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有些意外,過去與她攀談起來。她有事公幹,路過此地,湊巧看到春水了。她問春水出來怎麽不用車呀?


    春水說車子用慣了,有時步行倒更舒服,活絡筋骨。她讓他上車,送他一段,春水本想拒絕,可有段時間沒見了,想與她說說話。這個女人挺讓人迴想的,她善良,有見識,與她聊天,勝讀幾本書呀。


    互相說著彼此的近況。


    王局長說,自從春水走後,胡局長越來越專權了,她和朱局長都說不上話,把她(他)們當作擺設,基本的民主都沒有了。春水苦笑了一下,現在哪個單位還有民主呀,都是一把手說了算,副職想做點主,那就是對權力的不敬,就會靠邊站。他也說起在新單位的艱苦,都是做副職的,有著相同的感受。


    王局長問他這出來幹啥了,一個人不會是逛街了吧?春水說他哪有這個閑情雅致,他也是為了公幹呀。


    這時他欲言又止了。王局長明白,這在車裏,還有司機呢,他有些不放心。


    她說,要不找個地方聊聊?


    春水同意了。


    在一個茶座裏,春水向她倒起了苦水,訴說著他在城管局的遭遇。王局長是個好聽眾,細心地傾聽著,不時地投來一個眼神一句話語,配合著春水的敘述。


    她說他的遭遇司空見慣。隻要他沒有同流合汙,保持著起碼的正直與良心,就會遇到諸如此類的問題。在城管局是這樣,換個單位也是這樣。


    所以,他的問題是,不是怎樣去改變環境,改變現實,而是怎樣去改變自身,適應環境。


    這些道理,春水明白,但他做不到。有些東西,是與生俱來的,不可改變。如果一定在改變,隻有毀滅。


    也許,他根本就不適合在官場上混。


    春水說他這次出來,就是帶著改變的使命的。他去見市長了。


    她一臉的詫異。


    春水不知她詫異從何而來。


    她神秘地笑了。她與李市長很熟。不是一般的熟。


    春水從她的表情中讀出,她與李市長的關係非同一般。他沒有說他自己與李市長的關係也非同一般。


    王局長是李市長的情人。


    春水的情人是李市長的千金。


    王局長與春水也曾是情人。


    這有些亂。


    春水看著車窗外,街上,熙熙攘攘,陌生人之間擦肩而過,可能以後再也無法再次重逢了。這擦肩而過的緣份都是那麽難得。而他們這群官場中人,卻是如此地錯綜複雜。


    他剛剛建立的對於李市長的尊敬與仰慕正在漸漸地消失。


    李市長睡過王局長。


    這麽一想,這李市長的威望更是蕩然無存。


    然而,他又想起與愛君的關係,太亂了,亂得他頭疼。


    這燦爛的陽光與幹淨的市容變得不可愛了。


    王局長見春水的表情很古怪,一驚一乍,哪知道其中的緣故,以為春水還在為單位的事發愁呢,勸他不必太過操心,如果想讓李市長幫忙,她可以去與他說說。


    春水表示了道謝。


    王局長的雍容華貴漸漸地在春水眼裏變得庸俗不堪了。他本想與她親密親密呢,這會,沒什麽想法了。


    兩人客氣地分了手。


    春水沒想到,一場暴風雨在等著他。


    他迴到單位,同事們一個神色怪異,見到他仿佛見到了怪物。他習慣了這種神色,沒往心裏去。


    可剛坐定,劉二就來了。他黑著臉,踢開門,殺將而來,跟在他後麵的,還有幾個他的手下。


    他直唿春水的名字,“春水,你太不夠意思了吧,對我們隱瞞了那麽久。你說,你以前是做什麽的?裝什麽裝,還真把自己當作什麽玩藝呢。”


    春水知道他一定是受到某人的指使,並不與他計較。他喝道:“你們太無法無天了,這是局長辦公室,快迴到自己崗位上去,不然,我不客氣了。”


    可劉二冷冷笑著,沒有動。他肯定有備而來。


    這時,辦公室門口人越聚越多,大家看熱鬧來了。


    劉二再次逼問春水:“你在縣裏的時候,做什麽行當的?”


    春水不想與他理論,他準備叫保衛科的同誌上來。


    劉二氣焰更加囂張,他對著門口看戲的人群說:“這局長雖然現在挺威風,大夥知道他以前做啥的嗎?說出來,嚇死你們。”


    一夥人跟著起哄:“快說,他是幹啥的?”


