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非有些好奇的猜測著，這少女究竟是靈人，還是雅人。
砰一聲，那個少女打瞌睡的時候，腦袋撞到了桌麵上。淩非不由微微失笑。那少女揉了揉被磕到的地方，小聲的嘟囔了幾句，那樣的話語，淩非聽不懂，但她猜測，那該是那少女的母語。
那少女抬頭的時候，就看到淩非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墨色的眼眸裏帶著幾許善意的笑意。
“啊，你醒了。”那女孩跑到淩非麵前。
淩非點頭，有些困惑的問：“我在哪裏？”
“啊，你太厲害了。知道嗎？知道嗎？你得到的是銀色的、銀色的緞帶耶。太厲害了。和雲曄主人一樣耶。雲曄主人當年得到的也是銀色的緞帶。你也是……”那女孩自顧自的說著，竹筒倒豆子一樣，嘰嘰喳喳說的飛快，有時候，說的興奮了，還夾雜幾句淩非聽不懂的話。
淩非沒有打斷，隻是聽她揮舞著手臂，眉飛色舞的講述著。不過，那女孩顯然是對雲曄非常的崇拜，時不時的說幾句“雲曄主人”怎樣、怎樣的。
“啊，對不起。我講得太高興了。”那女孩猛然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
淩非抿嘴笑了笑：“你的聲音很動聽。”
的確，雖然這少女翻來覆去的說著意思差不多的話，不過，並不會讓你覺得厭煩。這少女的聲音像是銀鈴一樣，清脆悅耳，讓人的腦海裏自然的浮現出幾個字——“鶯歌燕語”。
“是嗎？是嗎？我的異形是玉音鳥耶。玉音鳥，就是一種聲音非常非常好聽的鳥。”少女頗有些得意的笑起來，眼睛像是彎彎的月牙一樣。
“異形？”淩非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就是另外一種形態啦。”少女揮舞著手臂，“哎呀，人家不知道怎麽解釋。反正，靈兒和你們不一樣。”
少女似乎急切的想要解釋清楚，削蔥一般的手指，輕柔地點了點淩非的額頭：“你們有這個……徽記，靈兒沒有。不過，靈兒的背上有一個圖案，是好漂亮的一隻鳥。雲曄主人說，等靈兒成年了，就能變成那隻鳥的樣子了。”
淩非已經知道這個少女必然是靈人了。
靈人的背部有圖騰。圖騰代表的就是靈人的異形。
不過，純粹血脈的靈人，耳朵都是尖長的，靈兒並沒有那樣的耳朵，那麽她其實是靈人和雅人的混血，而靈人的血脈更多一些吧。
靈兒牽著淩非的手，笑眯眯的問：“漂亮娃娃要看嗎？要看靈兒背上的鳥嗎？靈兒有在鏡子裏看到過，真的好漂亮的。不是用筆畫上去的，不是用針刺上去的，是天生的耶。靈兒出生的時候，背上就有那樣一隻鳥的圖案了。漂亮娃娃要看嗎？”
淩非微微搖頭，扁了扁嘴，稚嫩的臉龐上帶著幾許委屈：“靈兒，我餓了。”
“啊，對不起。靈兒忘了。”靈兒捶了捶自己的頭，“漂亮娃娃等一等啊，馬上就來。”
靈兒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了。
淩非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靈兒是個很單純，很活潑的女孩子，看上去十二三歲，容貌隻是清秀，不過非常的有靈氣。那雙圓溜溜的碧色的杏兒眼，能讓你感受到無邊的生機和活力。
