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輝借給陸遠的想到同樣是個看著並不是很大的孩子,和陸遠相比,這個叫黑子的小家夥略顯稚嫩,但如果跟隻顧吃喝的王虎相比,黑子卻顯得老成的多。“你別看我小,我去年就開始幫著梁大叔他們從城裏往外傳遞消息了,看城門的黃狗子和小鬼子一般不會注意我這樣的小孩。”和王虎擠坐在騾背上的黑子向陸遠得意道。


    陸遠卻隻是嗬嗬一笑,並沒有跟黑子繼續聊下去,這個有些自來熟的小家夥令陸遠的心裏有種被梁明輝算計了的懊惱,既然這小子是個專門幫著遊擊隊從城裏帶消息出來的交通員,說不定梁明輝隻是把自己當成是了一個不花錢的保鏢,正好借此機會把這小子給送迴保定城去。想明白了這些,陸遠不禁暗自苦笑,誰說遊擊隊都是土鱉了,這他娘的要是身上沾了毛,怕是比猴子還要狡猾百倍。


    不過梁明輝到是沒有說假話,這個黑子的確對保定城熟悉至極,就連看守城門的那些皇協軍也對黑子很是熟悉。按照黑子事先的提醒,陸遠早早就準備好了一疊鈔票,加上黑子滿嘴的恭維話,看守城門的皇協軍大手一揮,就放了陸遠三人進城。來了保定怎麽能不去吃一次驢肉,被黑子帶著進了一家在保定很是有名的驢肉館之後,陸遠這才發現自己又被這個狡猾的小東西給騙了,因為他親耳聽到黑子喊這家驢肉館的掌櫃叫三叔。


    “小子,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們?我和你們遊擊隊不算朋友,可也不算敵人,千萬不要把我弄火了,否則我不介意去找你們遊擊隊的麻煩。”驢肉端上來之後,陸遠隻是叫王虎自己吃,他卻眼也不眨的盯著黑子。“皇協軍的檢查站,我都敢一個人端掉,滅你們一個小小的遊擊隊,我想應該不會很麻煩。”


    黑子到底隻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陸遠滿含威脅的話語在他聽來,不亞於一聲驚雷,和遊擊隊分開的時候,梁明輝可是親口跟他說過陸遠的身手厲害。黑子那閃爍的眼神令盯著他的陸遠心中暗爽,心說小樣的,這會知道害怕了,活該的。“先吃飯吧,等你吃好了,去幫我們找個安全幹淨的旅社,然後去火車站給我們買兩張去天津的火車票,這些錢你先拿著。”


    陸遠說著話,摸出一疊鈔票遞給黑子,然後不再理會對方,隻是跟王虎爭搶著盤子裏的驢肉,這倒是把黑子給弄的有些懵圈了。“行了,不該問的就別問了,你就照他說的去辦。住的地方不用去找了,住在外麵也不算很安全,就讓他們住在咱們的後院,你去買火車票就是了。”驢肉館的掌櫃得知此事之後,暗自沉吟一陣,隨即對黑子低聲耳語了一陣,後者這才點頭離開徑自去了火車站。


    “哥,天津有這驢肉吃嗎?要不咱不去天津了吧?這驢肉很好吃,咱們不如多留幾天算了。”吃飽喝足的王虎舒坦的揉著自己的肚子,小嘴還巴巴的向陸遠提出各種請求,但主體思想隻是圍繞著剛才吃進肚子裏的驢肉。陸遠很想說你丫就是一個吃貨,可王虎畢竟是這個王村最後的幸存者,而且年紀還如此的小,陸遠甚至認為王虎隻是在用食物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用吃東西的方式讓自己閑不下來,以此來掩蓋自己心中的悲切。


    可王虎還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陸遠並不知道自己的這些猜測是否正確,但既然他答應了會帶王虎去天津,就一定是會做到的。至於王虎今後的歸宿,陸遠也早已經就想好了,遠在上海的福伯兩口子一直膝下無子,王虎正好能給福伯當兒子,待福伯兩口百年的時候,膝下也好有個舉幡摔盆的孝子。


    陸遠還沒有把自己的這些決定告訴給王虎,因為他不知道這個小子會不會按照自己的決定倆接收這番好意,而且他也不知道王虎能不能跟福伯兩口子相處的融洽,這一切都還要等著自己返迴天津之後,再進行詳細的安排才行。“陸大哥,這是你要的火車票,正好有今天下午去天津的一趟車,我也就幫你們把票給買了。”


