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下後沒多久謝寧就起來一迴,皇上緊跟著就醒了,扶她坐起身,謝寧現在肚子大了,低頭都看不到自己的腳。[中<文〔網〕〕).〉)〉.m皇上彎下腰,將腳踏上擺的齊整的軟底鞋子拿過來替她套在腳上。


    握著謝寧的腳時,皇上感覺到她的腳比以前胖了。


    不,不是胖,應該是浮腫。


    李署令才說過,他記得。


    謝寧下地一趟再迴來,依舊是皇上替她褪了鞋子,扶她躺好,自己才又躺下。


    謝寧有些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間,覺得好象有件什麽事兒自己疏忽了。


    啊,想起來了,是鞋子。


    剛才替她穿鞋和脫鞋的不是宮女,是皇上。


    她慢慢的往外側挪動,輕輕將臉頰貼在皇上的肩頭。


    皇上還沒睡著,察覺到她這一點點小動作,嘴角微微上揚。他就這麽躺著一動也沒有動,直到聽見謝寧重新睡著,身畔傳來他熟悉的規矩的唿吸聲。


    有好些次,他一個人獨宿長寧殿,遲遲不能入睡,總是覺得身邊少了什麽。


    隻是少了這麽一個人而已。


    陪伴著他,在他身邊安然入睡的人。


    駐泉軒東廂裏,白美人緊緊抱著枕頭,和自己的宮女擠在床頭,兩人一動都不敢動。


    剛才駐泉軒來了人,白美人躲在屋裏沒敢露麵,就聽見西廂那邊有些響動,仿佛還聽見唐才人一聲叫喊,夾雜在雨聲中也聽不清楚。


    白美人生怕惹禍上身,肚裏不知道罵了唐才人多少句禍害精,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唐才人天天往外跑,對同院住的白美人毫不客氣,對地位比她還要低的魏采女那就更不用說了。白美人也懶得去管她。


    早知道有今日,該早早將這個禍害請出去才是。


    白天出了那麽一件事,晚上就有人闖進門來,八成是唐才人幹了什麽不該幹的事。


    駐泉軒住了三個人,就算自己現在大聲辯白自己全不知道唐才人的事,別人也不會相信她啊。


    白美人嚇得簌簌抖,生怕下一刻那些人就會破門而入,將她也抓了去了。


    就象有人用手扼住了她的脖子一樣,白美人耳朵裏嗡嗡直響,死死屏住了唿吸,腳蹬著床板想再往後躲。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她的宮女小鶴大著膽子直起身,扒著窗縫往外看了一眼,悄聲說:“主子,好象走了。”


    白美人根本沒有聽見。


    宮女借著一點微弱的燈亮,看到雨還嘩嘩的下個不停,院子裏已經空無一人,院門已經掩上了。


    “主子,他們走了。”


    這一句白美人才聽見,卻不敢相信。


    “真的?”


    “真走了,門都關上了。”小鶴比白美人強多了,雖然說腿也壓的有點麻,腳也軟,還是大著膽子下地,走到門邊去。


    白美人在後頭低聲喚她:“別開門。”


    萬一那些人還沒走呢?


    其實她心裏也不是不明白,這扇門其實防不住人,人家真要進來,這扇門什麽也擋不住。


    可是人總是這樣的,有一道屏障就多一層安心。門關著,似乎就能將危險擋一擋,她的安全就能多一分。


    “主子,我不開門,就看一眼。”


    再看這一次小鶴可以確定了,人確實是走了。


    她這麽探頭張望的時候,魏采女那邊屋門也開了一條縫,有人探頭悄悄往外看。


    雖然屋裏都沒亮燈,可這樣的動靜誰能睡得著?白美人這邊嚇掉了魂,魏采女那邊也是一樣的。


    “主子,真走了。”小鶴近前來輕聲迴話:“西廂一個人都沒留下,不過咱們和魏采女那邊都沒有事。”


    這迴白美人終於信了。


    她緩緩鬆開已經被勒變形的枕頭,一懈了勁兒,全身上下一絲力氣也沒有,不知道什麽時候淚淌了滿臉,又不敢哭出聲來,隻敢這麽抽噎著倒氣兒,肩膀一抖一抖的。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白美人心裏很明白,這件事沒有牽連她們,這是皇上的寬仁,不然的話,她們的命又值什麽錢?


    可躲過了這次,誰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呢?沒了唐才人,再來個什麽李才人王才人,不知天高地厚惹出禍事來,下一次她們就不一定有這次的幸運了。


    這樣憂心的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兒啊。


    她想起自己沒進宮的時候,她娘也舍不得她,送她上車時她娘也哭的快背過氣了。


    當時她也害怕,可是心裏還憧憬著進了宮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過不完的好日子。到時候她成了娘娘,自然還能與家裏人再見麵。


    現在想,要是當初沒進宮就好了。


    後半宿白美人她們也沒睡實,快四更時才將將合了一會兒眼,一聽著外麵在點動靜馬上又驚醒過來,以為又有人闖進來了。等清醒了,聽清楚了,不是進了人,是牆外頭有人掄著大掃帚開始掃地了。


    白美人嗓子啞了,喉嚨也腫了,問小鶴:“什麽時辰了?”


    “已經過五更了。”


    白美人躺不住,心裏還是不踏實,坐起身來看,外麵雨已經轉小,雨絲細如牛毛,被風一吹,飄飄灑灑落了人一身。


    小鶴撐著傘罩在她頭頂,白美人站在階前往西廂看。


    一夜之間西廂的人消失得一幹二淨,看上去就象這裏從來沒住過人一樣。


    不多時魏采女也起身了,看見白美人站在這裏,腳步頓了一下,過來行禮問安。


    她是和唐才人一撥進宮的,兩人都被安置到白美人這一處住。她性子軟懦,平時說話都不敢高聲大氣。昨天一晚上擔驚受怕,早上起來現眼睛有些腫,還用浸了冷水的手巾按了一會兒眼睛才出來。


    結果這會兒一碰麵,現白美人也是神情憔悴,眼睛裏帶著紅絲,顯然夜裏也是沒有睡好。


    兩人心裏想著同一件事,但是都不敢說起來。


    不但她們兩人,連往來的宮女太監,也沒有一個提起突然消失的唐才人,就象世上從來沒有她這麽個人一樣。他們被什麽人帶走了,是死是活,到底因為什麽,沒人敢多說一個字,甚至來往行走的人都不敢多看西廂一眼,仿佛多看一眼,他們就會知道什麽不該知道的事情,被危險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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