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易,名叫易邪,自幼住在那個名叫“許都城”邊上的禹鎮易家莊,時逢東漢亂世,四處都在打仗,而隻有這裏,反而不見刀兵,莊戶人家出身的他,格外的樸實,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但他也對另一件事很感興趣,那就是在每天農閑時,總會練上一次莊稼把式,比如伸伸拳腳彈彈腿,日久年深,他這腿也就格外的有力。


    而禹鎮這個地方,自古就是個把式窩兒,差不多的人都會那麽幾下拳腳,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好在這裏的人生的格外健壯,可壞處自然也就是這裏成了兵窟窿,當今那個非常有名的曹操,他的親兵就喜歡在這禹鎮招募,現在甚至隻要年滿十四的男性壯丁,就要強征入役,並且,隻要說自己是禹鎮子弟,那進了軍營就是個伍長,但這也確實是喜憂參半的事情。


    而他,今年恰好十四歲,紫薇薇這麽一張臉,頭發又黑又長散在背上,由於還沒到加禮的年紀,還不能卷成發髻,隻好就這麽散落著。


    他的父親同樣是個莊稼人,但卻沒有從軍,原因是家裏家底及其殷實,而他的父親又是莊子裏的地保,故而並未被招入軍中,雖說幹的是“地保”的差事,可他的父親卻從沒有幹過傷天害理的事兒,相反,其人反而是個善人,經常周濟周圍的困苦人,遇雨補屋、逢雪掃路,莊子上的這些鄉民都十分感念,被稱為易善人,也有的稱唿他易善保。


    當然,他的父親也非常明白,當然也不想易邪從軍入伍,因為,生逢亂世,入伍就等於等死,易邪那幾下拳腳畢竟隻是莊稼把式,哪是戰場上的料?但卻從未反對過他練武,畢竟能讓孩子強身健體的事兒,何必加以阻攔?


    而易邪這莊稼把式練得也是格外勤,農忙時收工後也會在莊西頭兒練上一個時辰,至於農閑,那就更早,天一亮就會直奔莊西的林子,練上一個上午,直至太陽到了頭頂,才會繞著林子順著河道往北走上十幾裏路,再折返迴家吃那一頓下午飯,所以,他是個非常有作息規律的人。


    這樣子的日子直到有一天才發生了變化,他依舊是在那片樹林中練拳腳直至出汗,不得以把小褂往樹上一搭,又來了一趟踢腿,渾身大汗淋漓,他自己也覺得自己這功夫見長。


    功夫這事兒就是這樣,功夫不虧人,你對得起它,他就對得起你,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就是這個道理,那些唱曲兒的藝人不也是這麽玩命練出來的嗎?


    又練了一個時辰,易邪感覺今天練得差不多了,汗也出頭了,這才由樹上拿下小褂,順著河道往北走,他每天都是這樣,從沒改變過,但是今天,卻遇到了件特別的事。


    他順著河道走了足足十裏路,就在想順著官道折返家中的時候,官道上卻來了一溜馬車,還有十幾個手拿樸刀的士兵護送著,他本身腳力就快,卻不料這馬車也跟在他的身後一直跟進了莊子。


    莊子裏男女老少早已被聚在了莊口,像是在迎接什麽大人物,他的父親作為莊子上的地保,也隨著人群站在最前麵,遠遠便看到馬車到來,可卻發現易邪正走在馬車的前麵,不禁眉頭大皺,眼神中透出無比的焦急,等到易邪走近,便一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藏匿了起來。


    一個身材嬌弱梳著一撮小胡子的中年人由馬車上緩緩走下,而幾名侍衛則立在他的周圍,易邪不知道這幾位到底什麽來頭,但看父親樣子,自己也緊張了起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人群裏挪,就聽人群裏幾個上了年紀的長者在他身邊念叨:“你這孩子,怎麽敢跑到這兒來,就不怕他們把你當壯丁抓了去服役?”


    易邪這才明白過來,轉眼望向四周,卻發現人群裏一個孩子或者青年人都沒有,顯然都是在父親的通知下躲在家中,免得被朝廷抓了去當兵受苦,想想剛剛自己始終隨著馬車走迴來,心中暗暗叫苦,別忘了,他今年剛好十四歲,已經到了服役的年紀,這可不是自願入伍,哪個孩子會去當那苦差事?還不都是被抓去的?


