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雲台。


    時至下半夜,月光微斂其輝,清蒙柔光透過雪白窗欞,稀落照進寢宮內。


    浪花凝成的香潔大床,蒼藍之發揚撒柔軟床褥,月光照拂沉睡中的嬌顏,直至遠方虛空隱隱波動驚擾,舞天飛琉驀然睜開眼。


    「風?」這才發現身畔無人,身上唯一所係的濤帶像在唿應般,起了爍亮藍光。


    而南海皇的西岸,由安訶遠開路,繁星在後,一行人乘著海上戰獸駒蛇破海急馳,受了結界之困的傑和潤則被安置於中央的駒蛇背上,想奔往西岸求助海上大賢者,半路,卻遭舞天飛琉攔路。


    「若想找海上大賢者,隻怕得請你停步,夏之聖使。」月光下,背對的身形傲立海麵,在紛飛的水珠澤光中,拾手道。


    「哦,為何?」繁星雙手環胸,不知為何對前方那藍發揚飛背對的身形有些熟悉感。


    「身為海上之主,我不會讓閑雜人等去騷擾海上大賢者。」


    「南海皇武相見過浪濤令之主。」安訶遠忙出麵,在她身後依儀行禮。「我們並非有意騷擾海上大賢者,實是有隱衷,還請您諒察。」


    「夠了!」傭傭懶懶的聲聽來有些不經心,卻自有一份威嚴。「你身為海上子民,還是堂堂武相,協助一個外來者,不命南海皇帝安你一個意圖通敵之罪,已是夠厚待你了,如今還敢為不詭者求情。」


    「通敵!不詭者!」安訶遠錯愕。「星是光城聖使,光城聖院與海上子民關係甚好,他並非敵人,請浪濤令之主明監。」


    「是不是敵人你說了算嗎?」光影中的人兒,哈的一聲嗤鼻。「身為大海之主的我,要說他是敵人他就是!」


    「這……」也太蠻橫了吧!


    「早跟你說過,這位大海子民敬重的浪濤令之主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囂張過份的女人!」繁星冷笑。


    「可是……」不知為何安訶遠總覺得這位浪濤令之主和先前所見有些……不同。


    水珠氳氤的光影中,一切顯得朦朧,連帶水光爍影中的人看起來也不真,雖然身形背影相似,但是音色有些異樣,言行舉動也不似往昔,帶著些許……不負責任的霸道!


    雖然浪濤令之主眉宇素來帶有霸氣,但好像沒這麽胡來,隻是,有人冒充得來浪濤令之主嗎?那份浪濤之氣可難造假,對方身上確實傳來大海的浩瀚,隻是好像又少了些什麽!


    「舞天飛琉,你三番四次挑釁是想與光城聖院為敵嗎?」


    「喲,與那麽偉大的象徵為敵!」對方傳來誇張咋舌聲,繼而一攤手。「我隻說不希望你們去打擾海上大賢者,別扣那麽大的帽子到我頭上,不好戴呀!」


    「扣帽子!」繁星更是嘖嘖的搖頭。「上迴你無端生事,我不曾找你要公道,如今你倒先理直氣壯的指責我,看來手握大海命脈的正主兒,是個進退是非不分的三歲小孩。」


    「哈!從來沒想到零歲不長腦的人還敢指著別人說對方是個三歲小孩。」歎息聲拉得既深且長。「我頭一次見到一個人的臉皮厚過礁岩,海水蝕不爛的。」


    「不愧是大海之主,能力不可小覷,連口才都這麽得理不饒人,隻可惜今晚本聖使沒興致跟你磨牙,我再說一次,退開!否則這次可不比上迴,我將全力相搏,在最短的時間內與你一分勝負,這一次我可不保證不會傷到你!」繁星凜鎖前方背影,警告的同時,背在身後的雙手指掌已開始凝光。