“來了。漂亮娃娃喜歡吃什麽？靈兒喜歡吃水果，靈兒還喜歡吃瓜子。”圓溜溜的眼眸向四處瞟了瞟，悄悄的向淩非使了個眼色。
淩非雖然不解，倒是配合的眨了眨眼睛。
“漂亮娃娃，不許向主人告狀，說我今天又吃櫻果了哦。”靈兒一邊低聲囑咐，一邊飛快的往懷裏藏了幾個類似櫻桃的水果，嘴裏也塞了幾個。
淩非有趣的看著。
“漂亮娃娃，這些給你吃。”靈兒把果盤遞給淩非。
淩非拿了一個靈兒吃的那種果子嚐了嚐，酸酸甜甜的，是女孩子們喜歡的味道，不過，淩非的口味一向清淡，隻吃了一個就沒有再吃。
“靈兒喜歡的話，就吃好了。別人問的話，推到我頭上好了。”淩非眨了一下右眼，低聲說。
靈兒高興的張大嘴似乎想說什麽，很快又自己捂住嘴巴，樂顛顛的點頭。
“我叫淩非，你可以叫我‘淩’。”淩非每樣的果子都嚐了嚐。
“漂亮娃娃不好聽嗎？我喜歡叫你……”靈兒住了口，掩飾性的往嘴裏塞了好幾個果子。
這個樣子的漂亮娃娃，好像主人哦。明明連眉頭都沒有皺起來，為什麽就讓人心裏怕怕的呢？不過，漂亮……哦，不，淩的眉毛揚起來的時候，好好看哦，像是有泉水在流淌一樣。還有那雙眼睛，也好美，像是黑色的琉璃一樣。啊，淩的嘴巴小小的、淡淡的、水水的，好想啃一口……
淩非看靈兒對著自己流口水，不由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靈兒，你要再不吃，我可就都吃光了哦。”
“不要！”靈兒左手抓一個啃一口，右手在抓一個果子啃一口，小嘴巴還去吞了幾個小小的果子。
“吃太多了，小心拉肚子。”淩非抓了毛巾，擦了擦手。
靈兒滿嘴的東西，咿咿嗚嗚的說著含糊不清的話，那雙杏兒眼倒是依舊靈動的轉著。
淩非忍不住又憐愛地刮了刮靈兒的鼻子。這個活潑的小丫頭，讓人感覺就像個可愛的妹妹一樣。
靈兒吃東西的時候，淩非小小的打坐恢複元氣。她已經發現，手掌、手臂上原本的孔洞、窟窿都隻剩下一個淺淺的圓圓的疤痕了。奇怪的是，元氣還遠沒有恢複，身體也沒什麽力氣。
睜開眼的時候，淩非就發現禦王雲曄坐在身邊。靈兒噘著小嘴，站在雲曄身後。
“殿下。”淩非想要下床行禮，不過被雲曄按住了肩膀。
雲曄一直沒有說話，淩非心裏不由有些驚慌：“我……讓殿下失望了嗎？”
“沒有，你做的很好。”雲曄淡淡的說。他隻是有些詫異這個孩子竟會對自己狠辣如斯就是。淩非被送出那天梯的時候，手臂、手掌血跡斑斑，如果不是雲曄將淩非帶來之後，吩咐人給淩非上了藥，恐怕淩非的傷口不會好的如此快。
“這裏是我的雲天宮。你可以暫時在這裏休息。”雲曄拍了拍淩非的肩膀。
“我算是進入內闕了嗎？”淩非拉住了雲曄的衣角，“以後我是有資格接受你的教導的，對吧？”
不知道為什麽，淩非很喜歡親近雲曄。
“當然。你得到的可是銀色的緞帶呢。”
淩非分辨不出雲曄語氣的好壞。不過，在雲梯內的時候，之所以寧願自殘，她也不斷的向上爬，就是因為她計算過自己爬上的台階太少了。淩非很擔心，自己會讓雲曄失望。得到的是哪個等級的緞帶，淩非根本沒注意。淩非在意的是她能夠得到雲曄的教導，能和雲曄在一起。
“我要進入‘育幼殿’嗎？”淩非詢問。她記得，高等的摩羅幼仔是要在‘育幼殿’長大的。
“因為你是銀階的，所以，你可以選擇。其一，進入‘育幼殿’。那裏會有專門的人員撫育教養你們。其二，做我的‘追隨者’。我會庇護你，不過，無論你以後是什麽階層，我永遠是你不可違抗的。其三，拜我做你的‘教導’，對於你我有教導的義務，卻沒有庇護的職責。一切要靠你自己。”雲曄銀色的眼眸深不見底，詭譎難測。
