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火,燃盡了英雄曾經英武的身軀。


    有人默默的斬了斷木,做了骨灰盒,雲易沉默著親手將骨灰收斂。


    然後,就地掩埋!


    他不會被帶迴去,他會就此長眠在他戰死的區域。


    每一次雲易親手埋葬戰友時,他都會想起當日在軍區,他在九張相片下,那刻骨銘心的感悟。


    “留在戰場上,才是真正的寄托!”雲易心底默念。


    二十五歲,最好的年紀,他奉獻給了國家,他沒有那麽繁華多姿的生活,他隻有槍聲,炮聲能讓他感覺熟悉。


    就留在這兒吧!


    一個小土包,無需銘刻墓碑,他的名字從未響亮過。


    也無需標識方向,沒有人會再來找尋他,祭奠他……


    這是一個安寧的夜。


    五名鐵血戰士,守護在戰友身邊,為他再送一段路。


    ……


    清晨。


    昨夜感傷的人們,已重新恢複鐵血。


    他們深情,但也隻容自己有這一夜的感傷。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槍林彈雨裏,生與死又有多大的界限?


    不過是一秒鍾的時間,一顆子彈的飛舞軌跡,一抹迸發的血液滲出,最終大家都將會有這麽一天!


    從穿起這身衣服,拿起這把槍的那一天,他們就是這個結局。


    從沒聽說過有人活著走下戰場過!


    即使有,誰又願意?


    正如那句話,最好的青春已投身了軍旅,最大的深情奉獻給了人民,最好的朋友都長眠在戰場之中,還有什麽比這些更適合作為他們的歸屬?


    或許心底最大的幸福,便是能如昨夜,他們的戰友一樣,能夠還有時間安安靜靜的讓戰友為自己唱起他們共同的信念,為他送行。


    一起相約來生再戰!


    這難道不好嗎?


    土包前。


    雲易帶著還活著的人,莊嚴而立。


    他們整理儀容,敬禮,做最後的告別!


    雲易蹲下身子,最後握起一塊斷木,放在土包頂上,隨後轉身。


    默默的站立在遠處,目光望著叢林深處。


    身後四名黑衣人上前跟隨而立,其中一人上前也望著前方,沉聲道:“頭,昨晚我們被日本最後一支精銳底牌“天忍戰隊”拖住,現在又跟丟了毒狼的痕跡!”


    雲易麵無表情的點頭,半響才沉聲道:“天忍戰隊應該是日本最後一支成了氣候的戰隊了吧!”


    “是,目前整個非洲大陸,無論是否官方,他們已經沒有成氣候的戰隊了。天忍戰隊本來便是日本最頂尖的戰隊,自從三年前他們退出地下戰場,退迴國內之後,就沒有在地下世界活動了,這一次出來,必然是為了除掉毒狼……”黑衣人麵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本來是為了除掉毒狼,結果卻被毒狼將他們引到了雲易幾人的麵前,讓他們爆發了一場大戰,最終以小江犧牲,斬首天忍戰隊全員為結局。


    但這一仗,打的慘烈至極,雙方在叢林中激鬥足足七天七夜,全部彈盡糧絕。


    這裏是最危險的原始叢林,連支援信號都發不出去。


    雙方死撐。


    最終雲易所部六人,硬是用刀片劃破了隱藏在叢林中的一個個敵人的喉嚨。


    這一仗的確輝煌無比,但卻沒人能夠覺得欣喜。


    他們並沒有準備和天忍戰隊相遇,做的準備不夠,所以最終才導致了小江的犧牲。


    而這一切,正是因為毒狼,是他,讓他們碰麵,不得不戰。


    雲易緩緩吐出一口氣,他毫無表情道:“天忍戰隊都派出來了,看來這一次,日本是必然要置毒狼於死地了。”


    身後黑衣人,他堅定的眼神聽到這句話之後也不由得閃爍了一下,聽不出他的語氣是喜是悲:“那架飛機上,幾乎全是日本知名政要,已經上層人士,甚至還有四十名為政治經濟會議表演的小學生……”


    說到這裏,黑衣人沒有再說下去。


    而雲易雖然臉上塗滿油彩看不出臉色,可卻可以看到他的眼裏綻放出了最複雜的光。


    在這五年間,輾轉四方,從未放棄過追蹤他們。


    但卻從未追上,因為他們並不止這一個目標。


    他們還在執行最全麵的清掃日本戰隊的任務,以及一次次為了身後的國家利益而參與當地戰爭。


    但現在,他們沉默的看著叢林深處,知道毒狼一定就在裏麵。


    他們已經追了五年,現在手上已經沒了其他任務,隻剩下這一項。


    所有人都望著那叢林深處,鋼鐵如他們,此刻心中竟然波瀾四起。


    那深處的人,他們不願殺!