    「星,我想……其中可能有誤會,大家還是冷靜下來好好把話說清楚好了。」


    「用不著!」前後兩人同時開口喝住安訶遠。


    「繁星,拿出你的能力,我倒想領教看看,你能在多短的時間內傷到我!」哼!  」


    「好,本聖使就如你所願,蓮焰--」


    「等一下!」


    繁星紅蓮焰火正要出手,安訶遠卻大喊的阻止。


    「浪濤令之主--請您先息怒。」隻見他伸手擋著繁星,接著快速上前,單膝跪下,謙誠垂首道:「請您聽我解釋,光城聖使畢竟非海上子民,他並不了解大海規矩,一切是我太冒失,不經細想便要打擾海上大賢者,實是因靈界聖獸出事,我們心急如焚才會有這樣唐突的舉動,請您見諒!」


    這兩人要真打起來,南海皇西岸怕是要毀去一大半,為此,安訶遠隻好以把命豁出去的認知來跪求!


    「嗯……看你這麽誠懇……」前方之人顯正思忖。


    麵對好友,繁星雖收迴力量,橫豎的眸光依然赤炯,改為環胸靜觀其變。


    他打量眼前的藍發背影,心中估量實際所見的浪濤令之主與上迴隔海交手的感受似乎不太一樣,上迴對方充滿霸性,活沛的力量帶有震動天威之能,引得人連血都快沸起,今天對方的氣息轉為複雜,接近莫測,聖氣依然浩瀚不變,但總覺少了點什麽,又好像多了點什麽,且有種不陌生的感覺,真是奇怪!


    「好吧,既然認錯我便不追究,你們走吧。」水光中的人一揮手,示意他們離開。


    「可是靈界聖獸出事,安危迫在眉睫,訶遠鬥膽請您出手相救!」安訶遠再次請求。


    「恕難辦到,你們可以走了!」


    「懇請您--」


    「夠了,安兄,你還看不出她根本是有心刁難嗎。」繁星冷嗤出聲,要安訶遠退下,看著對方扳著手指道:「很多事說不通的時候,武力不失為一個解決的好辦法,尤其是對一個囂張無賴的女人!」


    「說得好,對一個自信過剩的瘋子,武力確實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對方也一副擺明就是要打的揚笑。


    「安兄(安武相),你快退開!」兩人又是朝他一喝。


    居中的安訶遠,左看看、右看看,內心天人交戰,是該秉著武將的尊嚴用性命捍衛國土,還是乾脆離開逃命去算了!以這兩人打起來的情況和兩國大軍交戰差不多,南海皇要沒任何損害是很難的,身為武將他不能視而不見,但是為這兩人的爭鬥付出性命是多麽不值呀!


    「請你們冷靜再談一下,事情不嚴重,沒必要大打出手!」


    「安兄(安武相)再不退開,傷到你我是不會有內疚感的。」意思很明白要他別自找罪受,雙方對這一點倒是很有共識的朝中間人撂話。


    「這--這--」


    上天呀~為何總要叫我麵對這麽難的事,安訶遠內心痛嚎,良心與生命的價值在掙紮著!就算他的腦子知道要逃最好,但是他的心卻會要他為武將尊嚴犧牲到底。天呀,怎麽說他的命也是命呀,別要他這麽廉價的付出!誰呀,給他一條明路吧!


    「你們無論是誰敢傷了安武相,我都不允許。」就在安訶遠進退不得的呐喊時,另一道女聲響起。「風,我應該說過,再輕率出西海雲台,別怪我還有更狠的!」


    浪濤紛湧,霸性的氣息帶動波濤,充沛的力量撩動浪潮,四周海麵湧翻,當來人雙足一立時,大海以漣漪般的蕩漾拓散開來。


    「呃……浪……浪濤令之主。」看到星後方的女子,安訶遠怔住,怎麽會還有一個。


    這種感覺,一股直逼而來的迫人,繁星驀然迴身,一雙深邃綠瞳迎視對上!


