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觀察地形的過程中,舒赫曼都沒有問為什麽,就算在他停車之後,下車的陸遠攀爬上了黃柏強家的院牆,舒赫曼也還是什麽都沒有問,為此,陸遠對於舒赫曼的表現很是滿意。陸遠原本雇傭舒赫曼等人隻是權宜之計,可豪斯曼將軍的出現,卻為陸遠開啟了另一個思路,今晚帶著舒赫曼出來觀察地形,未嚐不是陸遠對舒赫曼的一次考驗。


    繞著黃柏強家兜了幾個圈子,陸遠還親自攀爬上黃柏強住所的院牆看過院子裏的情況,已經了然於心的陸遠隨即招唿舒赫曼開車返迴。“舒赫曼,難道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比如我們今晚來迴繞圈子的那個院子?你不是看到我爬那家的圍牆了嘛,難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那麽做?”返迴住所的陸遠極盡可能的套問舒赫曼,可舒赫曼卻根本不上他的當,令陸遠頗為惱火和無奈。


    “老板,我隻知道你發給我工資就行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看我還是不要知道的太多為好。你們中國人不是說,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嘛,我可不想自己的處境變的危險,你說是吧?”在陸遠的繼續追問下,舒赫曼的迴答很是出乎陸遠的預料,陸遠不禁對眼前這個貌似忠厚的家夥警惕起來,看來能帶著家人漂洋過海躲來上海的舒赫曼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忽然間想起舒赫曼和霍格的家人,陸遠隨即想起另一件事,“舒赫曼,我知道您和霍格的妻子都是猶太人,而且在猶太教義中,母親是猶太人,她生下的子女也會是猶太人,你和霍格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被迫離開德國的。目前世界上唯一接納猶太人的便是中國,可是日本人對中國虎視眈眈,而且日本已經和德國結盟,你們留下上海終究不是個辦法。”


    陸遠不知道舒赫曼被迫離開德國是不是心裏不願意想起的傷痛,所以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小心翼翼的留意著舒赫曼的表情,還好,舒赫曼並沒有因為陸遠的話表露出惱火來。“舒赫曼,我剛才那些話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擔心一旦日軍進攻上海並擊退國軍,德國政府或許會照會日軍對僑居在上海的猶太人不利。你曾經是個軍人,應該知道個人是沒有辦法與軍隊抗衡的,而且日本對軍人的約束遠沒有德軍那麽嚴格。”


    “那你說我們這些人該怎麽辦?”舒赫曼一直不動神色的表情終於發生變化,在他心中,什麽都沒有自己的家人重要。好不容易遠渡重洋來到上海,好不容易有陸遠給了自己一份能夠養家糊口的工作,舒赫曼可不希望看到自己最為重要的東西會突然消失。


    “舒赫曼,中國有句老話,叫做路在腳下。我剛才的那些話雖說還隻是個猜測,但我估計,我的這個猜測很有可能會成為現實。中國地大物博,我是不相信小小的日本能夠真的占領整個中國,但中國缺少海上力量,但凡中國的沿海地區是一定會日軍首先占領和控製的,上海自然也少不了被日軍控製。”


    “可中國很大,大到出乎你的想象,你們完全可以去雲南或是西安,這兩個地方一個是西南,一個是西北,而且當地人都很友好並不排外。我有一個建議,我跟人有一個約定,我會在明年2月去一次德國,預計停留的時間在三個月到半年之間。我想繼續雇傭你充當我在德國期間的翻譯和護衛,等我們從德國迴來,我會安排你和你的家人離開上海去安全的地方繼續生活。”


    “那我們去德國期間,我的家人怎麽辦?你說過的,日本人很快就會在上海發動戰爭。”舒赫曼最為關心的還是自己家人的安全,對於自己跟隨陸遠迴德國是否會遇到麻煩,他根本就沒有考慮。


    “這棟房子是我買下來的,我們去德國期間,你和霍格的家人可以搬來這裏居住,到時霍格可以留在上海照顧他們,而且我還會留給霍格一條掙大錢的路子,足夠保障他們在上海的生活。”陸遠早就已經想好了如何把舒赫曼忽悠進自己的計劃裏,隻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舒赫曼就已經點頭答應下來。