“我選第三條路。”淩非答的毫不猶豫，語氣堅決。
雲曄挑起淩非的下頜：“你要知道，每個人在挑選‘追隨者’的時候，都是非常苛刻的。現在的你其實根本沒有成為我的‘追隨者’的資格，我破例給你機會，你倒是不領情呢。”“淩非不需要同情和憐憫，不需要施舍和恩賜。淩非想要的東西，自然會憑自己的本事得到。”墨色的眼眸流轉之間流露出幾許高傲的睥睨。
雲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很好，這樣驕傲自信的孩子值得他傾力教導。
“沒有我的庇護，你會活得很辛苦，甚至，你可能根本活不到長大。”雲曄淡淡的提醒。
“我是淩非。”淩非的語氣同樣淡淡的。
“那麽，我等著小鷹展翅飛翔的那一天。” 雲曄在淩非的額頭輕輕的親吻了一下，轉身離去。
“不會讓您失望的。”淩非望著雲曄傲岸軒昂的背影，輕啟的薄唇吐出的話語淺淡，內裏卻是昂揚的鬥誌……
第033章 蘭王紫陌的藥人
“凝霜，去淩非的身邊暗中守護她。”雲曄吩咐。
一個女子從虛空出顯露出身形，黃褐色的頭發高高攏起，耳朵尖尖長長的，眼睛是墨綠色。這個突兀地出現的女子高挑而豔麗，全身穿著金屬的鎧甲，隻是那鎧甲隻堪堪遮住胸前、下體，大腿、腰腹袒露著。腰間束著的金屬腰帶，盤扣是一個銀灰色的骷髏頭。總的來說，這個女子給人的感覺就是個西方玄幻故事裏的鬥士。
“主上。”凝霜單膝跪下給雲曄行了一禮。
“怎麽？不願意嗎？”雲曄感覺出了凝霜對自己命令的抗拒。
“我是主人的追隨者，隻追隨主人。”凝霜的聲音像冰雪一樣冷清。
雲曄淡淡地瞟了凝霜一眼，銀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緒：“如果不願意就算了。莫初，去……”
“凝霜領命！”凝霜飛快的接口，長久的相處讓她已經感覺到，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主上的不悅了。
“隻要保證她不死不殘就夠了，遇到危險的時候，除非她已經竭盡全力，否則不要輕易出手。”雲曄的話語讓凝霜越發的茫然了，不過，她隻是恭順地聽從。
“諾。”凝霜隱去身形。
“莫初，去準備些基礎的書籍。”雲曄一邊攤開文件，一邊吩咐。
一個男子悄然出現，無聲的單膝跪下行禮。暗藍色的短發，線條剛硬的臉，濃眉前刻著一道傷痕，目光冷酷，裸露的左臂有一個狼頭的紋樣。
“主上，原人、靈人、雅人，三族的書籍都找些來嗎？”莫初的聲音深沉。
“嗯，都找些來吧。”雲曄隨意地答道。
莫初悄無聲息地離開。
雲曄望著那刻著淩非名字的銀色緞帶沉默了一會兒，很快就埋頭開始處理公文。
----------------
雲天宮，雲水榭。
雲水榭，是雲曄撥給淩非的住所，是建立在水麵上的朱屋。雖然不大，環境卻清幽雅致。淩非打量著四下的環境，心裏非常的愉悅。
靈兒小丫頭也跟了過來，雖然名義上是分給淩非的侍女，不過，淩非從不曾將這個活潑的女孩當下人看。靈兒似乎也沒有多少尊卑有別的觀念，拉著淩非大唿小叫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哇，淩，這房子建在水上耶，不會掉下去吧。”靈兒苦著臉。
