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太緊張了,肖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膽敢開槍的。他記得路上老張一直在囑咐沒有命令不得開槍,他還記得老張說他的那支槍跑偏兩厘米,之後是老張和綁架者談判,有人喊酒店老總來了,分散了綁架者的注意力,就在這刹那,肖強掏出槍射擊,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瞄準的。


    時間似乎靜止在肖強開槍的刹那,直到老張劈手奪下肖強手中的槍罵道:“誰他媽讓你開槍了?”


    立刻有人跑過去看倒在地上滿臉是血的兩個人,他擦去蘇小英臉上的血,探探蘇小英的鼻息,大叫:“她沒死!”


    肖強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長出了一口氣。


    至於蘇小英後來的表現也著實令人奇怪。


    當救護車鳴著警笛,把裝著綁架者的屍袋拉走的同時,蘇小英吐出一口氣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地辨認出開槍的肖強並破口大罵:“你這個混蛋!我差點讓你打死了!”


    肖強訥訥地不知所措,一愣是因為蘇小英終於醒了過來,這二愣卻是因為想不到被自己救下的人質竟對自己破口大罵。


    蘇小英摸到自己耳朵上殘存的半截耳環:“你自己看看!”


    肖強接過半截耳環:“我瞄的就是你的耳環。”


    蘇小英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麽?你瞄著我開槍?”


    肖強耐心地解釋著:“罪犯即將引爆,我是一個警察,我不能不……”


    蘇小英怒道:“警察了不起呀?警察就能拿人命不當迴事?”


    麵對蘇小英的刁蠻,肖強能做的也隻有道歉了。突如其來的事件使蘇小英顯得不可理喻,那一刹那,肖強真的後悔起來。


    因為肖強的莽撞,局裏決定對他進行內部處分。消息傳來,肖強倒也不覺得意外,畢竟這事是太懸了,要是那天肖強的槍打偏一點兒傷了蘇小英,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讓肖強倍感意外的是,是老張一再是處分他,說不處分肖強他要辭職。是春水認為對於年輕人要愛護,不要老處分處分的,再說,雖說有點險,但人質成功獲救了,沒有什麽傷害,為什麽要處分肖強。


    可老張說肖強目中無領導。


    但春水還是頂住壓力沒有給肖強處分。年輕人剛走上工作崗位,就要接受處分,對他的人生影響太大了。


    對年輕人要愛護。


    為了這事,肖強他們專門在朋友家聚了一次。酒過3巡,話也說開了,肖強端著杯子真誠地對朋友說:“真的是謝謝局長,要不是他,我這個處分是挨定了。”


    肖強的尊敬和感激令春水格外的受用,春水聽到後對他說:“我還要謝謝你哪!要不是你打死綁匪,他真把艾城賓館炸了,那時候別說我保不住你,第一個挨處分的肯定是我!”


    私下裏,春水問肖強:“現在心裏什麽感覺?”


    肖強老老實實地說:“還真有些後怕。”


    他雖說是警院有名的神槍手,但第一次實戰就敢出手,而且出手穩準狠,確實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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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行動也得到了市領導的讚賞,能這麽幹脆利落地把綁了炸藥的綁匪解決了,公安局幹得好,領導說。


    春水被記了功。他說功勞不在他,是一個年輕幹警。但領導不這麽看,榮譽是給公安局的,他是局長,代表公安局。


    春水沒想到對年輕人信任與重視這麽快就有了迴報。


    肖強曾經對他說,因為有局長平明的信任與關心,他才敢在這麽重要的千鈞一發的時刻出手。換個別的領導,他一定不敢出手的。


    這話是對春水最好的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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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警隊長老張卻鬱鬱不得誌。他的一個黨校同學邀請他一起坐坐,兩人原先在黨校是一期的同學,隻是算不上過從甚密那一類。好久不見,老張想不出理由迴絕老朋友的一片好意,於是欣然前往。他們在艾城賓館的餐廳裏推杯換盞。


    他同學邊倒酒邊說:“老張,咱們黨校那班同學,就你是還沒有解決副局吧?”


    老張說:“我這人天生不是當官的料。”其實老張說的是實話,倒並不是什麽謙虛客氣。要說黨校的那一期同學,哪個不是官運亨通呢?可他老張在局裏幹了大半輩子,才坐到了刑警隊長這個位置上。為什麽?還不是因為脾氣直愛得罪人嘛。老張和同學幹了一個,又說:“你呀,你那些本事我這輩子是學不會了,真的。對付罪犯簡單,好人壞人清清楚楚;對付其他的人太複雜,我真是頭疼。”同學開導他:“你這個人哪!你們搞刑偵有訣竅,其實呢,當領導雖然複雜,也有訣竅。凡事都不能太絕對,給自己留有餘地,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好比說你剛當警察的時候抓過投機倒把,可現在還抓嗎?不抓了吧?現在那叫搞活流通!事情是個別的,可道理不是。做事不留餘地,到時候就被動了。來,幹!”


