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會因此被廢嗎?”盛夏的聲音很小,如果不是房間裏很安靜,顏楚差點都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


    葉夜的手,雖說不是什麽鋼琴家的手那麽寶貴,若是因此被廢了,喪失正常活動,說不愧疚那是假的。


    “不會。”顏楚搖頭。


    “你給他處理了?”盛夏抬頭,望著顏楚。


    顏楚一愣,在盛夏的目光下,瞬間後悔拒絕給葉夜處理了,唉!他不該對葉夜懷恨在心,他要試著釋懷,葉夜是他未來的大舅哥,他要對自己的大舅哥好點。


    “我是骨科醫生,他的手又沒傷到骨頭,你姐給他找了個專業醫生來給他處理傷口,放心吧,他的手沒事,傷口愈合後也不會影響活動。”女人心海底針,顏楚謹慎了幾分。


    “哦。”盛夏沒再說什麽,暗暗鬆了口氣。


    “要不要繼續睡覺?”顏楚問道,盛夏搖頭,顏楚又問。“你想做什麽?”


    “顏楚,我想跟你聊聊。”盛夏凝望著顏楚,在醫院的時候,她想了很多,他們之間會發展成這樣,是她沒向他坦白,如果一開始,她就向他坦白,無論是她與葉家的關係,還是她領證的事,她不該瞞著他。


    如果一開始她就告訴他,她已婚的身份,隻怕他不會愛上她,隻會排斥她,畢竟正常情況下,以顏楚的自傲,怎麽能容許自己介入別人的婚姻,喜歡上一個已婚的女人。


    所以說,很多事情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他們與那個孩子注定無緣,才會讓他們失去那個孩子。


    “好,我們聊聊。”顏楚迫切的想要知曉跟她領證的那個男人是誰,她現在的情況,他又不敢主動提及,隻能耐心的等著,等她願意告訴他。


    衝動是魔鬼,他衝動了一次,並且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次他不能重蹈覆轍。


    “顏楚,孩子的事……對不起。”盛夏低下頭,愧疚又自責,是她粗心大意,反複發燒,她又胡亂用藥,她以為是月事,結果是流產的預兆,天佑跟嬸嬸都說,是她從樓梯上摔倒,才導致流產,她問過醫生,醫生的迴答是她摔下樓梯之前就有流產的跡象。


    何況,她不記得自己有從樓梯上摔倒,顏楚隻是將她拽到門口,並沒有拽到樓梯口,昏迷之前她也沒去樓梯口,她又是怎麽從樓梯上摔倒的?


    聽醫生說,是四樓的老奶奶發現了她,才打了120。


    盛夏想,等她出了小月子,她就買禮物去感謝四樓的老奶奶,老人家最忌諱了,是不歡迎坐月子的女人來家裏做客。


    “盛夏,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這個孩子跟我們無緣,隻要你沒事就好。”事情已經發生了,安慰的話說再多也無用,顏楚比盛夏更自責,流產對女人來說,傷身又傷心。


    他不該離開c市,雖然改變不了結果,至少有他在她身邊陪著,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


    顏楚更痛恨自己,她拍門求救,他卻無情的戴上耳塞,刺耳的歌聲掩蓋了她拍門求救的聲音。


    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盛夏忍不住又哭了,顏楚擁著她,不停的安撫,卻沒有一點效果,哭累了,盛夏也睡著了,說好要聊聊,結果又聊不成了。


    三間臥室,一間上了鎖,盛夏跟顏楚一間,葉夜霸占了一間,喬柯沒有選擇,隻能在客廳睡沙發。


    她跟葉夜的行李箱在車上,上來的時候沒想過葉夜會住下,喬柯隻能去樓下的車上拿行李。


    不確定顏楚的家裏有沒有備用的洗漱用品,喬柯去附近的超市買。


    “喬柯,真的是你啊?”歐陽婧挑釁的聲音響起。


    喬柯停下腳步,清冷的目光鎖定在賀傑洋身上,這是離婚後他們第一次見,離婚對賀傑洋並未造成多大影響,依舊神采飛揚,與一個月前的他判若兩人。


    喬柯懷疑,當初那個卑微的祈求她,不離婚的那個男人真是他嗎?