“掉下去的話，我負責把你撈起來。”淩非捏了捏靈兒的臉蛋。
“可是，我怕水。從屋子到水那邊，沒有路，也沒有橋。靈兒被關在這裏了。”靈兒指著茫茫的水麵，撅著嘴。
淩非笑了笑。這圍繞著屋子的水，是一個湖泊，不過，水是活水。要到達屋子或者從屋子出去，都要跨越水麵，淩非會遊泳，也能踏波，完全沒有影響。靈兒不懂水性，也沒有什麽力量，不能獨自從水麵上過來，倒是真的有些不方便呢。
“這樣吧。我們準備一條小船。靈兒劃船好了，沒事的時候，也能泛舟玩。”淩非想了想說。
靈兒忙不迭點頭，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圓溜溜的，靈動的可愛。
“如果靈兒喜歡的話，有空的話，我可以教你遊泳。”淩非望著寧靜清澈的水麵，有些想下水。
“不要！靈兒不喜歡水。”靈兒雙手擺個不停。
淩非突然想起，靈兒的異形是隻鳥，或許大多的鳥天生就不喜歡與水打交道吧。畢竟羽毛被浸濕的感覺，對鳥兒來說，恐怕不是什麽好受的事情。
“等靈兒長大了，能轉化的時候，就有翅膀飛來飛去了。那時候，就不用擔心被困在這裏了。”淩非有些好奇靈人所謂的轉化究竟是怎樣的。
“主人說，靈兒要轉化，至少得十年之後呢。”靈兒撅著嘴。
“不要太著急地長大。無憂無慮的生活的時光，很多時候，是你想求都求不來的。”淩非淡淡地感歎。
“靈兒要吃水果，淩要麽？”靈兒已經高高興興地去吃東西了，其他的一切都拋在了腦後。
淩非有些羨慕靈兒的純真無憂，可是這樣的生活卻從來不會屬於淩非呢。
“給，靈兒最喜歡吃的櫻果。淩也吃。”靈兒端著一個果盤。
“好。謝謝靈兒。”淩非拿了一個果子小口的咬著。
“哇，淩，你的嘴巴好小哦。”靈兒感歎。
淩非眨眼，怎麽了？
“你看，這櫻果，靈兒一口一個，你都要小口咬著。哇，好小的嘴巴，水水的嘴唇，好漂亮。”靈兒有些流口水，真想啃一啃淩的嘴巴。
淩非的臉微微紅了紅。無論是記憶裏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是典型的柳葉眉，瓜子臉，櫻桃小口一點點。從前的時候，家裏的那幫人，最喜歡的就是喂她吃葡萄，然後笑眯眯地看著她的小嘴被稍微大一點的葡萄就撐得圓圓的樣子，然後起哄：“哇，嘴巴要撐破了。”
“吃你的吧。”淩非敲了敲靈兒的頭。
“嘻嘻，淩在害羞哦！”
淩非緋紅著臉頰，跳出了屋外，踏水而去。
短暫的歡樂並沒有讓她忘記自己的處境。淩非並不是靈兒那樣單純快樂的孩子，她有很多不得不去麵對的問題。
比如說，淩非曾答應的，做蘭王紫陌的藥人。
紫色的紗練從紫陌的手中飛出，圍繞著淩非盤旋，淩非悶哼了幾身。紫練被紫陌收迴的時候，淩非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完好，全身傷痕累累。
“別怕。不怕哦。”紫陌笑著，紫羅蘭的眼眸無邪，“我給你上藥，你就不疼了哦。”
散發著芬芳的碧綠色的膏藥被塗抹在了傷口上，淩非開始還覺得傷口涼絲絲的舒適，後來卻覺得身體好像無數的冰刀在碎碎地切割，她抑製不住的呻吟，痛苦的嘶喊，甚至有點揪心揪肺，可是聲音根本沒出嗓子就嘎然而止。那一瞬間，紫陌的心也跟著一顫，隨之而來的卻是興奮。
真好！嘻嘻，如果那麽容易就屈服，就不好玩了。
