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本身並不會產生精神力場,但它可以反射光線,在人的視覺係統中造成一個和我們一樣的鏡像。鏡子裏的人是沒有意識的,因為她並不存在,但我們從視覺上來看,她又的的確確存在,這就構成了一個類似夢遊的實景夢。


    當我們把鏡子裏的人和我們自己區別開來,忘記光學原理,忘記物理規則,單獨地來看她時,她就是一個夢遊者。


    她沒有意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所有的行動都由另一個意識決定——即站在鏡子前的我,我就相當於鏡中人的潛意識。


    潛意識構築了夢境世界,又和現實世界高度重合。鏡子裏的世界相當於她的現實世界,而鏡子外我們的現實世界相當於鏡中人的夢境世界,因為‘我’是她的潛意識。


    這種反過來的世界觀就形成了一個精神上的鏡像,或者說是現實世界的負片。‘我’不再是我,而是‘我’的潛意識,潛意識所在的地方就是夢境。這個鏡像世界裏,以鏡子表麵及我的視野所在的範圍內,形成了一個實景夢的夢境空間,這個空間覆蓋了一個虛擬的精神力場。


    這個精神力場在理論上其實也是存在的,因為人的精神力是一種波,它的特性和電磁波相似,遇到鏡麵也會反射。隻不過普通人的精神力十分微弱,所以精神力場也很微弱。


    一個人照鏡子照久了,多少會有點恍惚的感覺,這是因為這個精神力場和自己的潛意識產生的相互影響。


    我找了很多實驗者,發現隻要給他們一點暗示,就很容易讓他們進入真正的實景夢,也就是夢遊狀態。


    於是,我開始用鏡子來模擬塔卜來試驗這種精神力場對人的影響,目的是推導出全部塔卜的準確位置。如果說得玄學一點,也可以認為我是在研究某種陣法。”


    司徒很仔細地把他對塔卜的認識和為什麽要做鏡子實驗的目的講了一遍。


    火上的烤肉已經熟了,伊萬把肉分給大家吃。大部分人也聽不懂司徒在講什麽,所以就當一邊吃飯一邊聽故事,隻有青木和蘇蕙蘭聽得很認真。


    青木在心裏暗歎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真是個天才。鏡子的事情他一直沒想明白,到了土布艾島見識了塔卜的能量,他也沒往鏡子這方麵聯想過。


    能通過塔卜來設計鏡子實驗,再通過鏡子實驗反推所有塔卜的能量強度和排列規則,這不是天才又是什麽?看樣子,他已經推導成功了,不然也不會再次出現在南太平洋上,而且很巧合地和探索號科考船相遇。


    “為什麽要選擇吳中音樂學院的那些無知的女孩?”這是青木最介懷的問題,在他看來,這樣的實驗不是不能做,但應該放在實驗室做,比如梅以求的實驗大樓裏。隨便找個學校讓一群學生夢遊,這是極不負責任的做法。


    司徒說:“這個實驗的核心是潛意識影響,被實驗者一定不能知道實驗的目的,甚至不能知道這是個實驗,否則就會因為潛意識的暗示作用而讓實驗失敗。我隻能在生活中找機會尋找受試者。


    藝術類院校的學生尤其是女生是最理想的受試對象,她們年輕、好奇,又十分敏感,但對物理知識一知半解,很容易陷入虛無主義的泥沼。她們一邊崇尚科學真理,一邊相信鬼神,隻要稍微給一點暗示,就能獲得我想要的理想效果。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認識了吳中音樂學院一個叫李倩的女孩,她是個拜金主義者,但人很聰明。在她那裏,我完成了一個十二相鏡麵模擬精神力場實驗,有了一些特別的發現,而恰巧此時南太平洋出了些變故,所以我就匆匆離開了。


    我記得我走的時候已經消除了她們精神上的負麵影響,也留給李倩一大筆錢,讓她分發給其她受試者作為補償,雖然我知道這個拜金的女孩有可能吞掉這筆錢,但我實在沒時間了。


    我能解釋的就這麽多了,不知道我的迴答你是否滿意?”司徒看著青木,然後又補充了一句,“至於我去吳中……則是為了點私事。”


    青木當然知道他所謂的私事是什麽。那時候司徒應該已經發現一些關於寄生意識入侵的苗頭了,他要迴來確認夏家的安全,以便考慮讓他妻子夏筱筱和女兒美美迴到吳中托庇,因為他要在南太平幹點大事情了。


    不過他馬上發現了不合理的地方,問道:“以你的能力,不可能沒發現夏老爺子已經被影子入侵了,你為什麽還放心地讓你妻子帶著女兒迴吳中?”


    “因為我在吳中有了意外發現——隱藏在一條老街的酒吧裏當服務生的青木先生!”司徒哈哈大笑道,“你在吳中,比我更適合處理我嶽父的問題。”


    青木想起夏筱筱說起過司徒說隻要有青木在,吳中就是安全的。他驚訝不已,問道:“難道……我去給夏老爺子瞧病,是你安排的?”


    司徒笑而不語。


    青木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梅教授以神經物理出名,而且所學博雜,多有建樹,但他並不是專業醫生,而以夏家的財力不難請到世界上最好的醫生會診,實際上他們也確實去霍普金斯醫學中心治療過,但夏家最終卻去找了梅以求,而梅以求偏偏沒有拒絕,反而又把這差事扔給了青木,這其中本就透著種種古怪,隻是青木太懶,一直都懶得想,也懶得多問,今天總算明白了,這是司徒做了安排的緣故。


    想通了這一點,青木馬上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的腦子就嗡一下,再看眼前的司徒,就變得越發神秘起來。


    “難道……教授讓我去刑偵隊幫忙審訊趙鵬程……也是你安排的?”


    “算是吧。”司徒說,“我嶽父的身份特殊,如果沒有足夠的信任,即便梅教授親自去,也不見得能按照醫者的心思來順利開展治療。老爺子和她夫人都很喜歡胡杏這個外孫女兒,你和她混熟了,進入夏家自然就容易些。說實在的,我是怕他們太過刻板,而你得不到他們的信任,萬一甩手不幹了,那我的心思就白費了。”


    “那麽說,你早就知道趙鵬程被寄生了?”


    “是的,他把醫院那個植物人的大腦毀了以後,我就知道了。”


    青木聽得有些毛骨悚然,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透明人一樣,一切都在別人的算計之中。他習慣性地去摸兜裏的香煙,卻摸了個空。好在他的手指觸碰到了懷裏的柳條,柳條上傳來的一絲熟悉的生機讓他稍微舒服了一點兒。


    “你可真是個可怕的人!”他長籲了一口氣,懶病忽然又犯了,就伸了個懶腰,不想再追究什麽了,管他怎麽做到的,智商50的腦子去想智商150的事情,是永遠不會有結果的,還不如什麽都不想。


    司徒倒是好奇起來:“我哪裏可怕了?”


    “你知道的太多,好像什麽都知道的樣子。”青木說,“知道太多的人總是很可怕的。”


    司徒卻說:“我並不什麽都知道,比如有件事我就一直弄不清楚。”


    “什麽事?”


    “你是誰?”


    “我是誰?”


    青木一聽到這個問題,頭就又疼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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