    “喬柯,你不是出國了嗎?”賀傑洋插出自己的手臂,上前一步與歐陽婧保持距離,再次見到她,他的心跳加速,即使是離婚了,他對她的愛,不減半分。


    “傑洋。”歐陽婧有些生氣,在喬柯麵前,賀傑洋居然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他們沒離婚,她還能理解,現在他們離婚了,她能容忍嗎?上前一步,親密地抱著賀傑洋的手臂。“傑洋,你忘了嗎?你們已經離婚了,她現在是你的前妻。”


    被歐陽婧公然點醒,賀傑洋俊逸的臉上神情有些不自在,尷尬的咳嗽一聲,看著喬柯故作關心的問道:“他對你好嗎?”


    喬柯不想理會他們,邁步欲離開,卻被歐陽婧抓住手腕,喬柯一愣,清冷的開口。“放手。”


    “喬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無論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我們之間的友誼是地久天長的。”歐陽婧以勝利者的姿態睥視著喬柯,其實在喬柯麵前,她永遠是自卑的那個,好不容易在賀傑洋身上她戰勝了喬柯,而喬柯轉身就勾搭上葉夜。


    不對,不是轉身,葉夜是喬柯婚內出軌的對象,她還沒跟賀傑洋離婚,便懷上了葉夜的孩子,為此,賀夫人沒少在她麵前唾棄喬柯。


    歐陽婧很不甘心,她要絞盡腦汁用盡手段才能得到賀傑洋的青睞,而喬柯卻能唾手可得,葉夜更是她高攀不起的存在,喬柯依舊能輕而易舉得到,喬柯明明什麽都不如她,命卻比她好上千百倍。


    “無恥。”喬柯清冷的眉梢帶著幾分譏誚。“友誼?還地久天長,歐陽婧,你是哪兒來的臉說出這番話,我將你當閨蜜,你是除了夏夏以外,我唯一掏心掏肺對待的人,結果呢?一邊跟我做閨蜜,一邊背著我跟他在一起,一邊跟我吐槽賀家人,一邊偷偷討好賀家人,歐陽婧,你這樣的人,不配當我的閨蜜。”


    “喬柯,我跟傑洋是真愛。”歐陽婧故作委屈的說道。


    “真愛?”喬柯清冷的目光看向賀傑洋,手指著歐陽婧。“你愛她嗎?”


    “柯,我愛你,從始至終我愛的人隻有你。”賀傑洋無情的將歐陽婧推開,歐陽婧腳下幾個踉蹌才站穩,賀傑洋伸手,想要去抱喬柯,卻被她躲開了,撲了個空,賀傑洋神情裏閃過一絲挫敗。“柯,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了,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你隻是接受不了我跟歐陽婧在一起,柯,我向你保證,隻要你跟我複婚,我保證……”


    “賀傑洋。”歐陽婧氣急敗壞的吼,瘋狂地朝喬柯衝去。“賤人,看我不撕毀你的臉。”


    “歐陽婧,你幹什麽?”賀傑洋也氣憤,他太了解喬柯了,隻要他示弱,隻要他祈求,喬柯會心軟,隻要喬柯對他心軟,說服喬柯同意跟他複婚不是難事。


    有些女人隻適合金屋藏嬌,不適合暴露在陽光下,歐陽婧就隻適合當地下情人,偶爾私下偷偷見麵當成調和劑,不適合名正言順的娶迴家,失了情調變得乏味。


    而喬柯工作能力強,是個很好的賢內助,他們離婚沒幾天,他的工作縷縷出錯,在賀氏的聲望一落千丈,爺爺對他很失望,動了換繼承人的念頭。


    賀傑洋想,隻要他與喬柯複婚,在喬柯的輔助下,他繼承人的身份沒人可以動搖。


    “賀傑洋,我才要問你,你想幹什麽?”歐陽婧歇斯底裏的吼。


    賀傑洋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說道:“婧,你先迴去,讓我跟柯聊聊。”


    喬柯雙手環胸,靜靜地站在一旁,像看跳梁小醜般看著他們,高挑的身影散發出一種清冷的傲氣。


    “我是你的未婚妻,她是你的前妻,你跟她有什麽好聊的?”歐陽婧快要被氣死了,他們都離婚了,他們之間不受法律保護了,她才是他的未婚妻,為何在喬柯麵前,她永遠是那個見不得光的小三呢?