殘酷的本性，讓紫陌看到淩非皺緊的眉頭、痛苦的神情反而更加熱血沸騰、興致高昂。他甚至開始慶幸淩非過於堅強的意誌讓她一直保有意識，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賜予的一切痛苦和折磨。
砰一聲，那個少女打瞌睡的時候，腦袋撞到了桌麵上。淩非不由微微失笑。那少女揉了揉被磕到的地方，小聲的嘟囔了幾句，那樣的話語，淩非聽不懂，但她猜測，那該是那少女的母語。
那少女抬頭的時候，就看到淩非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墨色的眼眸裏帶著幾許善意的笑意。
“啊，你醒了。”那女孩跑到淩非麵前。
淩非點頭，有些困惑的問：“我在哪裏？”
“啊，你太厲害了。知道嗎？知道嗎？你得到的是銀色的、銀色的緞帶耶。太厲害了。和雲曄主人一樣耶。雲曄主人當年得到的也是銀色的緞帶。你也是……”那女孩自顧自的說著，竹筒倒豆子一樣，嘰嘰喳喳說的飛快，有時候，說的興奮了，還夾雜幾句淩非聽不懂的話。
淩非沒有打斷，隻是聽她揮舞著手臂，眉飛色舞的講述著。不過，那女孩顯然是對雲曄非常的崇拜，時不時的說幾句“雲曄主人”怎樣、怎樣的。
“啊，對不起。我講得太高興了。”那女孩猛然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
淩非抿嘴笑了笑：“你的聲音很動聽。”
的確，雖然這少女翻來覆去的說著意思差不多的話，不過，並不會讓你覺得厭煩。這少女的聲音像是銀鈴一樣，清脆悅耳，讓人的腦海裏自然的浮現出幾個字——“鶯歌燕語”。
“是嗎？是嗎？我的異形是玉音鳥耶。玉音鳥，就是一種聲音非常非常好聽的鳥。”少女頗有些得意的笑起來，眼睛像是彎彎的月牙一樣。
“異形？”淩非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就是另外一種形態啦。”少女揮舞著手臂，“哎呀，人家不知道怎麽解釋。反正，靈兒和你們不一樣。”
少女似乎急切的想要解釋清楚，削蔥一般的手指，輕柔地點了點淩非的額頭：“你們有這個……徽記，靈兒沒有。不過，靈兒的背上有一個圖案，是好漂亮的一隻鳥。雲曄主人說，等靈兒成年了，就能變成那隻鳥的樣子了。”
淩非已經知道這個少女必然是靈人了。
靈人的背部有圖騰。圖騰代表的就是靈人的異形。
不過，純粹血脈的靈人，耳朵都是尖長的，靈兒並沒有那樣的耳朵，那麽她其實是靈人和雅人的混血，而靈人的血脈更多一些吧。
靈兒牽著淩非的手，笑眯眯的問：“漂亮娃娃要看嗎？要看靈兒背上的鳥嗎？靈兒有在鏡子裏看到過，真的好漂亮的。不是用筆畫上去的，不是用針刺上去的，是天生的耶。靈兒出生的時候，背上就有那樣一隻鳥的圖案了。漂亮娃娃要看嗎？”
淩非微微搖頭，扁了扁嘴，稚嫩的臉龐上帶著幾許委屈：“靈兒，我餓了。”
“啊，對不起。靈兒忘了。”靈兒捶了捶自己的頭，“漂亮娃娃等一等啊，馬上就來。”
靈兒風風火火的跑出去了。
淩非望著她的背影笑了笑。靈兒是個很單純，很活潑的女孩子，看上去十二三歲，容貌隻是清秀，不過非常的有靈氣。那雙圓溜溜的碧色的杏兒眼，能讓你感受到無邊的生機和活力。
“來了。漂亮娃娃喜歡吃什麽？靈兒喜歡吃水果，靈兒還喜歡吃瓜子。”圓溜溜的眼眸向四處瞟了瞟，悄悄的向淩非使了個眼色。
淩非雖然不解，倒是配合的眨了眨眼睛。