    劉二賣著關子,“你們猜,猜對的話有獎。”


    一些人不答應了,“快說,不說散了。”


    “他是做鴨的,鴨,鴨。”他高聲叫著。


    春水怒不可遏,衝了過去,抱起他,一下子把他掄到地上。


    劉二開始耍賴了,躺在地上,還在叫著:“鴨子打人了,鴨打人了。”


    他一夥的,連忙上來幫忙,要扳到春水。一時人仰馬翻,亂做一團。


    看戲的,紛紛議論,“這局長怎麽會是做鴨的呢?”


    有人就說了,“他以前在打工的,迴來縣裏後,做了這個,專門給有錢人家的女人服務。後來不知怎麽當了官了。”


    也有些人堅決不信的,說春水人品不壞,做事踏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官。


    在樓層的另一頭,魏局長冷冷地看著這一出好戲。他就是導演。他有些得意,想跟他鬥,這年輕人還嫩點。先把他的名氣搞臭,從精神上搞垮他。然後,再找些事情,一點一點地磨死他。做人總是有缺點的,要整人,太簡單了。


    春水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知道他的過去的。他以為,換了個地方,過了那麽長的時間,有些東西會漸漸地忘記。


    但有些人不甘心這樣的事情就這樣失去記憶。他們在翻曆史的舊賬。


    他需要冷靜一下。他排開人群,從他們中逃脫出來。這裏,已是喧嘩一片,輿論已經完全倒向他們了。


    這是他一個人的戰鬥。


    他們戳到了他的痛處。


    他逃出了城管局,在街上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


    走了一刻鍾,心頭的怒火漸漸地平靜下來。不能讓憤怒控製了理智。


    他們就算知道他的曆史,也隻是道聽途說,沒有證據。他以前的女人們,估計沒有人會與他作對。捕風捉影的事,不必太過較真。


    他的名聲敗了,但如果把魏局長及一夥爪牙伏法了,這名聲自然會恢複,人們自然會以為,這些,都是魏局長的陰謀詭計。


    必須爭分奪秒。


    他給老七打電話。老七說已經弄得差不多了,雇羅漢行兇的,就是春水工作過的那個煙草專賣局。


    春水心裏“咯噔”了下。


    他心裏那個不合實行的幻想突然間破滅了。他一直以為,郭清沒有死,有一天,他們還會相遇的。


    他非常難過。這麽好的小夥子,說沒就沒了。死得不明不白,而殺死他的幕後兇手,竟是他的領導,一局之長。這是為何呀?春水一時還不知究竟。


    令他欣慰的是,兇手已經找到,剩下的,就是怎麽讓兇手伏法了。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把他們送入牢房,送上刑場。如果等不到這一天,他就自己動手,替天行道。


    如果羅漢是兇手,那麽經常雇傭他進行各種恐嚇活動的魏局長,自然逃不了幹係。他想到這裏,立刻要老七跟隨他一起,到市公安局報案。為了以防萬一,他讓老七全程進行錄相錄音。


    由於案情重大,接待他的幹警立刻請到了主管刑偵的副局長,當麵與春水談。


    副局長聽了春水的案情報告後,把局長也請來了。


    局長也覺得案情重大,牽涉麵多,涉及的官員級別高,他必須向市裏作匯報。


    他們讓春水迴去,隨時保持聯係,一有情況,就會向他通報。


    這樣,市公安局專門成立了專案組,由局長親自掛帥,開展了偵破工作。市裏的領導非常關心這起案子,每日要求匯報偵破進展。


    在偵破的過程中,省公安廳也開始過問此案了。這樣,層層上報,領導重視,沒有人敢阻擋案子的進程了。


    局裏還專門派人去雨燕支教的西部某村莊,向她了解情況。


    由於有了春水的前期工作,找到了確鑿的證據,案子進展得相當順利。很多案子不是案情多複雜,案件多難辦,而是領導重不重視。領導一重視,難辦的變好辦了,無頭案變有頭案。


    羅漢被抓了。他債台高築,一個外地的大學生跟他好了幾天後,又突然消失了。他正抓狂,心頭火起,正準備作案,強奸女人,搶劫財物,有一天夜裏,他正睡在床上,突然公安就衝了進來,把他死死地按在床上,一個手電筒上上下下地照著他,一個聲音說沒錯就是他。於是,他光著身子被提了起來,被戴上了手銬。走到門口,一個公安胡亂地給他套上褲子,披上衣服。


    羅漢嘴挺硬,死扛,就是不招。他以為,搶點財物,判幾年,出來了,照樣混得開。所以,他說的,盡是些雞毛蒜皮的事。


    警察給他聽了一段錄音。


    他傻了。


    老七,怎麽會是他?在他最需要錢的時候,是老七慷慨解囊,幫他解決燃眉之急。


    他問警察,這錄音是怎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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