    “能聊。”喬柯紅唇開啟,露出一個嫵媚而高傲的微笑,氣死人不償命的開口。“比如,複婚。”


    複婚兩個字,賀傑洋仿佛看到了一抹希冀,渾身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果然不出所料,喬柯還是愛他的,他就說嘛,當初他們愛得死去活來,怎麽可能因他出軌就不愛了。


    他是婚內出軌,喬柯也婚內出軌,他們兩人都婚內出軌,他們扯平了,誰也不指責誰,誰也不怨誰,複婚,好好過日子,才是他們最終的歸宿。


    “複婚?”聽到複婚兩個字,歐陽婧氣炸了。“喬柯,你還要臉不?既然想要複婚,當時何必離婚?離婚好玩嗎?婚姻你當是過家家嗎?”


    “歐陽婧,你給我閉嘴。”賀傑洋怒瞪著歐陽婧,眼看他跟喬柯有複婚的希望,可不能讓歐陽婧給毀了。


    歐陽婧才不理睬賀傑洋,對喬柯說道:“你不是勾搭上葉夜了嗎?你不是懷上葉夜的孩子嗎?葉夜是誰,比賀傑洋好千萬倍,你好不容易勾搭上,放棄葉夜,你不覺得可惜嗎?葉家是一百個賀家都比不上的存在,丟棄閃閃發光的金子撿暗淡的魚目,隻有傻瓜才會做。”


    “歐陽婧,你想死嗎?”賀傑洋憤怒一吼,不顧歐陽婧的反抗,粗魯的拽著她的手臂,招來一輛出租車,打開車門,強行將她推上車,丟給司機一疊錢。“有多遠給我載多遠。”


    “賀傑洋,你混蛋。”歐陽婧想打開車門,司機上鎖,發動引擎,猛踩油門,有錢能使鬼推磨在司機身上發揮得淋漓盡致。


    弄走歐陽婧,賀傑洋鬆了口氣,絆腳石已經被他處理掉,現在沒有人能打擾他跟喬柯了。


    “柯。”賀傑洋看著喬柯,目光裏滿是深情,犯了錯,受到懲罰後,他才深刻的體會到,什麽是糟糖之妻不可棄,喬柯如一道光明,照亮著他的前程,歐陽婧就是一道灰暗,讓他的前程受到重創。


    果然在這世上,隻有喬柯才配得上他,才有能力讓他的事業扶搖直上。


    喬柯將他眼中的深情盡收眼底,若是以前,她會毫不吝嗇的迴他深情,此刻,她隻覺得虛假又諷刺,婚後他的日子過得太安穩了,隻有失去後才懂得珍惜,賀傑洋給她的感覺,不是失去後的追悔莫及,而是失去後不順心的妥協。


    “柯,我愛你,我們複婚吧。”賀傑洋展開雙臂,等著喬柯激動的對他投懷送抱。


    他的自信,來源於喬柯對他的深情,即使是被迫領離婚證那一刻,賀傑洋都不相信,喬柯不愛他了。


    喬柯譏諷的冷笑,雙手環胸,高傲的看著賀傑洋,質問道:“賀傑洋,你哪兒來的自信,我會同意跟你複婚?”


    “柯,你愛我,我愛你,複婚對我們誰都好。”在賀傑洋看來,喬柯就是矯情,端著架子,不肯投入他的懷抱,沒關係,給足她麵子,主動上前想要抱住她。


    喬柯一個側身躲開,再次撲了個空,賀傑洋不死心,又朝喬柯撲去,這次喬柯不慣著他,抬腳踹向他的胯下,喬柯穿著高跟鞋,她沒有盛夏那樣的身手,那一腳也用了全力,命中要害,痛得賀傑洋捂住胯下慘叫,瞬間冷汗淋漓。