“漂亮娃娃，不許向主人告狀，說我今天又吃櫻果了哦。”靈兒一邊低聲囑咐，一邊飛快的往懷裏藏了幾個類似櫻桃的水果，嘴裏也塞了幾個。
淩非有趣的看著。
“漂亮娃娃，這些給你吃。”靈兒把果盤遞給淩非。
淩非拿了一個靈兒吃的那種果子嚐了嚐，酸酸甜甜的，是女孩子們喜歡的味道，不過，淩非的口味一向清淡，隻吃了一個就沒有再吃。
“靈兒喜歡的話，就吃好了。別人問的話，推到我頭上好了。”淩非眨了一下右眼，低聲說。
靈兒高興的張大嘴似乎想說什麽，很快又自己捂住嘴巴，樂顛顛的點頭。
“我叫淩非，你可以叫我‘淩’。”淩非每樣的果子都嚐了嚐。
“漂亮娃娃不好聽嗎？我喜歡叫你……”靈兒住了口，掩飾性的往嘴裏塞了好幾個果子。
這個樣子的漂亮娃娃，好像主人哦。明明連眉頭都沒有皺起來，為什麽就讓人心裏怕怕的呢？不過，漂亮……哦，不，淩的眉毛揚起來的時候，好好看哦，像是有泉水在流淌一樣。還有那雙眼睛，也好美，像是黑色的琉璃一樣。啊，淩的嘴巴小小的、淡淡的、水水的，好想啃一口……
淩非看靈兒對著自己流口水，不由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靈兒，你要再不吃，我可就都吃光了哦。”
“不要！”靈兒左手抓一個啃一口，右手在抓一個果子啃一口，小嘴巴還去吞了幾個小小的果子。
“吃太多了，小心拉肚子。”淩非抓了毛巾，擦了擦手。
靈兒滿嘴的東西，咿咿嗚嗚的說著含糊不清的話，那雙杏兒眼倒是依舊靈動的轉著。
淩非忍不住又憐愛地刮了刮靈兒的鼻子。這個活潑的小丫頭，讓人感覺就像個可愛的妹妹一樣。
靈兒吃東西的時候，淩非小小的打坐恢複元氣。她已經發現，手掌、手臂上原本的孔洞、窟窿都隻剩下一個淺淺的圓圓的疤痕了。奇怪的是，元氣還遠沒有恢複，身體也沒什麽力氣。
睜開眼的時候，淩非就發現禦王雲曄坐在身邊。靈兒噘著小嘴，站在雲曄身後。
“殿下。”淩非想要下床行禮，不過被雲曄按住了肩膀。
雲曄一直沒有說話，淩非心裏不由有些驚慌：“我……讓殿下失望了嗎？”
“沒有，你做的很好。”雲曄淡淡的說。他隻是有些詫異這個孩子竟會對自己狠辣如斯就是。淩非被送出那天梯的時候，手臂、手掌血跡斑斑，如果不是雲曄將淩非帶來之後，吩咐人給淩非上了藥，恐怕淩非的傷口不會好的如此快。
“這裏是我的雲天宮。你可以暫時在這裏休息。”雲曄拍了拍淩非的肩膀。
“我算是進入內闕了嗎？”淩非拉住了雲曄的衣角，“以後我是有資格接受你的教導的，對吧？”
不知道為什麽，淩非很喜歡親近雲曄。
“當然。你得到的可是銀色的緞帶呢。”
淩非分辨不出雲曄語氣的好壞。不過，在雲梯內的時候，之所以寧願自殘，她也不斷的向上爬，就是因為她計算過自己爬上的台階太少了。淩非很擔心，自己會讓雲曄失望。得到的是哪個等級的緞帶，淩非根本沒注意。淩非在意的是她能夠得到雲曄的教導，能和雲曄在一起。
“我要進入‘育幼殿’嗎？”淩非詢問。她記得，高等的摩羅幼仔是要在‘育幼殿’長大的。
“因為你是銀階的，所以，你可以選擇。其一，進入‘育幼殿’。那裏會有專門的人員撫育教養你們。其二，做我的‘追隨者’。我會庇護你，不過，無論你以後是什麽階層，我永遠是你不可違抗的。其三，拜我做你的‘教導’，對於你我有教導的義務，卻沒有庇護的職責。一切要靠你自己。”雲曄銀色的眼眸深不見底，詭譎難測。
“我選第三條路。”淩非答的毫不猶豫，語氣堅決。