    「舞天飛琉!?」正是那一度對峙,帶有憾動天威的傲氣感。


    在他喚出名字時,蒼藍發色下的絕寰麗顏更加耀人,淡抿的唇角勾揚,映著耳旁的金珠輝燦。


    「繁星。」麵對初次相見的對手,綠瞳升起兩簇亮焰。


    「這、這是怎麽迴事?」安訶遠站起身,莫名的看著前方背對的身影,和立於後方的來人,強盛的大海之氣,此時才像找迴了那種熟悉感。


    月光下,蒼藍發色如緞飄飛,修長的身影遙立海麵,絕美的容顏在水光中更添離塵感,霸氣與迷蠱人心的邪氣,再加上浪濤令的自然浩瀚,奇特交織的特點,在來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魅惑,饒是身經百戰,識人極多的繁星也看得一怔。


    「你就不能睡熟一點,讓我活動一下筋骨再出現?」風沒迴頭,咕噥抱怨著,在他的計劃中,至少也是跟繁星打了一場後,她才會出現。


    「拿著浪帶狐假虎威,我還真難安枕好睡。」舞天飛琉挑眉沒好氣。「鬧夠了,該迴去了。」


    她改朝安訶遠一笑。「安武相,今晚讓你多受驚嚇了,在此跟你致歉,望你莫放心上。」


    「不、不,別這麽說,我很好。」大海之主朝他致意,安訶遠連忙迴禮。


    轉向繁星,舞天飛琉麵容一斂,淡淡頷首。「我西海雲台的寵物就是愛玩,今次不小心玩過頭,抱歉了。」


    寵物!前方那個人,算是『隻』寵物,驕傲又有力量的人喜好都很奇怪。安訶遠相當難以理解的側首,看著眼前這群怪胎。


    「說的真是雲淡風輕呀,寵物可以拿著主人的浪帶四處玩,那置我繁星的座下聖獸於何地,經過這場延誤搞不好造成無可挽迴的過錯。」


    舞天飛琉眸光掃視到前方駒蛇背上的聖獸,雙瞳略眯起。


    「你的座下聖獸不會有事,這種封印隻會讓它們昏睡大半個月,對它們完全不會有任何傷害,硬要解開封印反而不妙。」


    「我如何確定你所言不虛。」繁星神態已不複先前嚴謹,眸光轉為深凝,不曾片刻離開眼前那張絕寰麗顏。


    「你懷疑大海之主的話?」舞天飛琉話意淡,眸光橫睨。


    「豈敢,隻是先有前次的挑釁,再有此次意外,若我的聖獸出了任何狀況,又該找誰要這個公道?」


    「說得好,為免光城聖使認定我這個大海之主有失待客之道,請你夏之聖使明天西海雲台一行,定會還閣下一個公道。」


    「再不然,我也可以奉陪較勁一場。」前方始終沒迴頭的『寵物』開口笑道,手指梳掠及腰長發,一揚手,蒼藍發色轉為淡紫,恢複原狀。


    眨眼間散出的氣息,熟悉到讓繁星來不及捕捉,便見一陣爍光,前方和後方來人已同時消失。


    一場可能起的禍事得以安然落幕,安訶遠鬆了口氣。


    「既然浪濤令之主這樣說,傑和潤是沒問題了,忙了一整夜,迴去吧。」


    「她身邊的人……你認識嗎?」繁星皺起雙眉,真的是好熟悉的感覺。


    「那『隻』寵物!?」安訶遠連連搖頭。「雖沒正麵見著,但我確信自己未曾見過這個人。」今天也是頭次知道浪,濤令之主身邊還有這名少年的存在。「經常陪在浪濤令之主身旁的是亞亞,或許改天可以問問她這名少年的來曆。」


