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躍而起,想激怒她。


    他的目的達到了。


    她罵他:“臭民工,沒文化。”


    這下徹底惹惱了他,拿起手邊的藤條,用力地朝她身上抽去。藤條在空中劃出一條美妙的弧線,帶出唿唿的風。春水甚至可以感覺到藤條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劃過的力道。在怒氣之下,他的力量通過這藤條傳達到她的身上。她不由自地“哎呀”一聲,聲音淒慘,驚得林中的鳥兒四下飛散,如果被人聽到,還以為春水是什麽歹徒呢,一定會上來揪住他的。


    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受盡百般恩寵的公主,卻是對這般虐待並不排斥。


    她希望他再來幾下。可他停止了。


    她看著他。


    他忽然想起上午她父親不問青紅皂白的一通批評,那些見風使舵的官僚們,也許,她應當替他們挨一鞭子。


    他想著明天的事。明天與麗梅約定的事,還要按計劃實施嗎?


    在這個遠離城市的地方,在一場性事之後,吹著涼爽的風,他突然清醒了,對事情的來龍去脈理出個大概來。


    市長這次來,肯定是為了陳來老板。


    他批評春水時,隻指出一件事,就是征地。征地為誰,就是為了陳來老板。春水對征地的政策存在抵觸情緒,也是因為陳來老板。


    一個是想保護陳來老板,另一個卻想搞倒陳來老板。


    看來,他與市長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真是一團亂麻。如果想搞倒陳來老板,就必須通過市長這一關,說不定要連市長一起推翻。可他自己,卻是市長一手提拔的,沒有市長,就沒有他今天的地位,沒有他這個公安局長一職。


    就是說,推翻市長,等於他革自己的命。


    這搞來搞去,最終必須把自己一起搞掉。


    他知道,不管結局如何,他的公安局長位置是保不住的,甚至他的性命都有危險。


    他的對手之強大,遠遠超乎他的意料。怪不得這麽些年,有幾個血性漢子為此付出了慘烈的代價。


    他已沒有退路。


    他看著沉睡的女人,不知道她會站在哪一邊。會因為他而背叛她的父親嗎?她父親的倒台,她同樣萬劫不複。官場是很殘酷的。這算是連累嗎?


    他越想越沉重。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她的秀發。她無疑是好看的,睡著的她就是睡美人。她的兩腿張揚地叉開,那裏剛剛經曆過一場持久的運動。春水看著她睡了那麽久沒有醒的意思,就拿了根樹枝,輕輕地在她腿間上下逗弄。


    在逗弄下,她的兩腿開始並攏起來,並扭動著。春水看著覺得挺好玩,不斷地弄她。她竟動情了,連臀部也跟著扭動起來。


    她醒了,見春水一臉的壞笑,對他喊:“你好壞。”


    春水說,時候不早了,迴去吧。春水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呢。


    她不舍,急什麽,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說著,她又滾到他的懷裏。剛才春水的逗弄把她又喚醒了。


    春水腸子都悔青了。


    隻好隨著她了。


    該迴去了。


    春水問她晚上如何安排。她說迴去後,他就自由了,不用陪她。她這裏還有個家呢。


    她不說,春水倒忘了,她的老公也在艾城的官場上,有幾次開會,春水見到了他,彼此打過招唿。挺幹淨的一個男人,怎麽就那方麵不行呢。


    春水如釋重負。晚上他得與麗梅多溝通溝通,事關重大,來不得半點馬虎。


    他對愛君說,希望她多在市長麵前美言幾句,讓他在公安局長任上多呆幾天。市長說要撤他的職呢。她仔細問了問,說迴去後一定會問清楚的。有什麽消息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他。


    春水突然問她,如果有一天她不做官了,她會怎麽辦。她愣了下,說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做領導對她來說就像吃飯睡覺一樣自然,怎麽會不做了呢。