雲曄挑起淩非的下頜：“你要知道，每個人在挑選‘追隨者’的時候，都是非常苛刻的。現在的你其實根本沒有成為我的‘追隨者’的資格，我破例給你機會，你倒是不領情呢。”“淩非不需要同情和憐憫，不需要施舍和恩賜。淩非想要的東西，自然會憑自己的本事得到。”墨色的眼眸流轉之間流露出幾許高傲的睥睨。
雲曄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很好，這樣驕傲自信的孩子值得他傾力教導。
“沒有我的庇護，你會活得很辛苦，甚至，你可能根本活不到長大。”雲曄淡淡的提醒。
“我是淩非。”淩非的語氣同樣淡淡的。
“那麽，我等著小鷹展翅飛翔的那一天。” 雲曄在淩非的額頭輕輕的親吻了一下，轉身離去。
“不會讓您失望的。”淩非望著雲曄傲岸軒昂的背影，輕啟的薄唇吐出的話語淺淡，內裏卻是昂揚的鬥誌……
第033章 蘭王紫陌的藥人
“凝霜，去淩非的身邊暗中守護她。”雲曄吩咐。
一個女子從虛空出顯露出身形，黃褐色的頭發高高攏起，耳朵尖尖長長的，眼睛是墨綠色。這個突兀地出現的女子高挑而豔麗，全身穿著金屬的鎧甲，隻是那鎧甲隻堪堪遮住胸前、下體，大腿、腰腹袒露著。腰間束著的金屬腰帶，盤扣是一個銀灰色的骷髏頭。總的來說，這個女子給人的感覺就是個西方玄幻故事裏的鬥士。
“主上。”凝霜單膝跪下給雲曄行了一禮。
“怎麽？不願意嗎？”雲曄感覺出了凝霜對自己命令的抗拒。
“我是主人的追隨者，隻追隨主人。”凝霜的聲音像冰雪一樣冷清。
雲曄淡淡地瞟了凝霜一眼，銀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緒：“如果不願意就算了。莫初，去……”
“凝霜領命！”凝霜飛快的接口，長久的相處讓她已經感覺到，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主上的不悅了。
“隻要保證她不死不殘就夠了，遇到危險的時候，除非她已經竭盡全力，否則不要輕易出手。”雲曄的話語讓凝霜越發的茫然了，不過，她隻是恭順地聽從。
“諾。”凝霜隱去身形。
“莫初，去準備些基礎的書籍。”雲曄一邊攤開文件，一邊吩咐。
一個男子悄然出現，無聲的單膝跪下行禮。暗藍色的短發，線條剛硬的臉，濃眉前刻著一道傷痕，目光冷酷，裸露的左臂有一個狼頭的紋樣。
“主上，原人、靈人、雅人，三族的書籍都找些來嗎？”莫初的聲音深沉。
“嗯，都找些來吧。”雲曄隨意地答道。
莫初悄無聲息地離開。
雲曄望著那刻著淩非名字的銀色緞帶沉默了一會兒，很快就埋頭開始處理公文。
----------------
雲天宮，雲水榭。
雲水榭，是雲曄撥給淩非的住所，是建立在水麵上的朱屋。雖然不大，環境卻清幽雅致。淩非打量著四下的環境，心裏非常的愉悅。
靈兒小丫頭也跟了過來，雖然名義上是分給淩非的侍女，不過，淩非從不曾將這個活潑的女孩當下人看。靈兒似乎也沒有多少尊卑有別的觀念，拉著淩非大唿小叫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哇，淩，這房子建在水上耶，不會掉下去吧。”靈兒苦著臉。
“掉下去的話，我負責把你撈起來。”淩非捏了捏靈兒的臉蛋。
“可是，我怕水。從屋子到水那邊，沒有路，也沒有橋。靈兒被關在這裏了。”靈兒指著茫茫的水麵，撅著嘴。