    馬車上下來的那中年人望了望人群,馬上就皺起了眉頭,用一口尖利的嗓音問:“地保啊,你這莊子怕不是絕戶了吧?怎麽連一個剛到壯年的壯丁都沒看見呀?”,那聲音尖得刺耳,讓人聽了就一陣厭惡。


    易邪父親立刻跪了下來道:“迴大人,連年征戰,莊子裏能被征召的壯丁都在去年征召走了,現下我們這兒確實沒有了壯年,再者,皇家不也規定,每村每莊五年征召一次兵役和勞役,我們莊前年不才征召過,怎麽今年朝廷又要征召我們?”


    “頂嘴?朝廷現下用人之際,曹大人也在四處用兵,哪不需要人手?你們易家莊今年怎麽也要交出二十個人來,不然,老子就連你這地保一塊拉走充數兒!”。


    他說完這些,卻見跪在地上的易邪父親隻是顫抖,卻沒有答話,那尖嗓子又說到:“把你莊子的保名拿來我看,你不交人,那我可要點名抓人了!”。


    說著,他一擺手,身邊那十幾名衛士便手拿樸刀向前一挺身,人群瞬間一陣騷動,其實,很多家都有成年莊戶,但都在易邪父親的庇佑下被藏了起來,這幾年來,並沒有被招走,甚至前年被招走的那二十個人,要麽是自願從軍、要麽是莊子裏的孤兒長大孤苦伶仃,還有幾個甚至是他父親由臨近村落裏花錢雇來替名充數兒的流浪漢。


    尖嗓子收走了莊子的名冊點翻了起來,越翻越是皺著眉頭,手指頭不停地在舌頭上蘸著口水,再翻那莊子的花名冊,直到最後一頁翻完,立刻就用那刺耳的嗓音對易地保喊道:“誰給了你這天大的膽子,連朝廷的花名冊都敢造價?你這名冊上居然連一個十四到三十歲的漢子都沒有?”。


    見地保明顯就是在搪塞,他對著身後大喊道:“好好好,我看你是鐵了心對抗朝廷,剛剛我還看到有個小夥子進了你這莊子,那是誰家的孩子?現在人呢?你不交人,哼哼!來人啊,進莊,搜,挨家挨戶的搜!”。


    易邪一看自己闖了禍,心裏那份懊悔也就不必提了。


    這莊子本來就不大,他們這一搜不打緊,不到半個時辰時間,由莊子東頭莊子西頭南南北北的就被拎來二三十口青年壯漢,易邪看了看他們,都認識,別說是他們,這十裏八村的人,打斷了骨頭都連著筋,人群裏還有幾個人,他還得叫聲哥哥叫聲叔。


    這些人個個兒苦著臉,頭都不敢抬,隻是跪在地上,等待著那當官兒的宣布對他們的決定。


    尖嗓子見居然搜出這麽多人,頓時臉上便樂開了花兒,嘴裏卻不饒人:“我說地保啊,你可知道對朝廷官員口放厥詞不說實話的後果啊?”。


    易邪父親此時哪還有話說,隻是跪在地上,胳膊不停地發抖。


    “來人啊,給我打,讓這些愚民看看,這就是對抗朝廷的下場!”,邊說著,十幾個士兵便把跪在地上的地保拎了起來,往不遠處的柴堆上一扔,這就抄起木棍和刀鞘劈頭蓋臉的向老易砸了過去,眼看著是不打死不罷休的架勢。


    易邪這才知道自己到底是闖下了多大的禍事,看著在柴堆上哀嚎求饒的父親,腦門子瞬間衝上來一股熱血三步並做兩步的由人群當中擠了出來,嗷嘮一聲便竄到了那尖嗓子的身邊,他腿力過人,這幾步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加之尖嗓子根本沒料到會有人反抗,身邊並沒留下護衛,這才讓他如此容易的便砌進的身子。


    等尖嗓子反應過來剛想召喚護衛時,易邪早已繞到他的身後,雙手狠命的掐住他的脖子,嘴裏大喊:“快住手,快放人,再不住手,老子這就掐死他!”


    那小胡子官員被易邪這麽掐著脖子,哪裏能說出話來?幹嘎巴著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人群中瞬間轟然一片,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些壯丁眼看就要鬧出人命,瞬間四散奔逃,那些士兵聽到易邪的話,這才迴頭,看到當官兒的被製住,也是一愣,隨後便驚叫著由刀鞘裏抽出樸刀,向易邪撲了過來。


    易邪父親滿臉是血的躺在草垛上,生死不知,其實隻是暈了過去,可易邪哪裏知道?此時的他,腦門充血,眼看著父親被他們打死,而這群惡兵又已提刀衝來,私下裏把心一橫,手上的勁道便又加上了三分,這還不夠,他又用膝蓋在那小胡子後腰上嘭的補上了一下。


    也正是這一下,那尖嗓子頓時身體就像麵條一樣,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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