    “我答應你,老板,隻要你能照顧好我的家人,我就答應跟你去德國。”舒赫曼答應的很是幹脆,幹脆到令陸遠難以置信的地步。他都有點後悔剛才費了那麽多的口水了,早知道這貨這麽容易說服,就該直接提出自己的條件來。此時已經有些意興闌珊的陸遠沒了繼續跟舒赫曼交談下去的心思,送走了舒赫曼之後,陸遠獨自一個人待在書房裏,仔細迴想今晚實地觀察到的所有細節。


    綜合許還山提供的情報,和自己今晚親眼看到的一切,陸遠很快便製定出一個行動計劃。雖然這個行動計劃看著還很簡陋,甚至是漏洞百出,可是經過陸遠的補充和反複推演之後,整個計劃變的完整起來。淩晨2點,陸遠書房裏的燈終於滅了,而陸遠手裏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行動計劃。


    “你準備今晚動手了?這次不打算用我的人了,看來你是有自己的人手了。”早飯過後,按照前一天說好的,陸遠和許還山再一次見麵,對於陸遠這次沒有向自己尋求人手幫助,許還山似乎有些怨言。許還山話語中帶著的埋怨,陸遠聽的真切,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對許還山惡言相向,反而對許還山輕笑道。


    “老徐,還別說,你不裝黃包車夫,穿著這身裝個文化人還是很不錯的。不過你這好像是少了點什麽,我琢磨著,你該戴副眼鏡,那可就更像了。”沒有理會許還山衝自己翻起的白眼,陸遠自說自話一番然後哈哈大笑起來,氣的許還山又是一記白眼朝陸遠翻了過去。


    “老徐,不是我說你們地下黨,這次的事情和前兩次不一樣。前兩次,我們對付的都是日本人,這次的目標是上海緝私局的處長。我不可能像前兩次那樣,在這位處長家裏殺的血流成河,我這次隻是單純的求財。你們的人執行力是不錯,但他們的行動力太弱,在行動中隻要出現哪怕一個小小的失誤或者疏忽,都會讓參加行動的人陷入危險之中。說實話,我實在信不過你們的那些人,我怕到時會被他們連累。”


    陸遠的這番話可謂是針針見血,聽的許還山怒上心頭,如果不是忌憚這裏是公共場合,說不定許還山早已經暴跳如雷跟陸遠爭執起來。強行按捺住心中不住翻騰的怒氣,許還山衝陸遠冷臉問道,“去你家的那幾個德國人,我們知道其中有三個是德國的現役軍人,我們想要知道,他們去你家到底是為了什麽?”


    陸遠這才終於明白過來,敢情許還山昨天約定了今天和自己再度會麵,還是為了探查豪斯曼將軍他們去自己住所的事情。把手裏的咖啡杯輕輕放在桌子上,陸遠懶散的窩在椅子裏衝許還山笑道,“怎麽?你們地下黨這是要把我納入你們麾下了?老徐,我記得我跟你們說過的,我這個人是沒有政治傾向的,對你們和國府都沒有興趣。”


    “至於那幾個德國人來我家,隻是生意上的事情而已,而且我也並不知道他們是德國軍方的現役軍人。即便我知道他們是德國軍人,那又怎麽樣,我這樣一個平頭百姓好像連賣國的資格都沒有,我結交什麽樣的人,好像也輪不到你們地下黨來操心。老許,咱們之間有過合作,但咱們之間的關係也隻限於合作,我不希望別人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你明白了嗎?”


    扔下幾張鈔票,陸遠起身離開,看著陸遠漸漸遠去的背影,許還山這才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陸遠的那個晚上。這個自己一直沒能看透的年輕人,根本就不是一個喜歡按照常理行事的人,許還山不知道陸遠今後還會不會跟自己所在的上海地下黨發生交集,但他能明顯的感覺出,陸遠是真的生氣了,對自己剛才近乎於盤問式的詢問生氣了。


    陸遠的確是生氣了,地下黨派人暗中盯梢自己,這就已經令陸遠很是惱火,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地下黨不但對豪斯曼將軍三人感興趣,還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來,這是陸遠絕對不能接受的。唐城雖說擁有比這個時代所有人都多了幾十年的記憶,但他對加入地下黨並沒有興趣,而且他最終的目的是要返迴家人身邊。


    離開咖啡館的陸遠滿腹牢騷,帶著不滿與煩躁在大街上溜達了好一陣,直到午飯時間,渾身疲憊的陸遠這才返迴住所。行動就在今晚,陸遠還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來調整身心,而舒赫曼卻早已經等不及早早來到陸遠的住所,兩人就晚上的行動再次進行計劃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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