    「舞天飛琉……顯然相當看重這個人。」繁潞星眸光起複雜。


    「大概吧,浪濤令之主的行事作風,我從沒弄懂過。」


    包含你也一樣,看著繁星又轉沉的撫顎思忖,安訶遠這句話反芻在嘴邊,最後看到紅發惡魔又詭詭發笑,決定還是少言少事端,尤其麵對某些行事總是超出常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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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再要我盯緊你,說你蘊育的靈氣未愈之前,會有看來一切正常的假象,實際上個性未穩;尤其一個月後的你得更小心,因為此時氣已走到匯眾全身,會像個魯莽的毛頭小子,很想找人試力量,尤其遇上事情好玩的,任性會先驅導一切,現在看來當真沒錯。」簡言之,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小孩,起先她還不信,在接二連三的狀況出現後,她信了。


    西海雲台,飛琉對盤腿坐在床鋪上的風,大發訓誡之詞,對方紫瞳眨啊眨的,真不知聽進幾分。


    「你可知事情的嚴重性?一旦靈氣蘊育失敗,連生機都沒有,屆時就算是她也無法再救你一次迴天的生機。」就因這樣的危機未除,累得她得細細照護。


    「我不過是去跟繁星打個招唿,又沒出事,別說得這麽嚴重。」


    「你是想找他打一場架,試試自己這幾天力量又複原了幾分吧!」


    「飛琉真是我的知心者。」風合掌膜拜。


    「以你現在的情況,挑上繁星,是該說你勇氣可佳還是自不量力。」


    「搞不好會是我智勇過人,重挫繁星!」


    「或許真會有那麽一天,但也是在你恢複原身之後。」舞天飛琉看著眼前一哼別過頭,就是不把她的話聽入耳的家夥,不禁惱火。


    很明顯,逐漸複原的他,這幾天個性正走到叛逆反抗期,衡量輕重,飛琉心中有了主意。


    「依你目前這情況看來,再十天就能恢複原身,現在不能再冒任何一點險。」她忽拋出浪濤雙帶,往風而去。


    「你做什麽--」反應不及的風,眼見無數藍白光線在自己周身畫成圓球體迴繞,漸漸有將他包覆之勢。


    「為了你好,隻好將你封入由浪濤令匯成的圓光中,十天過後就讓你出來。」


    「別開玩笑了--我現在不能被困住--快住手--」看著層層疊疊的藍白之光,裹得他隻剩一雙眼,忙急喊。


    「放心吧,風妖一族的寶物我會替你奪迴來,浪濤令形成的圓光體能吸納大海之氣--浪送濤定--。」飛琉毫不留情的封住他最後一絲光,舞動浪,濤令,將這藍白光體送入擎天石柱外的深藍大海中。


    「好好在麵睡個十天吧。」飛琉看著海中央的光體,無奈一歎。「傳言中的你聰慧、敏捷,處事冷靜圓融,遇事更以大局為重,我期待看到那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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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於大陸南方,一座古老山腰上的轉裁庭,建築巍偉占地極廣,這是私出妖魔界,沒有領受鑰之印的妖魔,被逮獲後,受刑監禁之地。


    長久來,南方轉裁庭一直由十四星宮神將中的天相主事。


    南方轉裁庭素來仲裁妖魔的罪罰,在妖魔群中被視為畏懼之地,更遑論它的主事者,對妖魔而言可怕之程度不下於四季司聖。因此星宮神將雖以紫微為首,但一直裁判妖魔刑責的天相,擁有與紫微並重的能力和地位。


    針對妖魔特性所設的各型各式監牢中,其中一區,有座監牢四處皆以透明琉璃為壁,壁上都布有文字與細密流光,內部陳設光明潔淨,素雅古樸,讓人難以相信這也是一座囚禁妖魔的監牢。