    “你……”賀傑洋顫抖的手指著喬柯,這女人下腳真狠,想要他繼子絕孫嗎?賀傑洋忘了自己死精。


    “歐陽婧有一句話說對了,我既然離婚,就不會複婚,哼!複婚?虧你想得出來,複婚,你也配。”說完,喬柯冷傲的轉身,踩著高傲的步伐離開。


    洗漱品也不買了,直接迴去問顏楚要,真沒有備用的,她再下樓買,早知道會遇到賀傑洋跟歐陽婧,喬柯不會去超市買,在小區裏隨便找一家小賣部買了就是。


    喬柯一手提著她的行李箱,一手提著葉夜的行李箱上五樓,著實把她累得夠嗆。


    喬柯見一個老人家在門口徘徊,確定這是顏楚的家,問道:“老奶奶,您是顏楚的外婆嗎?”


    顏楚的外婆,喬柯沒見過。


    老奶奶耳背,沒理睬,佝僂著身子徘徊。


    “老奶奶。”喬柯大聲叫道。


    老奶奶太沉思了,喬柯突然大叫一聲,老人家嚇了一跳,微顫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抱怨道:“年輕人,你這樣嚇老人家,會被你嚇死的。”


    “對不起,奶奶。”喬柯也意識到自己太唐突了。


    “沒事,沒事,我膽大,嚇不死。”老奶奶無所謂的揮了揮手。


    “奶奶,您是顏楚的外婆嗎?”喬柯又問道。


    老奶奶搖頭。“我不是,我是顏醫生樓下的鄰居,聽說他媳婦出院了,我來看看。”


    喬柯恍然大悟,抓住老奶奶的手,感激涕零的說道:“奶奶,謝謝您救了夏夏。”


    “夏夏?”老奶奶一臉茫然。


    “顏醫生的媳婦。”喬柯說道。


    夏夏,她不認識,顏醫生的媳婦,她認識,說真的,她並不知道顏醫生的媳婦叫什麽,大家都叫顏醫生的媳婦。


    “你是?”老奶奶打量著喬柯,這年輕人她第一次見,很漂亮,對漂亮的女人,無論性別還是年齡都有好感。


    “我是顏醫生媳婦的表姐。”喬柯說道,老奶奶是盛夏的救命恩人,喬柯很感激她,哪怕對老奶奶來說隻是打了個120,舉手之勞的事,對喬柯來說卻是感恩戴德。


    “原本是表姐啊!你好,很高興見到你。”老奶奶反握住喬柯的手,熱情的喬柯不會了。


    “奶奶,外麵太熱了,我們去屋裏說。”喬柯說道,這麽熱的天,她裏麵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濕了,在這高溫下,衣服濕了又穿幹,穿幹了又濕,香水與汗臭溶合,這味兒簡直難以形容。


    “好好好,我們去屋裏說。”老奶奶拉著喬柯朝樓下走,喬柯懵了,這是什麽情況?她是說進屋裏說,可不是下樓啊!


    老奶奶拉著她,喬柯又不敢掙脫,萬一摔下樓梯,後果誰也承受不起。


    在老奶奶的熱情下,喬柯被迫去老奶奶家做客,水果零食全拿出來招待她,老奶奶見喬柯長得漂亮想幫她介紹對象,喬柯卻說她結婚了,又離婚了,喬柯沒說。


    老人家的用意,喬柯心裏清楚,無非就是想做媒。


    聽到喬柯說結婚了,老奶奶很惋惜,卻不減熱情,執意要留喬柯吃飯,還打電話給自己的兒媳婦,說家裏來客人了,叫她多買點菜,喬柯卻婉拒了,借口要照顧盛夏,老奶奶才放她離開。


    五樓,喬柯站在門口,犯難了,她不知道密碼,又不敢大力敲門,怕吵到盛夏休息,喬柯拿出手機,給葉夜打電話。


    “你去哪兒了?”葉夜冷聲問,他睡醒了,卻不見喬柯的身影。


    “開門。”喬柯擦了擦汗水。


    葉夜打開門,冷冷地掃了一眼站在門外的喬柯。“你去哪兒了?”


    “樓下拿行李。”喬柯指了指一旁的行李箱。


    葉夜掃了一眼,轉身朝客廳走去,完全沒有想要幫她提進來的意思,喬柯好脾氣,一手提著一個行李箱進門,葉夜卻諷刺道:“我還以為你去國外拿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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