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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第三更了!大家有什麽想說的話就留言吧,因為我很少上qq

    第二十九 冰雪一樣的人

    淩非快樂的吹著口哨,迴到了自己的雲水榭,靈兒小丫頭在水裏泛著舟,唱著悅耳的曲子。

    “淩,你迴來了!”靈兒用力地揮了揮手臂。

    淩非踏波而來,輕柔地上了小舟。

    “淩,你說這水是從哪裏來的?這水會通向哪裏?”靈兒指著水麵。

    淩非搖了搖頭。雲水榭周圍四麵環水,水是活水,不過,她也不知道水源是哪裏。

    “淩,你的水性那麽好,你去看看吧。”靈兒好奇的不得了。

    “好吧。反正現在還早。”淩非答應了,最重要的是,今天她的心情不錯。雲曄,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居然會對她眨眼睛,會跟她笑耶,搞得她的心一直像小鹿撞懷似的,精神亢奮,或許去水裏麵冷靜一下也好。

    換了一套水靠,淩非躍進了水裏,溯流而上。不知道過了多久,淩非終於看到了岸。從水裏上來,將濕淋淋的衣服用靈力蒸幹,淩非隨意地躺在地上,吹著口哨。

    萬裏碧空點綴著幾抹微雲,清風徐吹,百鳥歡唱,澗下流水潺潺,跳珠飛濺。淩非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隻覺得清爽的空氣滌蕩人心,煩勞頓消。

    “繼續!”透明清冽如冰的聲音突然傳來。

    淩非猛然一驚,睜開眼睛,就看到那一身白衣,攜霜裹雪的人影翩翩而來。那是一個冰一樣的少年,鵝黃色的頭發垂到肩頭,冰藍眼眸晶瑩冷澈,他的唇邊掛著的笑,清淺卻又透明如冰。

    “為什麽不吹了?很好聽。”那個少年走到淩非麵前站立,淩非幾乎能感覺到冰雪撲麵而來。

    淩非下意識地嘟起嘴唇,吹著她自己不知道的曲調,黑琉璃一般的眼睛卻傻傻地望著那冰藍色的眼眸。

    “真漂亮的眼睛,就像冬天的大海一樣。”淩非低低地感歎。

    “繼續吹!”那個少年的聲音像泉水擊石一般優美,卻又如冰雪一般清冷寂寞。

    寂寞的人嗎?

    既然遇到了,就算緣分吧。

    淩非跳起來,牽起那少年的手,笑說:“我們來跳舞吧。”

    那個少年冷冷地任憑淩非擺弄,淩非嗬嗬一笑,嘴唇嘟起的時候,嘴裏流淌出來的已經是一首圓舞曲。

    那個少年雖然根本不曾接觸過這樣的舞蹈,身體卻非常的靈動,能自然的跟隨淩非的動作。他們像精靈一樣輕柔的舞動,慢慢地,那個少年捕捉到了其中的奧妙,反過來開始帶動淩非的步伐。淩非已經漸漸地忘卻了吹出音樂,然而他們的動作卻還是那樣的優美和諧……

    海天交接處一輪橙黃色的夕陽沉沉地懸著,斜照彌漫在那兩個人的身上。他們舞蹈的剪影鑲在光線裏,淩非黑色的頭發像是蒙了一層半透明的金紗,那少年卻仿佛連瞳孔裏都反射出流彩燦金的光芒。

    “啊,太陽落山了。我要迴去了。”淩非驀然驚醒,甩開那少年的手,縱身跳到了水裏。那少年望著淩非遠去的方向,取出了一支碧玉的笛子,吹奏的恰恰就是那首圓舞曲。

    少年久久地站著,他的目光如煙霧般飄渺,如流水一樣清冷,又仿若月光一般遠離塵囂。一直到月亮爬上來,少年才披著一肩月華離去。那一襲白衣,說不清像霜雪,還是月光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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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非從水裏出來的時候,就發現紫陌坐在雲水榭的屋頂上等著她。

    縱身躍到屋頂上,淩非望著紫陌:“有事嗎?怎麽在這裏?”

    “張嘴。”紫陌瞄了一眼淩非小巧誘人的嘴巴,有些想嚐一嚐。

    淩非順從地張嘴,然後有什麽東西進了喉嚨裏……好苦,比上百斤的黃連還苦。

    “不許吐出來。”紫陌盯著淩非,有些幸災樂禍地看淩非扭曲著臉,眼淚汪汪的樣子。嗬嗬,太好玩了。淩非不怕痛,但是她怕癢,更怕苦。嘻嘻,終於找到淩非的弱點了。

    “乖啊,忍著點,還要吃兩顆。三顆才起作用的。吃完了,給你糖吃。”紫陌嗬嗬笑著。這樣的淩非才像骨齡七歲、周歲不滿一歲的幼仔嘛。

    “苦死了。”淩非拚命地吐著舌頭。所以,她才討厭中藥嘛,她一向是寧願打針,也不吃湯藥的。嗚嗚,上千斤的黃連耶!

    紫陌給淩非的嘴裏塞了一個糖,有些像薄荷。淩非閉上眼睛,忍耐著苦味過去。

    “你沒把靈兒怎樣吧?”淩非迴來的時候,沒有聽見靈兒嘰嘰喳喳地叫嚷,就知道靈兒恐怕被紫陌不知怎麽了。

    “隻是讓她睡著了。”紫陌撇嘴,“那家夥太吵了。”

    “雖然靈兒是話多了點,但是靈兒的聲音真的很好聽,你不要管她講的是什麽,隻聽她的聲音不就行了。”淩非抿嘴笑了笑。

    “你以為誰都像你脾氣那麽好?靈兒不過是買迴來的奴隸,從前禦王雲曄把她當寵物一樣養著,不過是等她成年後轉化時的歌聲而已。你把她要了過來,倒真把她拿寶寵著了。”紫陌不以為然。

    “靈兒天真可愛,我很喜歡啊。她一個人呆在雲水榭裏,也能自得其樂。這樣簡單單純的快樂,我很羨慕呢。”淩非的目光溫柔。靈兒就是她一直想過的無憂無慮的童年,所以,她寵著靈兒,護著靈兒。

    “你總覺得誰都是孩子,可以寵著,可以疼著,可以縱容,那你自己呢?你自己才是真正的幼仔吧。”紫陌摩挲著淩非的臉頰,“你把我也當孩子,不是嗎?”

    “啊?”淩非有些尷尬地緋紅了臉頰,腦袋垂到了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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