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站後麵的小巷子平時很少有人經過,因此這裏便成為了學生們的秘密場所。我也曾經幻想過在巷子裏麵和一群關係要好的死黨互相交換工口書、向某個女生成功告白隨後和她成為情侶、無意中路過時正巧撞見一位被仇人追殺而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世外高人於是在對方掛掉之前得到了神奇的修煉寶典從此混得風生水起……最後這個不算,總之各種靠譜的不靠譜的情形都曾經在腦海中想象過,但事實證明,我還是太膚淺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近劉濤所說的預言裏神明打算動手毀滅世界的年份的關係,先前一段時間網絡上各種末世流的小說很是火了一把。我偶爾也看過其中幾本,不可否認對此產生出了少許的興趣,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想象過放學後在這個小巷子裏遇到喪屍的情形。


    因為感覺那太荒謬了。


    而如今,一個比喪屍要靈活且兇猛得多的怪物卻正站在我和夢雲的麵前。我簡直無法想象當這種植物遍布整個星球之後會是怎樣糟糕的局麵,不過至少現在應該做什麽事情我心裏還是很清楚的。


    《前線》遊戲非常逼真,而恰好我又有幸能夠使用到虛擬投射裝置,因此每次玩遊戲都感覺和真的上戰場差不多。最初的慌亂隻是因為眼前發生的衝擊*實令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在恢複冷靜後,我於遊戲中鍛煉積累得到的經驗也慢慢發揮了出來。


    雖然隻有幾秒鍾。


    這怪物的速度比人類跑步要快,跳躍力也很強,我拉著夢雲逃跑最後隻會在返迴車站向公路上的軍隊求救前被對方追上。所以獲救的方法隻有一個,那便是誰主動留下來,從而讓另外一個人有時間逃脫。


    沒辦法,隻能由我來了。


    “夢雲,快走。”我鬆開妹妹的手緊盯著遠處的植物急促地開口道,“迴去尋求軍隊的保護,說什麽也不要隨便離開他們單獨行動。什麽也別說了,趕緊走。最後就讓你這平凡的哥哥來瀟灑地耍一次帥吧。”


    “瀟灑?哥,你的兩腿在發抖好不好?”


    我連豁出命去的覺悟都做好了你個死丫頭居然給我來上這麽一句!?現在是吐槽的時候嗎喂!?


    哭笑不得滿臉蛋疼的我扭頭看向了轉身逃走的寶貝妹妹打算說些什麽,卻發現她雖然剛才是在沒心沒肺地吐槽,臉上卻早已布滿了淚水。


    算了,已經沒必要再開口了。


    手無寸鐵的和眼前這個橢圓腦袋的植物觸手怪單挑顯然並不是什麽好主意,看對方試探著向這邊走了兩步、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展開攻擊的樣子,我急忙扔掉書包抄起了旁邊垃圾桶的圓形鐵蓋,準備把這玩意當成盾牌來使——盡管它的表麵布滿了鐵鏽,估計被對方的藤條稍微戳一下便會立刻像藍羽學姐酥脆的餅幹那樣當場碎裂,但總比沒有好。


    話說,為什麽我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想起藍羽學姐?難不成這就是常言所說的人總會在即將死亡的瞬間迴憶起自己的一生或者想到對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嗎?莫非,我在潛意識當中喜歡學姐?


    對麵那隻獵奇觸手怪並沒有給我多少思考的時間,它忽然抬起除去支撐著身體外的所有藤條,猶如孔雀開屏般用力張開成一個駭人的造型,猛地向我跳躍了過來。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我會在竭力抵抗幾秒或者十幾秒之後被那個植物給殺死,並且被撕碎成滿地的馬賽克;而夢雲則利用這段寶貴的時間逃出生天得到了軍隊的庇護,在這些現實中根本不應該存在的植物占領整個星球後於人類最後的避難所裏長大成人,和某個同樣幸存下來的男子共同擔負起延續種族的大任——好吧,雖然腦洞有點大,但總歸隻要夢雲安全就可以了。


    經過在遊戲中的多次“戰鬥”,我發現自己居然能夠捕捉到對方的動作,並且對此做出反應。我確信如果我是坐在機甲裏、不,手中有一把步槍即可,我都完全可以在那家夥落地之前把它打成蜂窩。


    但我手裏隻有一頂垃圾桶的蓋子,還是不知道鏽了多少年的。


    從正對麵的方向傳來了巨大的爆發聲,並且還升起了大量的煙塵。那座島嶼的“炮擊”已經開始向市區延伸了嗎?