    他同學的一番使老張陷入了沉思,難道自己真是落後於時代了?為什麽自己就沒從這個角度考慮過問題呢?是啊,時代變了,人也變了,如今他老張還能一成不變嗎?一個二十多年的老幹警真正感到困惑了


    他通過送錢等方法做了刑警隊長,這是不得已而為之,在史局長手下,不送錢不給他好處是永遠得不到提拔的。在老婆的慫恿下,他還是送了。這史局長還真給麵子,送了錢還真給了官,還是重要的崗位。史局長進去了,還沒把他給供出來。那一陣子,他天天睡不好覺,怕早上一起來,就有紀檢幹部把他帶走了。人隻要心中有事,睡覺就不踏實,吃飯就不香了,就是與老婆做那事,也力不從心了。


    他發現這春水局長確實跟以前的局長不一樣,雖說沒什麽經驗,但破起案來有自己的一套,平時也不愛吃請,人家給他送錢他都是和氣地還給人家,說他不缺錢,也不會翻人家的臉。


    他的刑警隊長是送錢得來的,確實人不符實,遇到一些情況處理不好,要不是春水局長一直盯著,好多案子都會成為無頭案子,猴年馬月都不見進展。


    他是不是該讓賢了?長江後浪推前浪,年輕人確實讓人刮目相看。


    ******************


    蘇小英被肖強迎麵射了一槍,當時嚇得魂飛魄散,都尿失禁了,她對肖強是又敬又恨。


    要不是肖強,她說不定被歹徒炸得血肉橫飛了。事後,她才覺得其中的可怕,真是倒了黴,去個賓館,還遇上劫匪,差點玩完。


    肖強的這一槍,救了她的命,丟了她的魂。


    當時她感到子彈擦過她的耳朵,穿過劫匪的腦門,劫匪像麵粉袋一般地倒了下去。她立刻頭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嗡地一聲,什麽都聽不到了。


    事後,更讓她丟魂的是開槍的這位帥刑警。


    他非常年輕,笑起來很好看,整個人看上去極為精神,跟他在一起,就會覺得渾身都有勁。這是個有感染力的年輕人。


    她越來越喜歡他了。


    當然,兩人之間存在著鴻溝,差距有點大。但這並沒有讓蘇小英停止想念。


    她找機會請肖強吃飯,說是為了表示感謝。


    沒想到他一口拒絕了,說這是他應當做的,接受吃請,會違犯紀律。


    她是又氣又惱。


    她想到了春水,就請春水轉達她對肖強的感謝,重點是要邀請肖強共進晚餐。春水知道她的用意,不想她染指肖強,當然不會替她轉達。


    她不死心,就找夏蓮。


    夏蓮對她的遭遇表示同情,正想替她壓壓驚呢,見她有這個想法,覺得也在情理之中,答應替她安排。


    於是,春水就帶肖強一起出席夏蓮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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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宴上,蘇小英一見到春水就誇:““春水,幾年不見,你越來越有男人味了。以前吧,你就是體格好,帥氣,但顯得稚嫩,在我們這些大姐麵前,總像個小弟弟。如今權也大了,混得越來越體麵了,精氣神自然不同了,舉手投足間,從容大度,整個人一看,那是霸氣外露呀,想去局裏看看你,又怕門衛把我趕出來,我一個小學老師,怕你不見我了。”蘇小英依然嘮叨,說起來沒完沒了。


    “蘇老師,緩過神來了吧?”春水打斷了她。


    “過得不好,離婚的女人,又遇上了劫匪,真是倒黴透頂。”她說得像個怨婦。


    她頓了頓,輕輕地對春水說:“好在你領導有方,手下有得力幹淨。”說到這兒,她偷偷瞄著肖強。


    眼神就有些不對了,就像餓極了的貓見了活魚一般。


    肖強也不理她,第一次與局長外出出席晚宴,還是有些拘束,正兒八經地坐著。


    春水讓他放鬆些,就像在自己家裏一樣。


    夏蓮忙完了,就坐在桌前說開飯。


    菜是她精心準備的。


    春水說以後不許這樣麻煩勞累了,要吃就到外邊吃去。


    她說自己家裏做的衛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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