淩非笑了笑。這圍繞著屋子的水，是一個湖泊，不過，水是活水。要到達屋子或者從屋子出去，都要跨越水麵，淩非會遊泳，也能踏波，完全沒有影響。靈兒不懂水性，也沒有什麽力量，不能獨自從水麵上過來，倒是真的有些不方便呢。
“這樣吧。我們準備一條小船。靈兒劃船好了，沒事的時候，也能泛舟玩。”淩非想了想說。
靈兒忙不迭點頭，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圓溜溜的，靈動的可愛。
“如果靈兒喜歡的話，有空的話，我可以教你遊泳。”淩非望著寧靜清澈的水麵，有些想下水。
“不要！靈兒不喜歡水。”靈兒雙手擺個不停。
淩非突然想起，靈兒的異形是隻鳥，或許大多的鳥天生就不喜歡與水打交道吧。畢竟羽毛被浸濕的感覺，對鳥兒來說，恐怕不是什麽好受的事情。
“等靈兒長大了，能轉化的時候，就有翅膀飛來飛去了。那時候，就不用擔心被困在這裏了。”淩非有些好奇靈人所謂的轉化究竟是怎樣的。
“主人說，靈兒要轉化，至少得十年之後呢。”靈兒撅著嘴。
“不要太著急地長大。無憂無慮的生活的時光，很多時候，是你想求都求不來的。”淩非淡淡地感歎。
“靈兒要吃水果，淩要麽？”靈兒已經高高興興地去吃東西了，其他的一切都拋在了腦後。
淩非有些羨慕靈兒的純真無憂，可是這樣的生活卻從來不會屬於淩非呢。
“給，靈兒最喜歡吃的櫻果。淩也吃。”靈兒端著一個果盤。
“好。謝謝靈兒。”淩非拿了一個果子小口的咬著。
“哇，淩，你的嘴巴好小哦。”靈兒感歎。
淩非眨眼，怎麽了？
“你看，這櫻果，靈兒一口一個，你都要小口咬著。哇，好小的嘴巴，水水的嘴唇，好漂亮。”靈兒有些流口水，真想啃一啃淩的嘴巴。
淩非的臉微微紅了紅。無論是記憶裏的她，還是現在的她，都是典型的柳葉眉，瓜子臉，櫻桃小口一點點。從前的時候，家裏的那幫人，最喜歡的就是喂她吃葡萄，然後笑眯眯地看著她的小嘴被稍微大一點的葡萄就撐得圓圓的樣子，然後起哄：“哇，嘴巴要撐破了。”
“吃你的吧。”淩非敲了敲靈兒的頭。
“嘻嘻，淩在害羞哦！”
淩非緋紅著臉頰，跳出了屋外，踏水而去。
短暫的歡樂並沒有讓她忘記自己的處境。淩非並不是靈兒那樣單純快樂的孩子，她有很多不得不去麵對的問題。
比如說，淩非曾答應的，做蘭王紫陌的藥人。
紫色的紗練從紫陌的手中飛出，圍繞著淩非盤旋，淩非悶哼了幾身。紫練被紫陌收迴的時候，淩非全身上下已經沒有一處完好，全身傷痕累累。
“別怕。不怕哦。”紫陌笑著，紫羅蘭的眼眸無邪，“我給你上藥，你就不疼了哦。”
散發著芬芳的碧綠色的膏藥被塗抹在了傷口上，淩非開始還覺得傷口涼絲絲的舒適，後來卻覺得身體好像無數的冰刀在碎碎地切割，她抑製不住的呻吟，痛苦的嘶喊，甚至有點揪心揪肺，可是聲音根本沒出嗓子就嘎然而止。那一瞬間，紫陌的心也跟著一顫，隨之而來的卻是興奮。
真好！嘻嘻，如果那麽容易就屈服，就不好玩了。
殘酷的本性，讓紫陌看到淩非皺緊的眉頭、痛苦的神情反而更加熱血沸騰、興致高昂。他甚至開始慶幸淩非過於堅強的意誌讓她一直保有意識，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賜予的一切痛苦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