    隻因他們始終不願去麵對他!


    而現在那深處的人,他該殺!


    清晨灰蒙蒙的天,緩緩開始降下秋雨。


    最終沉默半響的雲易在逐漸變大的暴風雨中,最後望了一眼那叢林深處,聲音沙啞道:“暫時出去休整!”


    “是!”身後人應聲。


    他轉身,緩緩消失在這片注定不會在曆史中被人提起的地方。


    身後黑衣人,眼中再次泛起堅定的光芒,跟隨在他的身後,去往下一個戰場。


    離開的人安寢。


    活著的人繼續!


    去迎接生或死!


    這就是五年來,雲易的生活


    秋雨撲滅了火光,也衝垮了英雄的墳墓!


    這裏陷入了沉寂。


    再過一會,隨著雲易親手擺放的哪截斷木被流水衝走,這裏再也沒有了英雄的痕跡。


    甚至在秋雨停下,有些白日出沒的毒從猛獸,已經緩緩從這裏穿行而過。


    甚至在中午時分,這裏便有著兩隻巨大的黑豬正在英雄的墓地忘我的進行著關於勇士歸屬的決鬥。


    但誰能想到,就在這時,會有一個人影出沒在這裏,並且無視兩隻正在廝殺的猛獸,筆直的走向那早已尋不到痕跡的英雄墓。


    他踩著軍靴,穿著破爛的迷彩,頭上的帽子很大,整個人即使站在你麵前,也很難看清他的長相。


    兩隻廝殺的巨獸發現了這渺小人類的到來,他們並不在意他,繼續進行著他們理想中的高層次戰鬥。


    然而這個男子卻似乎活的不耐煩了,竟然一步不停,直接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兩隻巨獸的戰鬥不可避免的被徹底打擾了,同時停下,對著此人呲牙咧嘴後,其中一隻毫不猶豫的使出了看家本領,用最雄壯英姿朝著這渺小的人類野蠻衝撞……


    另外一隻似乎不屑,它保持著警戒的姿勢,默默等著,也不偷襲,要等對手解決了這不知死活的人類之後,再繼續決鬥。


    然而,他那豬腦袋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為何它苦戰已久的對手,竟然在這渺小的人類無聲之間便已倒地。


    脖子部位血流如注,它似乎愣了一下,卻也隻有愣一下的時間,便步了它對手的後塵。


    當還未死透,他看到這男子,雙臂握住它兩隻爪子,這渺小的人類竟在無聲之間,兩隻在它看來瘦弱的手臂,將它舉起,然後轟的一聲,將它砸飛好遠。


    它最後抽搐了兩下,離開了這看不懂的世界。


    又安靜了。


    男子仿佛什麽都沒做一般,絲毫不顧及自己渾身的血液,默默掏出煙盒,點燃一支,站在墳墓前,抽完。


    然後退後幾步,竟撿起一塊斷木。


    斷木?


    沒錯,正是雲易曾親手安放的哪一塊。


    他重新將它插在原本墳墓所在地方。


    “如果還有下輩子,不要當兵!”他站起了身,扔掉了煙頭在墳墓前。


    他的聲音也很沙啞,比雲易的還要沙啞。


    聲音留下,他轉身望了一眼雲易出去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無法看清他的眼神,隻能聽他嘴裏似乎又留下了一句話:“不要來了,我不想殺你,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為什麽?為什麽你一定要讓我親手殺了你?”叢林外,雲易轉身麵對這片無人區,眼神裏射出了無法言喻的光芒。


    似複雜,又似平靜!


    無論如何,最終這一日,還是要到了。


    他做不到,但卻不得不去做。


    “頭!已經聯係上後勤,支援十分鍾後到!”有一個黑衣人山神出現在他身後。


    雲易吐出一口氣,轉身道:“小江犧牲的消息匯報上去了麽?”


    黑衣人並不意外這句問話,已經多少次,每一次匯報之後,雲易的第一個問題總是這個:“消息已經傳迴國內,他的檔案已經立刻封存,馬上會通報其休假時間,見義勇為幫助警方成功破獲一起重大犯罪,為維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犯罪,英勇犧牲,追封特級烈士……”


    這番話,雲易沒有打斷,一點點的聽完。


    完全沒有意外,每一次都是這樣處理。


    “好!”雲易點頭


    也就在這時遠方天空,已經又直升機轟鳴而來,沒有落地,有吊索垂下。


    雲易沒有再說。


    一眾黑衣人身形雀躍,很快上了直升機。


    黑暗中行走的殘兵沒有家。


    戰場就是他們的家,像他們這種人,除了這裏,又能去哪裏?


    人真的可以因為習慣而習慣。


    就連雲易,他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都市裏的一切,不由自主的在沉澱了在他心靈深處,他日複一日的做著殺人和不被殺的生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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