    黑子出門沒多大會功夫就已經迴來,把手上的兩張火車票交給陸遠之後,驢肉館的掌櫃也從外麵進來。“小兄弟,我也會是覺著你們早些離開為好,這城裏頭都已經傳開了,說是城外的一個皇協軍檢查站遭到了襲擊。這按照慣例,城裏的特務們可能又要開始搜查了,但凡是沒有良民證或是無人作保的過路人,都會被他們抓進憲兵隊嚴刑拷打,然後送去周圍的礦上白幹活。”


    驢肉館掌櫃的話說的有些含蓄,但陸遠卻已經他的話語中聽出些其他的意思來,隨即衝對方笑道。“多謝掌櫃提醒,既然黑子已經幫我們拿到火車票了,我們自然是今天就要離開保定的。這樣好了,我跟黑子也算一見如故,我們騎來的那匹馬和騾子就當是禮物送給黑子好了。您若是覺著不好意思,那就給我弟弟多準備些驢肉,我們也好帶在路上吃。”


    用一匹高頭大馬和一頭健壯的騾子隻換來幾斤驢肉,王虎覺著這種交換太過吃虧,便不依不饒的想要撒潑打滾,卻被陸遠按著好好的賞了一頓竹筍炒肉。“你傻啊,咱們要坐火車迴天津去的,騾馬不能上火車,咱們怎麽把它們一塊帶走?在說那騾馬當初也是搶土匪的,咱們自己也沒有花錢,現在拿來給你換了這麽多的驢肉,你小子還有什麽不樂意的?你要是不樂意吃這些驢肉,那正好就都歸了我了。”


    王虎顯然是個很實際的少年,一聽說陸遠要霸占了全部的驢肉,立馬一蹦三個高,恨不能整個人都趴在那些驢肉上麵去。也虧得是王虎鬧了這麽一下,知道自己這是占了大便宜的驢肉館掌櫃,隻得苦著臉又給王虎包了幾斤驢肉,這才令王虎稍稍好受一些。在驢肉館裏簡單的洗漱之後,陸遠和王虎都換上了普通人家的衣服,手裏拎著的也是托黑子買來的藤條箱,一切都看著和普通的旅客沒有什麽區別。


    “哥,這就是火車站,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大啊。”到底還隻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跟著陸遠提前趕到火車站的候車室之後,王虎一邊看牢了放在身邊的兩支藤條箱,一邊東張西望露出一副沒有見過市麵的嘴臉來。陸遠卻全然不在乎這些,實際他也在暗自觀察這個候車室裏的其他人,他可不想在這裏遇上所謂的特務便衣,畢竟自己還帶著個王虎。


    也不知道是陸遠的辛運還是有其他的原因,一直到了檢票登車的時候,火車站的候車室裏也隻有門口那兩個背著槍的警察,至於陸遠所擔心的特務便衣,陸遠卻是沒有看到。跟著候車室裏稀稀拉拉的旅客登上火車,興奮的王虎便一直沒有停下用好奇的目光環顧左右,因為這裏的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新奇的。


    陸遠沒去阻止王虎的好奇,隻是暗自用自己的全視角地圖搜索整列火車,尤其是自己身處的這節車廂,搜索的結果卻令陸遠暗自吃驚,因為這列火車上不但有數量眾多的紅色小點,還有代表跟自己是同盟的藍色和黃色小點存在。知道了火車上不但有日本人而且還有國軍和中共方麵的人,本想起身仔細查看一番的陸遠卻忽然改變了注意,因為他還帶著個孩子,他不能讓人在火車上傷到王虎。


    火車緩緩開動,在陸遠突然看到有列車員帶著幾個便衣漢子從車廂一頭走過來的時候,一對夫妻打扮的男女突然坐到了陸遠兩人對麵的座位上,那女人還拿出幾塊糖開始逗弄王虎跟自己說話。陸遠不動聲色的跟他男人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眸中,兩人都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來,隻不過陸遠已經從自己的全視角地圖上,知曉了對麵這對夫妻的身份。


    借口查票的列車員已經離著自己這邊越發的近了,一直留意這對夫妻的陸遠突然發現不知是什麽時候,王虎這個貪嘴的小子,已經樂嗬嗬的跟那女人擠坐在了一起。好家夥的,這尼瑪一看就是一家三口出門啊,自己到是成了那個多餘的了,瞬間反應過來的陸遠不禁心中暗惱,心說王虎這小子根本就是個吃貨,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用糖塊給騙走賣掉。


    眼珠一轉,陸遠隨即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來,“二叔,抽煙嗎?我記得你是抽煙的。”一直留意陸遠舉動的男子可沒有想到陸遠會鬧出這麽一出來,眼見著陸遠已經笑吟吟的把香煙遞來自己手邊,那男子下意識的便伸手接過了陸遠遞來的香煙,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陸遠都已經幫著他把火柴劃著,並舉來自己麵前,就等著自己把煙點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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