    負責這一區的人員送著牢飯與飲水來到時,透過琉璃觀看屋內,都深感這座監牢的獨特。


    「這麽優美的牢房給妖魔住,真是糟蹋了。」其中一人拿起簿子記錄今天配給這房妖魔的食物。


    「你覺得糟蹋,對方可覺得痛苦,每天都在這牢房中呻吟,要人直接殺了他,給他個痛快。」另一名隨行在後的人道。


    「有什麽辦法,各區牢房依妖魔特性所建,關腐爛之魔,最好的方式就是將他囚禁在-片窗明幾淨,充滿光亮的環境中,連點灰都沾不到,這才比死還痛苦。」


    「說的沒錯,搞不好關個幾年還會享受這種牢房了。」


    「那可得等奇跡了,沒聽過糞坑中的蛆不愛臭卻愛新鮮空氣。」


    另外在旁的幾人熱烈加入閑扯,眾人大開玩笑。


    「每迴拿給腐爛之魔的食物都讓我作嘔。」


    將一大碗盛著腐敗生肉,上有汙濁醬汁,細小黑蒼蠅盤踞的食物由推車下方中拿出,其味道之臭讓在場之人都掩鼻。


    「誰能欣賞這種食物,大概就隻有腐爛之魔了。」正想將食物放進透明琉璃牆旁一個籠罩黃光的方形孔內,卻又奇怪道:「這上方的琉璃看來有點奇怪。」牆上的文字和流光都有點中斷。


    「是嗎?」一旁的人見狀隨意伸手一探,原想敲敲測試,沒想到一碰竟穿過去,眾人麵色大驚,透明琉璃缺了一大塊!


    「腐爛之魔呢?」


    大夥貼上琉璃牆拚命掃視,就是不見那平時會曲縮在牆角暗處的魔物!


    「不好--出狀況了--」


    「快--通知……你、你怎麽?」


    隻見原本拿著食物的人竟一頭栽到那大碗腐敗生肉上,大啖美食般的狂吃,連牙都暴突出。


    「赤介--快住口--」旁人忙製止的想拉開他,卻被他甩開,力量之大讓人不敢靠近。


    驚見赤介兩、三口吃得一大碗腐食碗底朝天,還津津有味的舔著碗旁沾附的腐水醬汁和黑蒼蠅,大夥兒看到差點吐出,連其他聞聲趕來的人也作嘔。


    「他、他瘋了嗎?」


    「我……我聽說腐爛之魔擁有附上人身的能力,會不會……」


    「誰能欣賞那種食物,大概就是……腐爛之魔了!」其中一人說著赤介方才說的話。


    大夥兒一陣錯愕,這群人中的領頭者馬上大喊。


    「圍起來-千萬別讓他跑了--」


    在場眾人馬上圍住這名享用完『美食』的同伴,對方像野獸般發光的眼朝他們看來,口中淌下烏黑口水,腥臭之味不斷散出。


    「我還要……肉……給我死屍的肉……」形貌越來越可怕的赤介,雙眼發直的朝同伴走去。


    「先用繩子綁住他--」有人拋來二捆粗麻繩。


    眾人應變快速的分成二小隊,拿著粗麻繩,一方由上另一方攻下,同時飛撲而上!


    「快--腐爛之魔應變力慢,別讓他有時間思考--」


    麻繩纏上赤介頸子,另一條朝他腰上縛去,眾人合力將他壓製到牆上,粗麻繩趕緊繞上他!


    赤介原本發直的眼,在麻繩繞到第二圈時忽然神態一變,喉中唿嚕聲響,一灘黑水湧噴出,頓時哀嚎此起彼落!


    酸臭的黑水飛濺牆麵,馬上揮發腐蝕煙,更遑論被濺到的人,幾乎沾衣即蝕,碰不得脫衣也來不及,黑水一路腐蝕入骨。


    被黑水重創的眾人,短短時間內,受創處都已肉化見骨,無不痛嚎倒地,腐化血水混著惡臭黑水,滿室腥臭!