    她問他為可突然問這個問題。他說沒什麽,隨便問問,因為他老是想自己如果不做官了,會做什麽。


    她讓他不要胡思亂想,好好混,該巴結要巴結,該妥協要妥協,有些事隻能說不能做,有些事隻能做不能說,把握好了,做官有什麽難的。


    ***************


    晚上,春水與麗梅溝通時,並沒有對她說起今天的節外生枝。一切都得按計劃進行,時間不多了。


    他對她說,上級有關部門已經開始調查化工廠的嚴重汙染了,陳來老板的倒台是遲早的事。他編造了個謊言,就是想給她打氣。


    麗梅這一天也在掙紮。她不是個善於偽裝與表演的人,要她去與陳來老板周旋,探清底細,勉為其難了。


    她為什麽要幫春水?她不斷地問自己。現在生活過得好好的,這不是自斷前程嗎?與陳來老板相處了這麽久,雖談不上情深意合,但也沒什麽嫌隙。她與他更像是一對合作夥伴。


    為了家鄉人民?她一介女子,肩頭擔不下這麽大的責任。她甚至開始害怕春水電話的到來。


    她是校長,學校裏將近有二千學生。看到他們,她心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欣喜。孩子總是充滿希望的。但近來情況有點糟,請病假的學生多了,有好些個都去了大城市就醫。讓她作出決定的,是一個噩耗。四年級三班的一名學生在今天去世了,死在上海一家醫院的手術台上。消息傳來,全校師生都陷入悲痛中。也許春水說的是對的,化工廠是罪魁禍首,孩子的生病與離去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忽然覺得家鄉人民不再是個空泛的概念。


    她記得有五年級三班有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十一歲,學校少先隊的大隊長,成績優異,長相俊美,人們都說這孩子長大一定十分出息,不是名演員就是科學家,她自己也說要做一名醫生。可不久前,她病了,莫名其妙的病了,她的父母帶著她到處求醫,千辛萬苦,醫生卻一籌莫展,說這種病從來沒有見過,她變得瘦骨嶙峋,一個少女變成一個小老太太。雖然這種病不常見,治起來還找不到合適的辦法,但病因卻是明顯的,說是環境的染汙。


    這事對麗梅的觸動很大。


    她也是一位孩子的母親。


    她願意去試一試。不管怎麽樣,要知道個究竟,了解真相。


    她對陳來老板說,明天想去他的工廠看一看。他並沒有覺得意外,工廠的辦公樓他的王宮,那裏一應俱全,他幾次邀請她去,她總推辭。他說隻要她想去,隨時歡迎。男人總希望在女人麵前展示實力,無疑,工廠是他實力最好的體現。


    春水讓她做些準備,明天約會時,隨身帶點竊聽器攝像頭之類的東西。她拒絕了,這些東西讓她不自在。


    約會是從晚餐開始的。陳來老板把她接到工廠內,食堂的大師傅早就做好了一桌好菜。說實話,這菜比外邊餐館裏的味道好多了。這裏的食堂師傅一頓要做上千人的飯菜,功夫自是了得。再說是陳來老板的客人,更是下了一番功夫,從用料,到烹飪,都挑最好的人完成。用餐地點在十樓的一間優雅的房間內,靠著窗,可以俯瞰外邊的景色。但晚上隻能看見廠房內的燈火了。就算是白天,也沒有什麽景色,都是灰蒙蒙的。


    兩人對坐著,房間內隻有他們倆,服務人員站在門口靜候,有什麽吩咐,立刻趕到。這是富翁的生活,麗梅看著窗外,如在雲端。


    陳來老板倒了杯酒,放在她的麵前,笑盈盈地看著她,並不說話。


    她舉起酒杯,說多謝招待了,這裏果然是你的王國,看來我來晚了。說完,她一幹而盡。心中有事,她需要酒精才能平靜下來。這次約會因為有任務在身,她覺得心跳加快。平常看電視電影,那些地下人員鎮靜異常,倒沒覺得什麽,今天做了一迴地下工作,就明白做間諜不是件容易的事,非一般人所為。


    他等的,就是她的讚美,由衷的讚歎。男人有擁有江山,才能擁有美人,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在這裏,他的國王。


    “如果在白天,我可以帶你好好參觀參觀。”他說。


    “我又不是領導,參觀就不必了。”她莞爾一笑,接著說,“我想知道的,是你在這裏的生活。”


    這話他愛聽。


    他問:“要不要叫人來助興?”


    “助興?”她不解。


    “我們兩人喝酒,有點沉悶,要有人跳個舞唱個歌表演個節目,不是更有趣嗎?”


    原來如此,可這會,哪裏找會表演節目的人?


    看到她納悶的表情,他得意地笑了,問她:“想看哪類的節目?雅的還是俗的?唱的還是跳的?這樣吧,給你個節目單,你隨便挑。”


    他按了下鈴,就有個服務小姐來,手裏拿著個精美的節目單。


    麗梅打開一看,弄得跟菜單似的,有歌曲點唱,有舞蹈表演,甚至鋼管舞。她覺得跳舞熱鬧些,就說跳個新疆舞吧。


    服務小姐領命而去,不多時,就有兩個姑娘進來了,穿著新疆的民族服飾,長得也像是新疆人。房間內很寬敞,稍一布置,就是現成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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