    我並沒有在意這些事情,隻是在觸手怪落地之前及時向後跳去,正好躲開了它的攻擊範圍。現在雙方的距離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誰也夠不到對方因此顯得有些尷尬;不過沒關係,咱還有飛行道具。


    垃圾桶蓋子被我狠狠擲在了對方的腦袋上,雖然傷不到它但我心裏總抱著能夠僥幸將其砸暈的萬分之一的期望。可惜事實是殘酷的,蓋子在丫的臉上(如果那能算臉的話)留下了許多鐵鏽,看上去就像是得了蕁麻疹;不過這家夥完全沒有半點要暈過去的樣子,反而猛地衝過來朝我探出藤條和身子,慢悠悠地張開了滿是黃牙的大嘴。


    那並不是什麽牙齒,看起來更像是仙人掌的針刺——當然,這東西比針刺要大得多。


    它在恐嚇我。


    當時這隻用鐵鏽做粉底的觸手怪的藤條距離我的喉嚨隻有不到半公分的距離,下一秒它便會緊緊地纏繞住我的身體、繼而將我給大卸八塊;雖然我很想逃跑但剛剛那一擊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勇氣,如今正渾身顫抖著在不停地哆嗦,根本連動都動不了。


    但是,下一秒它卻從我的視線中消失了。


    巷子裏有個連通城市下水道的井蓋,它就在我麵前不遠處剛剛這個植物所站的地方。雖然我並不指望下水道裏住著四隻用後腿直立行走並且功夫相當過硬的神奇烏龜可以幫忙收拾掉怪物,但之前卻打著井蓋承受不住對方的重量結果它掉進下水道裏去的算盤。


    事實證明,是我太過膚淺了。植物並不重,井蓋完全可以承受得住。


    可它還是從我眼前消失了——隻不過是伴隨著自下而上的颶風向天空中飛去的。


    “貝洛克·特納——!!”從我的頭頂上傳來了一個甜美如酥糖在心口融化般悅耳的女孩聲音,語氣中充滿了憤怒,“居然敢設陷阱讓我掉到下水道裏,我絕對饒不了你!”


    啥情況?我不禁滿臉愕然地抬頭望去。


    那是一個有著好似珍珠般白嫩皮膚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女,蔚藍色的大眼睛、挺拔的鼻梁與薄薄的嘴唇組成了一張傾城傾國的絕美臉龐;長長的金色秀發在陽光下閃耀出稻穗的光澤,像鮮花般傲然迎風綻放著;少女身上穿著一件類似王國古典風格的青色連身長裙,領口、袖口以及裙邊都有著潔白的荷葉邊,右側小腹那裏則是一朵大紅色的玫瑰花裝飾;她的右手中握著一把不斷迸射出淡藍色電弧的單手劍,和衣服同樣都是古典風格,握把底部甚至還鑲嵌著紅色的寶石,天知道那玩意是真是假。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少女如今就在我的斜上方,並且,她穿的是裙子。


    “啊,蜂蜜色的**邊。”眼前的少女是這樣美麗,讓我瞬間忘記了剛剛差點丟掉性命的事實,隻顧著肆意欣賞她無意中奉獻出來的福利,喃喃地開口讚道,“好可愛的樣式。”


    少女終於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原本滿是兇狠表情的臉上立刻染滿紅暈,落地後果斷淚流滿麵著揮手把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顫聲道:“嗚嗚嗚,沒想到竟然在這種地方被當地土著給看光了。母親大人,真是非常抱歉,事到如今女兒隻能以死來洗刷清白了。”


    “不就是被看見胖次了麽,你至於這樣尋死覓活嗎!?”我急忙衝過去按住了少女的手無比蛋疼地大聲吼道,“你是某個生活在中古舊世紀裏的人啊!?”


    “可是、可是,母親大人和我說過。”少女顯然沒有當場自刎的那種覺悟,頹然垂下握著劍的手失魂道,“一旦胖次被自己喜歡的男生以外的人看到,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你的極品老媽到底從小給你灌輸了些什麽奇怪的東西呀!?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並非完全都是錯的……”我頹然捂著額頭渾身無力地歎道,“總之這是由不可抗力造成的事故。非常抱歉,我會對此負責的,待這次的災難過去後你是要我請客逛街還是爽快地抽我一記耳光都可以。話說,咱們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一個碩大的黑影從天而降,正巧掉進了我拿掉蓋子的那個垃圾桶內。鐵桶頓時歪倒在地麵上翻滾出老遠,直到忽然拐了個彎撞在學校的圍牆上方才停止。


    渾身沾滿了垃圾的植物怪緩緩從垃圾桶裏鑽了出來,歪歪倒倒著費力地站起了身體,看上去就像是一位渾身酒氣邁著小碎步在酒店門口打車的喝高了的大叔。


    雖然明知道這樣做很不合時宜,我最後還是忍不住一口狂噴著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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