    「肉……死屍的肉……」赤介像看到美味般,探出已成紫灰的手,就要扯下地上死掉的同伴手臂啃食,一個寒冽的男子聲傳來。


    「本已犯案,再殺我庭下人,腐爛之魔,本庭判你受絞焚之刑,就地處決!」


    瞬間,昊光乍放,整座牢區亮如烈日下的白晝,光芒照耀,一些幸存者身上的黑色腐水都化成塵煙消失,而強光讓向來處在陰暗潮濕處的腐爛之魔痛苦不堪,隻見赤介哀嚎翻滾,隨即一道深綠色的黑影由他背脊退出!


    一個相當矮小的黑綠魔物,僅有常人一半高,全身呈濃稠液狀的蠕動,身上遍布大小不一的腫瘤,雙眼似凹陷黑洞,嘴極大,齒如鋸狀,如今因強光而扭曲猙獰。


    「天相大人!」聽到這聲音眾人忙恭喚。


    而腐爛之魔一見來人,更是驚恐的退著身,兩道銀光卻比他的退勢更快,朝他射來,將他釘往牆上,定睛一看,竟是兩根銀色棒針!


    「乾脆讓我一盡地主之誼,給你一件鮮豔的好衣服,再送你上路,如何?」來人性格剛毅的麵龐,充滿男性氣概,眸光凜銳。


    十四星宮神將中的天相,一身亮皮黑色衣褲,高魁拔挺的男子,雙腳高筒大靴,一頭短棕發隻留腦後一條小辮子,左耳別著細銅鏈一路延伸繞頸一圈成頸鏈,右耳掛著小指長的柱狀晶石,雙肩友上高突,各有無數小圓洞。


    「將受傷的人扶下去。」


    「是。」隨行而來的人忙再招喚其他人手帶下受傷同伴。


    「不包含你,水音。」他頭也不迴,喚住一個想趁亂一起離開現場的纖細背影。


    「是、是嗎?我……我得待在這嗎?」唔,好臭。一名黑發、清秀圓臉的少女,掩鼻杵在那,對自己的倒楣感到很嘔。


    「你不在這怎麽當轉載庭行文記錄的見證者,要接你兄長的職位,當本庭的左右手,這種陣仗是免不了的。」


    「可是……我是暫代的……」可以不用什麽場麵都參與吧,尤其是太過汙穢血腥的地方,多不適合女孩子。


    「嗯!」冷眸隨著低哼聲緩緩射來。


    「人就是要長見識,我、我見識著。」水音馬上抽出隨身行文記錄本,以示隨時恭候。


    天相一臉淡酷的沒展露出絲毫表情,隻是迴過頭,一拍右腿側袋,另一根特長的木色棒針飛出,拿在手上,朝眼前被釘在牆上的腐爛之魔比著,閉上一眼開始目測。


    「一生愛以黑水腐蝕人,居住黑暗潮濕地,身長不到二尺,頸子就在嘴下三公分,看來橘、紅、紫三色倒非常適合領你受絞焚之刑!」


    說完長木棒針射出,這次直透腐爛之魔的頸項,屬於妖魔的黑綠之血淌出。


    「饒命……饒命……」本就如濃稠液體般的身軀,此刻更是嚇到像要化成一灘爛汙般,口中也發不出聲了。


    光鮮亮眼的東西向來是腐爛之魔所懼伯的,麵對光明大放的亮光已叫他痛不欲生,豔麗的色彩更令他避之唯恐不及!


    「橘色絞你頸子--」天相叱聲,橘色織線從他肩上高突的一個小圓洞中飛出,勾上腐爛之魔頸上長木棒針,再飛繞過釘在兩旁的銀色棒針,準確纏上他頸項。


    「紅色焚你一生罪惡--」再一揚手,左腿側袋飛出一根較短的棒針,隨著另一個圓洞中飛出的紅色織線扣上天相手指,須臾問已折彎繞過短棒針數迴,他中指一勾,紅線張成網狀,射向腐爛之魔胸膛。


    「腐爛之魔,受刑吧!」天相振聲一宣判,收迴棒針,繞在腐爛之魔頸上的橘線馬上掠過豔光,絞斷對方頸項,同時間,身下的紅色織網也燃燒起,哀嚎之聲不絕於耳。


    一旁的水音,看得清秀小臉發白兩眼瞠直。


    「哼,罪有應得。」天相冷冷道。「別說我這人界審判官沒溫情,紫線就當替你送葬的花,」


    他拉過飛出的紫色織線,隨意吐勁,紫線斷成無數,揚手灑下已被焚成灰燼的腐爛之魔的焦屍上。


    「記得迴報聖院今天的意外。」沒聽到迴應他再喚一聲。「水音!」


    「是、是的,天相大人。」惡,今天真是作嘔的一天,她忍住快泛出的酸意。


    「被黑水濺到的人全休養一天,調另一批人員來接手,明天會有懲處判下,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本大人定嚴懲不貸。」天相朝幾位趕來了解情況的轉裁庭官員和牢獄監察者下令。


    說完,眸光瞥到一旁呆愣的水音,他伸手道:「剛剛的記錄讓我過目。」


    「呃……喔,是,再、再一下。」她趕忙再埋首振筆疾書,唰唰的將最後的結果補上,行文快速是行文記錄見證者必備的。「請大人過目。」她恭敬呈上。


    天相才看開頭,雙眉已皺,隻見行文記錄本上很生動的形容著--


    矮小黑綠的腐爛之魔看起來像團濃稠的痰。


    但是,他那兩顆ㄠㄠ的黑洞眼看起來又很可愛,或許他的牙齒像鋸子般不討喜,但天生萬物必有用,仔細想想如果家能養一隻,劈柴就不用費心,冬天會很溫暖,挺實用的。


    當然,很令人震驚的是一撮小痰的威力不容忽視,腐爛之魔竟可輕而易舉的突破天相大人在琉璃牆上布下的鎮壓咒,一口黑水,重挫轉栽庭內的人,讓大家領教到他的厲害。


    原本瞧不起他的人也覺得他很厲害,但厲害中還有很厲害的人,就是比他更厲害的天相大人,非常可怕的天相大人,一出手就判他絞焚之刑,於是這撮痰就受誅的死了。


    「水音,你跟腐爛之魔有八代交情嗎?」縱然沒拾首,但旁人都看得出總是威風凜凜,冷硬酷樣的天相大人,額際有抹青筋在跳動。


    「沒有呀,大人。」幹嘛這麽問。


    「那你又知道家養一隻腐爛之魔,劈柴不用費心,冬天會很溫暖。」天相牙癢的切問。


    旁人聽到驚唿倒喘,隻有別開玩笑的感覺。這種妖魔能力不高,卻因身體呈流動液狀,隻要有一點小縫洞都能讓他溜出,尤其會以黑水腐蝕人再潛進體內為惡,是非常令人頭痛且害怕的,光味道就令人作嘔,誰敢收留呀。


    「我,我想行文要客觀,偶爾替妖魔的功能……想一想,再下筆也好。」


    天相深吸口氣,驀閉起眼,自從水音來了之後,他最常的動作,便是將額上那抹開始跳動的青筋揉壓下。向來淡漠不易動氣的他,實不想為這種可笑與無知的行文動肝火。


    「重、寫!」他清楚道。


    「可是--」


    「你也想跟腐爛之魔一樣要本庭織件衣服送你嗎?」威脅的狠話隨著眸光瞪去!


    「啊……不了,那個花色不適合我。」想到腐爛之魔的死法,水音眨眼咽下可怕的口水。


    「等一下將你重寫的行文送來。」說完,拂袖離去。


    大夥以目光恭送這位嚴以律己賞罰分明的天相大人。


    星宮神將中的天相,看起來我行我素的外在,實際上卻是個斷然、公正,偶爾帶著冷硬頑固的男子,而且這樣一個男子漢,還是個精於編織縫補的高手,這種外貌與特性,經常讓初相見的人充滿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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